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花 第4期

时间:2022-09-29 06:02:31

今年春节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年迈的母亲依然起得很早,用一把扫帚从屋门口扫到大门口,又清扫到厕所……母亲持帚弯腰的样子,尤其是母亲的白发我看得清清楚楚,母亲是怕我进进出出的不方便滑倒了。我的眼睛湿润了,紧握着拐杖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在纷扬的洁白的思绪中,我想起我发表在一份电视报上的一首题为《羊》的小诗:

风叫草低下头/草叫羊低下头/籽粒饱满的好日子/衔接白头携老的亲情/一寸一寸的光阴/真的老了属羊的母亲/秋后的月亮甜得叫人心酸/想想一茬一茬的庄稼/就不敢看母亲慈祥的脸……

我上小学的那一年已经9岁了,一开始是姐姐来回背着我,后来渐渐大了,我就一只手扶着弟弟的肩膀,一只手提摁着自己的右腿走,天长日久,竟把弟弟衣服的肩部和我的裤管磨出了洞,母亲就一次一次地缝补。吃工分的年月,我们姐弟7个,光做饭就够母亲忙活的了,我体谅母亲的辛苦,十几岁就学会了针线活儿,还做了一个针线包随时带在身上。我依稀记得年少时和母亲共享一盏煤油灯的光景,我偎在炕头就在一块木板上写作业,母亲坐在炕头一针一线为我们姐弟几个纳着鞋底或缝补衣裳,握着针线的手时不时的在额头滑抹几下,母亲亲切期盼的目光久久的温暖在我的梦中。那时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母亲总让我们穿得干干净净。过年了,母亲就把土坯房里的盆盆罐罐搬到院里,用一块毛巾捂住嘴和鼻子清扫房子,然后贴上年画,花格窗换上崭新的窗户纸。母亲知道我爱读书,还找来一块玻璃精心地糊在窗子当中,我借着透明的阳光,有滋有味地读到当教师的姐姐借来的《鸡毛信》、《刘文学》、《渔岛怒潮》和《闪闪的红星》……我还抄录过儿童版的《西游记》等书籍,为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基础。

毕业后,为了掌握一套自食其力的生存本领,我刻过印章,编过草柳条,学过无线电,最终迷上了修鞋的行当。我所羡慕和崇拜的是人们健全的双腿,脚踏实地的感觉该是何等的幸福和快乐!第一次上集摆摊,脸发热、心发慌,使劲低着头,低着头……;第一次把挣得的三块钱交给母亲时,母亲流着泪又像我小时候那样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说:“孩子,这钱你留着买书吧!”我笑着对母亲说:“我也能挣钱了,能养活自己了,你应该高兴啊!”

一定是因为我有残疾,在我们姐弟当中,母亲对我更多了一份牵挂和疼爱,也许是因为残疾,我对人生尤其是对母亲更多了一层感悟和依靠,我目睹过羔羊跪乳,但含辛茹苦的母亲却很少在儿女们面前讲她的辛苦。父亲走得早,母亲说:“当娘的也不能跟你们一辈子。”我看着一年苍老一年的母亲,就好像有一首老歌哽在咽喉,咽又咽不下,唱又唱不出。我遗憾我的笔力,虽然发表了许多作品,但却写不好我的母亲。有一天,我对母亲说:“娘,给我做一件中式大夹袄吧,春秋都能穿!”母亲点点头。也许有一天,母亲真的走了,我再想娘,只有抱着那件中式大夹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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