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时间:2022-10-02 01:05:56

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在地铁上

地铁开得很慢,估计前方出事了。“吱呀”一声,灯光变暗,车停了,车厢里人声鼎沸。少顷,灯光又亮如白昼,列车再度缓缓开动起来。

沈涛的电话就在这一暗一亮的问隙中打进来。他已看到用iphone的网友现场发出的带图片微博,立即想到君怡可能正在地铁上。

潘君怡没好声气给他。要不是下班前跟他在MSN上聊得兴起,临时决定坐地铁去吃碗越南河粉,顺便逛逛南京路,她哪会这么倒霉?一百年不坐这条线,坐一次就赶上地铁出故障。

车速正常了,车厢内冷气流杨,乘客也恢复了冷漠神态。一切如常,但有些什么已经变了。就算是碰巧吧,沈涛打来电话的时候,君怡正被突然变暗的灯光、戛然停止的列车吓得心里“略噔”一下。有人分担这小小的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的情绪瞬间得以舒缓,这种感觉,暌违太久。

“你不就在置地广场办公吗?走到宏伊广场最多十分钟吧?等我,吃饭、逛街,陪我?”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君怡深呼吸,刚想说:“没空就算了”,沈涛的声音传来:“我在底楼的越昧风等你。不见不散。”声音低低的,带着莫名的紧张,像是怕她反悔,也不说再见,就先挂了电话。

在朋友的饭局上认识后,沈涛约过她不下十次,她都给推了。君怡绝不是讨厌他,只是在她心里,已有了一位适合结婚的人选。

沙丁鱼与鲶鱼

网上有句流行语:“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君怡今年二十七,也就这一年间吧,催她找个人嫁了的声音不绝于耳。明俊,恰好是她认识的人中最适合结婚的那一个。

他当然也陪过她逛街,不,应该倒过来说,是君怡陪他。明俊有点儿钱,所以从不逛普通商场或小店铺。君怡陪他去过青浦的奥特莱斯,他送了她两件打折的一线名牌。她还陪他去过百老汇,帮他选了一台46英寸的液晶电视和一台MP5。电视机放他家客厅里,MP5买给他儿子听歌用。

对,他有过婚史,还有个儿子,假如再婚,他无意再要孩子――这是原则,在他俩好感初萌时他就强调了这一点。明俊说:“你看,我都交代了,你得为我负责。跟不跟我好,你给句痛快话吧。”

君怡笑而不答。她虽然不认为女人一定要生个孩子,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给人当后妈。

他们相差8岁。八年的差别,有时如雾里看花,有时如高山险阻。君怡和明俊之间,因为经历、身份、经济基础的差别,很多时候更像是后者。

一个成熟多金、长得还挺帅的男人,离婚后又没缺过女朋友,倘若他还想再结一次婚,想安定的心思昭然若揭。他绝不算完美,但种种种种,对君怡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没有答应跟他好。这并不妨碍他们每周一次的约会。她挺喜欢他,他也是。但他懒得陪她逛街,从不干电话追踪、网络闲聊的事儿,也许是他们之间的代沟,也许是他还不够爱她。

君怡最近在上教师进修课程,老师曾讲过鲶鱼效应。鲶鱼很普通,生性好动而已。渔夫在一船舱的沙丁鱼中引进一条鲶鱼,沙丁鱼意识到危险,活力被激发,加速游动,免于在长途运输中因窒息而死亡,于是渔夫便获得最大利益。

巧的是,她正是在上完那堂课后认识了沈涛的。难道他就是那条鲶鱼?

围巾与粉色衬衫

君怡试了一堆衣服,怕沈涛抢着买单讨好她,只选了条色彩斑斓的新款围巾。结果沈涛还是抢先一步掏出现钞。君怡不想欠人情,怂恿他去试件粉色的衬衫,沈涛人还在试衣间里,君怡已刷卡付了账。

那个男人害羞起来:“这件衣服我要天天穿。”

君怡横他一眼,心想:礼尚往来而已,难道他当成是定情信物?但嘴上却说:“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多久才肯洗一次衣服。”

“晚上洗,白天穿。”沈涛的脸红了,像说了谎话被老师识破的孩子。

不过,“潘老师”原谅了“沈同学”。甜言蜜语多半是谎言,为什么女人们总会深陷其中?不介意、不当真,就不会自寻烦恼。当然,能做到如此冷静、淡漠,似乎也说明听的人根本不爱那个说的人。

然而沈涛的手牵过来时,商店里的衣衫、顾客、营业员,统统成了姹紫嫣红的背景,君怡立时心慌气短,好像生病了一般,靠在了沈涛的胳膊上。

明俊的名字从她心头闪过。这人有多大的力道?让君怡即刻从沈涛身上弹了回来,脸还发烫,心神却定了。

在湘菜馆

她把MSN设置成不在线状态,下课后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却是扑向电脑,看有没有沈涛的留言。那个人的头像也是灰的。她想起来了,昨晚他说过,今明两天都在外地开会。

倒是手机里有两个明俊的未接电话,回拨过去,他一如既往地气定神闲,约她下班后一起吃饭。

“我去学校接你?”“不用了!”如果他的沃尔沃往小学校门口一停,自己的那帮同事们还不叽叽喳喳说上三天?暂时的虚荣,君怡宁可不要。

饭店是明俊定的,雅湘阁湘菜馆,菜是她点的,声明不放辣,那铁锅终年被辣子熏炙,不辣的菜也呛着喉管。明俊笑她没用。“你得学着吃辣啊!不然以后一锅吃饭不就麻烦了。”

每次见面他都要设想将来共同生活的场景,像调笑,又像是当真。君怡接不上话,只好猛灌果汁,杯子放下时,桌边多了一名女郎。

人生何处不相逢。初中隔壁班上的江婷,原来是这家湘菜馆的股东。矮矮胖胖的女孩儿,喝起酒来豪气干云,说起话来刮拉拉松脆爽快。寒暄过后,她俯在君怡耳边低语――仅比高声喧哗降低+个分贝的样子。

“他是谁?是你男友就全价买单。普通朋友,我给你们打七折。要是你请客,今天包在我身上,免单。”

君怡看看明俊,他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江婷。

“你学生的家长啊?我还当是你男朋友呢!唉!看得顺眼的男人都结了婚,叫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啊!”许是混迹酒肆太久,江婷身上有些风尘气,捧人的话说得粗俗露骨,眉眼间却霎时含了几分风情。

语义之河

回去的路上,明俊提议去他家坐坐。君怡懂这话的潜台词。她不算保守,但对一个想嫁的对象,她懂得必须矜持再矜持,不能让他轻易得手。

明俊扭头看了她一眼,君怡挺不自在的。“一杯啤酒也是酒,明知开车还要喝,看到美女就没了原则。”

“你骗人家说我是你学生的家长,她要敬我酒,你又不肯帮我喝掉。”趁着路口一个红灯,明俊停车握住了君怡的手,“这么瘦,还只吃那么一点儿。我说呢,原来是吃过醋了。”

君怡“哼”一声甩开他。“谁叫你非要跑这湘菜馆来?我不爱吃辣的,再好吃也吃不多。怎么,难道你喜欢胖子?”

这话倒没说错。明俊笑起来,他的确喜欢有些肉感的女性,就像江婷那样的,波涛汹涌浑圆肥美,再配上热辣辣的眼风。他懂这种女人的好处。

君怡也在想江婷,那么肥,骨头却只有二两轻,当着她这老同学的面,就跟第一次

见面的陌生男人眉来眼去,真俗。

突然,她笑了,为她跟明俊这段无聊的对话,为江婷。

他们不知道,彼时彼刻的他俩,恰如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写过的一段话:“他们完全明白彼此所说的话语在逻辑上的意思,却听不到话语间流淌着的那条语义之河的低声密语。”

在阶梯教师

君怡从不在周末跟明俊约会。礼拜六他要陪儿子上补习班,然后去看看电影、逛逛公园什么的;她则要在礼拜天参加新课标教师培训,要算学分的,非去不可。

刚进阶梯教室,君怡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沈涛坐在倒数第三排,手里挥着份报纸,已替她占好了座位。

“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上课。”

“你是克格勃吗?对我的行踪一清二楚!”君怡并不恼。沈涛穿的正是她送的粉色衬衫,座椅上堆着蛋糕、牛肉干和水果,还有两瓶饮料。他当这是春游呢!二十七八岁的人了。真孩子气。

这“孩子”虽是陪读,听起课来还挺用心。下午时的课堂气氛沉闷,多半人都打起了瞌睡,培训老师出了几道心理测试选择题请大家选,等了半天,只看到几只手举起来。

“这位同学,感谢你每道题都跟我互动。能告诉我你是哪所学校的老师吗?”也许是沈涛的粉色衬衫太亮眼了,也许他认真听课的姿态让培训老师很受鼓舞,反正,这下子,整个阶梯教室,五六十位来自本区中小学的受训教师,目光全集中在沈涛身上。

“我,我不是老师,我是来陪她的。”沈涛用手一指君恰。君怡正一脸的嗔怪,沈涛的脸立刻变得像块大红布。

培训老师愣了一下,竟笑了。她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沈涛身上移到君怡脸上。君怡脸热头晕,边上那个人目光灼灼,她不敢看又不舍得不看。此刻的她,心境跟她17岁那年爱上同桌男孩儿时一般无异。

可合作伙伴

明俊有千里眼顺风耳吗?君怡跟沈涛痴缠在一起,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着两个礼拜没声音,第三周,君怡拨他的手机,想问问他在忙啥,铃声响了很久,他没接。五个小时后他回拨过来,说人在外地谈生意,刚发现她来过电话。

两个人再坐到一块儿,又是三周后。明俊解释他这阵子忙得四脚朝天,好不容易空下来,非得请君怡出来一趟,他要向她咨询儿子转学的事。

“在哪儿?什么时候?你定!”

约在礼拜六下午,必胜客,吃下午茶。无论是约会时间还是口味,都跟明俊的做派不合。他终于愿意迁就君怡,口气谦卑,少了几分霸气。

君怡有些慌,头天晚上还跟沈涛分秒必争,赶在他出差前几个小时在出租屋里缠绵一番,之后送他踏上去北方出差的列车,酣睡一晚,脸上还挂着一个月来纵情享乐的笑纹,隔一会儿却要跟她尚未撇清关系的男人相会。一个是爱人、好情人,一个是屡屡与她谈及婚姻生活的――可合作伙伴,她忽然发现只能这样形容明俊,一个事先声明不想让你做母亲的男人,算不上最好的结婚对象。

“下学期我想让儿子转到他妈那儿读书。我父母年纪大了,不能再麻烦老人家。”明俊的儿子是判给前妻的,却一直由爷爷奶奶代管。君怡仔细告诉他办理转学需要准备的材料,又把两所小学教导处主任的手机号码抄给他,临了笑着迫问一句:“终于想通了?既然孩子判给了前妻,她就该多承担点儿责任。你呀,孤家寡人一个!”

明俊避开她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凑近身子望着君怡。“我知道你有人追。不过,就算有人竞争,原则性的决定我是不会变的。”

他知道沈涛。他不需要专找君怡来咨询孩子转学的事。事实上,沈涛陪君怡上培训课的第二天,明俊就听说了。不要问他从何得知,如同不希望他追问她跟沈涛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一样。君怡低头喝光一杯冰柠檬茶,合作取消,该结束了。

各得其所

暑假快来了,君怡跟沈涛忙中偷闲,在网上讨论去哪里玩一趟。她没觉得沈涛就是她的真命天子,但婚戒两个人已一块儿去选好了,婚房也去看了,价格高得让她目眩,两个人存款外加双方家里能给的赞助。就算买套小房,他俩也得捱几年苦日子。

捱就捱吧,未必全是苦。未来可以憧憬。预设就没意思了。这跟谈恋爱有点儿像,预先设计未来,非要跟结婚捆绑起来,肯定谈得愁云惨淡、了无生趣。

明俊的名字从别人嘴里提及时,君怡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那位在莲风小学搞教务的师姐忽然打来电话,“你也真是,叫人来找我办事,事先也不跟我通个气。你那位朋友,马上又要结婚了,奉子成婚!难怪急吼吼要把儿子转到前妻那边去读书。”

君恰笑起来,根本不信。先跟师姐道歉,又谢师姐买她薄面,帮明俊的儿子办妥转学手续。

“他的新老婆也来了,肚皮还不显,孕态是遮不住的。这女人又热情,两口子热乎得像什么似的。她还给了我一张VIP金卡,雅湘阁饭店,叫我去她那儿吃饭,可以打八折。”

君怡使劲回忆江婷和明俊的面容。时隔半年,恍若隔世,很多事已记不清晰。渐渐地,女人含情带俏的一双眼睛出来了,男人在菜馆里朝某个方向热情凝望的样子也出来了。

她与明俊,都曾视彼此为适合结婚的对象,谈了那么多废话,带出那么可笑的条件,终于还是散了。没有爱情,什么都可以成为结婚的阻碍。有了爱,所谓原则、所谓条件,全是过眼烟云。

沈涛给她发来一个闪屏,“干脆我们去巴厘岛吧,提前度个蜜月!”闪屏加笑嘻嘻的表情图像。君怡想也没想,回了他一个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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