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利群 充满人文情怀的音乐评说者

时间:2022-10-01 03:49:36

曹利群 充满人文情怀的音乐评说者

古典音乐,在普通人的眼里是一种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对于曹利群来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他不但为之深深痴迷,而且还把自己对古典音乐的感悟变成了一篇篇充满人文情怀的文章。都说音乐是一种不可言说的艺术,曹利群究竟如何使古典音乐在跳跃的文字背后变得可感可触?

懵憧少年偶入音乐殿堂

说到自己与音乐的结缘,曹利群以“偶然”二字来形容。在他10岁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老师发现他的乐感很好,便鼓励他报考中央音乐学院附属小学。这个懵懂的少年当时并不知道这对他的人生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有趣就去报了名。没想到这一考竟真的被录取了!命运之神似乎厚爱有加,在他毫无准备时向他敞开了通向音乐殿堂的大门。

然而,事情并不真的像看上去那样纯属偶然。童年的曹利群生长在一个充满歌声的家庭里,他的母亲和祖母都喜欢唱歌,母亲唱歌的情景永远是曹利群心中最温馨的回忆,他曾饱含深情地写过一篇题为《母亲教我的歌》的文章,来表达对刚过世的母亲的深切怀念。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祖母最喜欢唱的一首歌,叫做《妇女自由歌》,这是一首依照山西民歌曲调填词而成的歌曲。就是这种最淳朴最自然的音乐形态,在曹利群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音乐的种子,潜移默化中培养了他对音乐的敏感。

如醉如痴情迷古典音乐

如果说少年时代那场“艺考”激发了曹利群的音乐潜能,那么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化热潮则再次点燃了他的音乐激情。

八十年代初的中国,国门始开,各种新事物新思潮蜂拥而至,不断刺激着人们贫乏而又焦渴的精神世界。但对初入大学的曹利群来说,最令他激动不已的还是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调频立体声播放古典音乐的那一瞬间,“太震撼了!那是我第一次听柴科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曹利群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每晚10点到11点,他都按时收听调频立体声,这样坚持了近两年的时间。

电台的节目播完以后,他仍感到意犹未尽,要是能反复地听那该多好啊!他托去广州出差的父亲帮他买了一台夏普6060的收录机和若干90分钟时长的空白带,再听古典音乐节目的时候,他就用这些空白磁带录下来。“存了几百盘磁带,直到现在还可以听,可见当时的磁带质量还不错!”说起这些往事,曹先生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学期间,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聆听了大量的古典音乐。当他第一次听到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时,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那是一个苦难的民族”,说着这段往事,曹先生起身走到电脑前,找出了这首曲子,随即房间里就荡漾起了“拉二”开始部分那背负着几代俄罗斯人苦难的大开大合的旋律。他不但自己痴迷于这首曲子,还一有机会就向别人推荐,用他的话说就是,“能发展一个就发展一个”,不少朋友在他的影响下变成了俄罗斯古典音乐的热爱者。

加盟《爱乐》杂志飞扬音乐文字

从听古典音乐到写古典音乐,许多人以为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自发转变,“不是的,这里有一个契机呢”,曹利群纠正道。这个契机就是《爱乐》杂志的创办。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爱乐》杂志以其充满人文气息的灵性文字与富有指导性的购买资讯吸引了一大批爱乐者。它的创刊源于几个古典音乐爱好者策划要出一本音乐专刊的热情,人民文学的朱伟,社科院文学所的和曹利群都是当事人,曹利群为杂志写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关于第二交响曲的评论。从此以后,他就像一个虔诚的古典音乐“传教士”与“布道者”,孜孜不倦地进行着古典音乐的评述及相关书籍的编辑与翻译工作。

关于音乐评论,似乎有着“圈内”与“圈外”难以弥合的间隙“圈内”人士在文字功力与文化视野上的“短板”与“圈外”人士在音乐功底与历史维度上的“弱项”,增加了音乐评论的难度。然而,这些元素却在曹利群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统一,少时受过大提琴专业训练,对音乐有着赤诚之爱,中文科班出身的他写起乐评文章来得心应手、乐此不疲。并且他那至情至性、至真至诚的乐评文字,总让人感觉到一种美学与哲学高度的人文关怀。

他这样描述从莫扎特到贝多芬的钢琴协奏曲:“起于优美,止于崇高。”他在分析柴科夫斯基与音乐创作的不同时已超出了音乐的层面:“柴可夫斯基把音乐创作看作是个人的解放,而关心的是人类的生存状态。”他并不为权威定论或固有偏见所左右,而是出于良知为受到不公正评价的音乐家辩护:“富特文格勒在不得已而为之中仍然有他的坚持,希特勒对贝多芬的利用做法完全是对德国精神的扭曲,而富特文格勒心中的贝多芬才是德意志灵魂的最高表达。”

左手音乐评论右手艺术管理

在音乐评论领域自由驰骋的曹利群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做艺术管理。新世纪之初,他受命去保利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组建出版社,因故未果,他便开始做艺术管理方面的工作。他对音乐的谙熟和多年编辑的经验,以及曾为中国交响乐团做过艺术策划的经历,使他能够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得心应手,同时也有更多的机会去听现场音乐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促进了他的音乐写作。

一手做古典音乐评论,一手做艺术公司管理,被派出到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工作后,曹利群一如既往地坚持着自己事业两翼齐飞。当问他这两者中他更喜欢哪个时,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古典音乐本身了,不过在公司管理工作需要他时,他也会不遗余力地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从他谈话中途从电脑上迅速找出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时的虔诚,从他向笔者讲述钢琴诗人顾圣婴的往事时的悲悯之情可以看出来,古典音乐早已融入了他的生命,而他的乐评文字也蕴含着他的生命与情感体验。

对话曹利群

《华人世界》:近年来有不少人对古典音乐在现代社会的落寞而忧心忡忡,您认为古典音乐的现状是怎样的?

曹利群:总的来说,古典音乐在当下已经失去了“中心地位”。但是,换一种视角去看,CD、电台广播、电视、网络等新的传播媒介和载体的出现使古典音乐的传播方式大大增加,使得人们不必到现场,在自己家里随时就可以欣赏古典音乐。虽然效果可能不如现场,但是作为一般的欣赏已足够。古典音乐虽然辉煌不再,但是真正具有古典精神的人会和古典音乐相遇,并以自己的方式去聆听。

《华人世界》:写了不少乐评文章的您认为古典音乐的魅力在哪里?它对于现代社会中的人们有什么意义?

曹利群:其实音乐是不可以说的,它只需要你用心去聆听去感受,或者用手里的乐器去演绎去倾诉。古典音乐和其他文化典籍一样,都是经过历史的淘汰传下来的,300年前巴赫的东西到现在还会让人心驰神往,道理就在于有一种精神能够穿越时空打动人们的心灵。现代社会的快节奏生活,使人的生命状态变得越来越物化与碎片化,从早到晚被琐碎的日常生活与繁忙的工作社交活动所塞满,无暇顾及自己的灵魂在何处。墨西哥有一句谚语:Don’t go too fast,you will lose your heart。不要走得太快,你会丢失你的心灵。我们这个时代遭遇的就是这个问题,物欲横飞,灵魂失位。现代人 有一个让灵魂跟上脚步的问题,至少像俄罗斯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所说的让灵魂有个避难所,古典音乐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华人世界》:您认为在当下应该如何进行古典音乐的传承与普及?

曹利群:说实话很难普及,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能传给有心人。这里有中西文化的差异,音乐会票价的偏高等问题,再就是缺少中国作曲家自己创作的作品。尽管如此,我还是赞成多做传道、授业的事情,解惑是结果,我们无法预料,但过程还是要有的。比如一些高校、图书馆、剧院音乐厅经常会推出一些免费音乐讲座,可以给大众一个接触和了解古典音乐的机会,但最终能够登堂入室、爱上古典音乐的还是那些有心人。

《华人世界》:以约翰・凯奇的《4分33秒》为代表的偶然音乐,在您看来是对音乐内涵丰富、形式严谨的古典音乐的一种彻底背叛,还是一种玩概念的观念艺术?

曹利群:所谓“经典是对经典的继承,经典是对经典的背叛”,说的就是一个传承与创新的问题,要想创新,必然会有背叛,但要有必要的持守。背叛太过,创新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凯奇的问题在于有哗众取宠的嫌疑,他受到东方禅宗思想的一些影响,他更多做的是观念的颠覆,甚至拒绝创作和接受群体的交流与沟通。这就有问题了。其他像把钉子、螺丝等物品放入琴弦以取得意外声响效果,请钢琴家在台上泼水,做法倒是惊世骇俗,但这样的所谓创新意义何在?我曾在北京国际音乐节的音乐会上听到陈其钢的《看不见的声音》,作品主要是讲在梦中和逝去的前辈相会的感受和体验。半场休息的时候我碰到他说我的感受只有四个字,“双泪长流”,他也以同样的话来回应我。这说明音乐必须要感染人,与他人产生关联时才有意义。

《华人世界》:与西方古典音乐的失落相类似,中国传统音乐在社会中也处于孤独的边缘,那么这两种传统音乐的不同之处何在?中国传统音乐应该如何走出这种困境?

曹利群:从表演方式来说,西方音乐是无论乐队还是个人表演都是适宜的:所以才有交响曲和室内乐样式的分别。而中国音乐除了那些祭祀和宫廷专用音乐外,多数更适合一个人独奏。这主要是乐器的构造包括材料音色的原因。你想想看,几十支箫同时吹奏是什么情形,丝竹管弦同时演奏,发出的声音是散的,听听《春江花月夜》就可以感觉到了。关于两种音乐的精神内涵,我有一个说法叫“两种庄严”:以教堂音乐与寺庙音乐为例,在教堂里,声音是向上聚拢的,引领人的精神向上提升,使灵魂得到净化;后者是往外扩散,暮鼓晨钟都是这个境界,你从山下向山上的寺庙走去的时候就会感受到。虽然都有庄严,却各有意境。至于中国传统音乐在当代面临的困境,最大的问题是创新。没有新作品人们怎么可能去听呢。当然你要写的打动人,古代有伯牙碎琴的典故啊,所以还是那句话,好作品也只能传播给有心人。

《华人世界》:对于尚未进入古典音乐门,却有意愿去领略其美感的人,您对他们入门古典音乐有何建议?

曹利群:聆听,找到什么就听什么,这个没有什么规则。记得米兰・昆德拉说过,即使是背景音乐也在无形中影响了听到的人,只要你能进去,用卡拉扬的一句话说,你就有福了。我看过的一部电影印象非常深刻,叫做《日出前让悲伤终结》,里面的主人公说,“音乐是一种贡品。”它为那些值得纪念的人和事的献祭,倾尽心力创作的东西,是为了表达出语言无法表达之事。每个人只能根据自己的情况去选择一些自己能听进去的曲子去听。也许有各种契机,各种门径,看各自的修为吧。所谓“门就是墙,破窗而入,窗也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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