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险四姑娘山

时间:2022-09-30 04:17:05

历险四姑娘山

四姑娘山之游不算我们旅途中最美的一次,但却是最惊险的一次。

从都江堰出发,到四姑娘山,坐长途车大约需要9个小时,我是说,沿途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显然不算幸运,两段公路损毁,足足等去3个小时。一路坎坷颠簸,加之愈加强烈的高山反应让人脑袋晕晕不愿睁眼,一路我只闭目养神。从窗口溜进的风里感受到愈发沁骨的凉意,闻着一阵阵混杂着泥土与牲畜的气息。隐约知道已是不同地界。一觉转醒,满目已是草甸茵茵的高原风光。高原阳光激扬丰沛,隔着玻璃倾泻进来,耀得人睁不得眼。窗外,蓝天清明,山体连绵得宜,却不似别处亲狭局促。青稞在阳光下轻曳,成群的牦牛踱步散行,宁静和美,竟是别一番优雅动人。盘山公路蜿蜒曲折,而浓浓的云似乎也是栖山而居,我们一路依山而行,直向山头翻滚的云海而去。

我们在日隆下车,下榻在金阳山庄。日隆镇属嘉绒藏区,汉化较早,若不是屋上的字和满庭院的格桑花,我们根本无从知道老板一家原来竟是藏胞。老板姓金,是当地老导游,家中一个女儿主持家事,正是传说中的嘉绒美女,人比花娇。

静寂双桥沟

9月初,对四姑娘山而言,已是淡季。山顶积雪不多,草甸也不见什么花,相应的自然也少有游人,一辆进沟的旅游车上空荡荡。沟里路况极佳,沿途却也无甚可观。

我们在一处空旷广袤的草甸下车,这儿原是片人参果坪,现下已是秋季,不见奇花,只有满目红色的剩枝,半人来高的模样,却装点出草甸的别样缤纷。草甸视域开阔,四围的青山像是守卫一样,列在一旁,并不压仄。放眼望去,大多是低矮的灌木,偶有两棵沙棘树,也并不如何高,却虬曲成奇异的姿态,孤独地叉着树枝。河水在阳光下灿灿的泛起波光,绕过几个浅滩,然后径直流向远方。而这整个旷野,却只有几人而已。

没想到,人少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麻烦。原先沟内随到随停的巴士,由于游客的剧减,只容许原车返还,那个帅气的导游只肯让我们停留20分钟。僵持之下,我们提出要步行游览,帅哥导游见我们一意孤行,只得让我们签下自愿书,留下联系方式,放我们徒步前行。

山路平坦却不见边际,独自步行其中算得上是惬意体验。这种惬意在心头在眉间,又无从言表。在这里,你也会相信语言绝对不是唯一的沟通方式。山间的树木山石似乎都颇有神灵,山岩忽做扑面状,忽又环伺四周,或阴鸷怪异,或刚武而威严。阳光从树枝上采下,上百年的枯木浸在冰冷的水里,张扬出冷冽的气质,是死而不屈的精魂。云在远处的山上投下影子,千百年来如一。

渐渐地,有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在胸口附近诱发,逐渐弥漫开来。寂寞变得如此诱人,仿佛宁静悠远的山中回响。千百年来,多少人与这片山林擦肩而过呢?人们看到了芳草如茵,看到了怪石耸立,又有多少人真的触摸到这座山的精魂呢?我们走过的这片沙棘林却是早我们几个轮回便屹立在了此处。这片山林在沉静中,酝酿着寂寞收敛着痛苦,却留给我们欣慰与勇毅。它用宏大的岁月将我们的傲慢自负全部吞噬,它用它的恒久抚平一切悲伤。无怪乎我们在触到它的第一眼起就要为它赞叹,为它倾倒,为它牵挂。眼前只有风清云朗,只有青山隐隐,碧水长流。

遇险长坪沟

一早出门,天气不似昨天的好,路况也是远不能比。出门时老板叮嘱我们带好雨衣,怕是还要下雨。景区门口的车将我们送到喇嘛寺,然后我们却被告知,栈道修建中,禁止通行。面前两个选择,要么骑马进沟,要么徒步马道。长坪沟马费极贵,而我们对马这种生物的好奇心有限,于是决定租双雨鞋步行马道。

走不多远,我们就意识到这个决定做得颇为冒失。昨天刚下了雨,致使马道泥泞不堪,湿滑难行。马粪也是无处不在的陷阱。天色愈发阴沉,一如我们跌倒谷地的沮丧心情。走到一处小桥,河水漩结着,水色暗沉,翻滚出冷冽的气息。过了桥便见一块牌,上写唐柏古道。我们早已知认命,却不想前途更见坎坷。整条路像是一个大泥潭,黑乎乎地通向远方,一脚踩下,才知下面还有翘曲不平的石头。向里走,古道越见幽深,树上松萝拖曳而下,也是不多见的美景。山中阴晴不定,过不多时,竟然有几缕阳光透过浓重树冠流泻下来,透明得可以看见空气中的尘埃,一扫阴霾之气。林间几只松鼠追逐跳窜,不由令人欢欣雀跃。

马道崎岖泥泞,不可久行,我们行进宛如龟爬。一开始还有马匹经过,后来连马队都遗弃了我们。几个小时竟只有我们二人在艰难中扶持移动。当我们看到前面出现一片平整的草甸时,几乎要欣然下泪。可惜喜不多久,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坪上有个石头屋子,其中坐着位大叔,卖些喂马的豆子。见我们狼狈,他便让我们坐进屋去避雨。听闻我们上海来的,便说起他10年前去上海的经历,现在下岗了,而女儿在成都读大学,他便在这边卖些豆子贴补家用。我们相聊甚欢。

山上的雨说来就来,说止便止,只是空气变得低沉许多。我们告别了亲切的卖豆子大叔。寻思再行无益,打算折返。但坚决不能再走马道,一定要认准修建栈道的方向,从林子里摸回去。雨势渐大,我们穿起雨披,一头钻进林子。回头望一眼四姑娘山,乍见雪山如鉴,背后云气连绵,肃穆清冷。再看前面的林子,葱茂密布,奇诡的妖异之美。

走不了多久,便不见路基了。只有横在面前的一根又一根的原木,我们狼狈地拽着雨衣,靠第六感辨别方向。此时,我却一脚踏空,活活地踩进松软的泥潭。心下正慌乱,却听得远处有人声,定睛一看,那人似乎还是在朝我们招手。是几个,不,十几个修建栈道的藏族青年。我在迷迷糊糊间被人拽了出来,被七嘴八舌地问怎么走到这里来。我们又冷又累,早已不会讲话,只是跟着他们木然往下山的方向走去。雨还是在下,他们却好似晴天一般,轻松自在。走在前面小伙忽然放声唱起了山歌,后面的歌声也应声响起,清润的,舒服的,洋溢着幸福的歌声。渐渐地,山上也起了歌声。山上山下的歌声应和着,交汇着,最后并作一处,歌声越来越响,嘹亮清澈,好像一条欢乐的河。人渐渐多了,我也与他们攀谈起来。一个腼腆的小伙,递过手来,也不言语,打开一看,竟是几颗滴溜溜的野葡萄。一路欢声,在他们的护送下,我们不多久便出了沟。

待我们下了山,雨也渐止了。回到旅店,老板娘前来问候,说是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却不知,我们因这雨,遇到了一份上天的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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