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春秋

时间:2022-09-29 09:41:25

那些历经千载的旧物,承载了多少无法言喻的美好。

――题记

自打懂事起,我便对考古、历史之类的事有着极大的兴趣。说来也真怪,当时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愣是对这些别人眼中“死气沉沉”的东西着了迷。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其中所蕴涵的那种无言之美,或许才是真正打动我的东西。

我没有能力像收藏家那样去赏玩商周的青铜、元明的青花,只能寄情于家中流传的一些旧物。好在我也不是钟情于它们所能兑换的金钱,而只在意它们的无言之美。

梳子

梳子是很有情味的物品。

我常想,每一把旧梳子,应该都会抱有看破红尘的心态吧?也许当初曾有一双纤纤素手握着她,让她轻轻掠过发尖。于是梳子就感到头发一缕缕流淌过自己纤细的身体,宛如流年。

发丝流过梳齿的时候有时会纠结,剪不断,理还乱,梳子在这短暂的停滞中,琢磨着主人的心绪――是轻轻解开的恬静,抑或是一把扯断的决绝。

梳子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它本身见证的一切也随着梳子的裂纹变成碎片,成为某片不平静的湖上细碎的波纹。

从前在奶奶家住的时候,成日里四处翻腾,被我翻出一把久置不用的篦子。就是那种中间有梁儿,两侧有密齿的竹制的梳头工具。齿断了好些,还缠绕着一些断发。一副年代久远的样子,也不知道曾经缠绕过多少故事。

记得奶奶家里还有一把旧梳子,银色,金属质地,做工粗糙,也不是很规整。奶奶曾提过这是她年轻时一个朋友做了送给他的,而且这材料的来头很不一般,是他参军时收集的一小块敌机残骸,用来做纪念的。战争结束后,他进了工厂,就用它做了这把梳子送给了奶奶。

按时间推算,奶奶的朋友该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吧,不知道他当初熬过了怎样的岁月?具体的事,奶奶没有细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如果还在的话,又在哪里,过得怎样呢?

梳子一直都在,可是故人却失散了,当真人生如梦,一生的悲欢离合,到最后也不过是换来他人的一声物是人非的感慨罢了。

发钗

发钗跟梳子性格几乎一样,可以是感情绵长的,也可以是薄情的,因为时代久远,经历得太多,逐渐麻木成坚韧。

发钗不是柔滑的,它可以是一个尖锐的武器。所以发钗在古代也能成为女子随身携带护身的利器。当你轻轻抚着一支古老的发钗时,你或许永远不知道这支发钗曾穿插过多少的青丝,你或许永远也不知道这支发钗是否在主人的绝望中刺穿过颈脖或手腕,撕裂开一个痛得令人窒息的创口。

发钗曾柔肠百转,如今却只能沉默。

几年前在一个古镇小住时,曾邂逅过一支旧钗,铜制,磨损得厉害,钗尾已经不复最初的尖锐。钗头是一朵小小的花,很寻常的那种,式样古朴,再无其他雕饰。老板殷勤地凑过来,问我是不是相中了,价钱好商量。我把钗轻轻放回,没有说话。一只有年头的发钗当属无价。

一直都对钗有着无法言喻的爱,总觉得,一支钗,一头青丝,轻柔的一次回转,便能生出一份古典的美丽。

小学时曾偶然在一家店里看见一支发钗,当时觉得精美绝伦,小小的年纪竟被迷得丢了魂似的,天天放学路过时都要进去呆呆地看。店主是个很好的人,从没说过什么。钱攒了好久,才把它偷偷买下来了,藏在盒子里。钗一直没有用过,因为我始终没有蓄起足够长的头发。

现在我头发已经够长了,但钗却早已伴着落地的那声脆响,断裂在去年的时光里了。

我原本是想把它当做童年的记忆,收藏一世的。

旧物们从这家流落进那家,从一个家庭传至另一个家庭,凝固着别人的历史,游遍各地,经年累月地保存了下来。它们本可能会被扔掉,或被忽略、毁坏、丢失。但也有幸运的,它们被存留了下来。当我面对它们的时候,虽然它们什么都不会说,但这种无言之美却更让我着迷,让我相信有某种力量,能让旧物的祝福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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