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黄昏 第1期

每个年代都有专属于它的初恋，因扎吉和皮耶罗这两个名字，曾伴随着一代人成长。可是十年光景，我们长大了，他们也老了。没有办法，所有美好在最后都要与遗憾为伍，但这就是似水年华的青春，这就是笑着哭感觉的初恋，我们恨岁月这个无情的小偷。他们天生一对、曾经兄弟，可是随着2001年因扎吉远走AC米兰，搭档从此分道扬镳，兄弟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也许是他们联袂锋线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也许是再也没有寻觅到比他们更帅的组合，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将这两个名字作为一个整体记忆，从2001到2011，世事沧桑，青春泛黄，因扎吉和皮耶罗也在刹那芳华中步入职业生涯的黄昏。神的黄昏也是黄昏，蓦然回首，最美风景同样在那时。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男孩

那些年，他们是你追逐的男孩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皮耶罗和因扎吉并没有达到老少通吃的境界。然而那些年，他们的确影响了一代球迷，就像我们青春年少时的死党，形影不离间留下一抹永不褪色的回忆。其实我们怀念他们，就像怀念那时的自己。

不夸张地说，球场锋线有太多的黄金搭档，既然对因扎吉和皮耶罗的记忆没有被岁月淹没，反而越发鲜活，必然存在即合理。没错，两人在并肩作战的首个赛季共打进59球，其中联赛39球，1997-1998赛季的意甲王冠成为他们一起获得的最重荣誉。搭档的首个赛季就令世界颤抖，不知有多少人就此心甘情愿用执著换取他们的回眸。可是，如果单纯以进球数作为考核标准，因扎吉和皮耶罗充其量就是被加上“黄金搭档”这个恶俗的光环，焉能成为一代人的集体回忆呢？

1998-1999赛季，皮耶罗在与乌迪内斯交锋中重伤，复出后只能靠点球勉强度日，这让两人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2000年2月，这对拍档的矛盾在对威尼斯之战中公开化，是役因扎吉上演了帽子戏法，皮耶罗只利用前者创造的点球开张，而因扎吉有两次应该传球时却视身边的皮耶罗为空气。随后特雷泽盖加盟，法国人作为替补便在意甲处子季贡献14球，使得尤文图斯有底气将因扎吉送到圣西罗。就像一个人只能有一次初恋，一个帮派也不可能有两个老大，要走的只能是下面没根、上面没人的因扎吉。

幸福永远那么短暂，其实严格来说，这对组合带给我们的竞技享受只有最初聚首的赛季，而2001-2002赛季特雷泽盖与皮耶罗的锋线组合联手攻入40粒联赛进球，打破了“皮因组合”39个联赛进球的纪录。可是史海沉浮，皮耶罗和特雷泽盖还仅能停留在“黄金搭档”的高度，人们会向他俩竖起大拇指，可有几人能将他们当做那些年的青春热恋呢？因扎吉和皮耶罗之所以能扮演这样的角色，是因为他们能引起共鸣，这种共鸣不单单来自进球，还有视觉――皮耶罗无与伦比的古典美，因扎吉夺目的风情万种，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一道百看不厌的风景线。流年似水，这道风景尽管增添了几分沧桑，可也让我们懂得思念他们，也许是最划算的坚守。

先得花容月貌，才能两情相悦，这或许就是“皮因组合”能成为一代人足球初恋的原因。初恋并非婚姻，前者不像后者那样需要包容、将就、凑合，它就是来自第一眼的感受，就像触电。尽管伤病和性格的缘故，这对相互来电并让别人同样来电的组合最终分崩离析，从胜者为王的角度来看，他们并不完美，但也恰恰因不完美才更显真实，才更值得我们在追忆他们似水年华的同时，也为他们的如今感慨万千。

这些年，他们成为了老男孩

谁能抵得住怀旧的诱惑，谁又能承受住时光的脚步，我们在对因扎吉和皮耶罗的过往怀旧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从当初被我们追的男孩，历经十年风风雨雨后，变成了今天的老男孩。

从2001到2011年，因扎吉和皮耶罗分别有属于自己的轨道，一个在阿尔卑逐渐成为旗帜性人物，一个在圣西罗打造了全新的事业。但不时也发生交集，例如2003年尤文和米兰会师于冠军联赛决赛，就给了两人重逢的机会。当记者赛前问皮耶罗，是否与因扎吉通过话，他回答“最近没有”，一片笑声随即响起。实际上，彼此相望于江湖已十年，曾经的恩怨早已随时间的流逝而流逝。2003-2004赛季米兰客场3∶1击败尤文，皮耶罗因伤没有上场，但因扎吉还是在场边与拄着拐杖的他热情拥抱，对于他们而言，分手后的思念不是犯贱，而是经历世事艰难后的彼此相惜罢了。

2001年一别后，这十年来谁比谁过得更好呢？比较奖杯数量和含金量的话，自然是因扎吉，“超级皮波”身披红黑战袍拿到了两座冠军联赛奖杯和两座意甲联赛奖杯，尤其是两座大耳朵杯都带有这位机会主义大师的深刻印记：2002-2003赛季冠军联赛总共贡献12球，2007年冠军联赛决赛夜他包办了本队的两粒进球。看起来，他离开尤文是对的，选择米兰也很正确。同样，尤文留下皮耶罗也是押对了筹码，斑马王子即使在球队因“电话门”沦落到乙级时，照样不离不弃，2007-2008赛季宝刀不老的他荣膺意甲金靴，为尤文复兴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日子就这么走下去，我做我的守护神，你做你的机会主义大师，似乎就是青蛙和公主过上幸福生活的童话再现。然而，活在美好想象中的确令人向往，但不完美才是真完美，就像德尼罗和帕西诺的合作不都是《盗火线》，也有《正义杀戮》的票房惨败，两个大佬不是万能的，糟糕的剧情让他们毫无用武之地。

打败德尼罗和帕西诺的是烂剧本，让皮耶罗和因扎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却是岁月这把无情的利刃，它让无数英雄竞折腰，皮耶罗和因扎吉早晚都要挨上一刀，横竖都是走到职业生涯的末路。所以拜托，请别将他们如今沦为看客的命运搞成追悼的形式，这不过是命中注定，要不怎么说回忆就像剥洋葱，总有一片会让人泪流满面，当对皮耶罗和因扎吉的回忆剥到最后时，伤感也会油然而生。值得一提的是，不知是上天有意而为，还是他们注定要作为一个符号被世人铭记，进入2011年后，他们共同迎来了职业生涯的拐点，一个无限接近黄昏的拐点。

2008-2009赛季，皮耶罗意甲仅进九球，结束了连续五个赛季联赛进球达到两位数的纪录，这无疑是他走下坡路的标志，没有人再认为他能重返巅峰，包括他梦开始的也一心梦想终老的尤文图斯。2011年皮耶罗与俱乐部续约，但不过是一份一年的合同，2012年到期，昔日王子将自己为斑马军团效力的年限延长至19年。当时我们还天真地以为尤文与皮耶罗彼此不可分割，合同还会一年一续，直到皮耶罗宣布老得踢不动了，在尤文万千球迷的注视下挥手作别，但在功利主义面前，我们可以无条件地追随皮耶罗，可皮耶罗只能拥抱破碎的梦想。命运同样给了因扎吉沉重的打击，他如今的梦想也是碎了一地，皮波曾表示红黑剑条衫是他的第二层皮肤，可当青春这层表皮被剥去后，换来的只能是现实的残酷无情。

还好在职业生涯步入黄昏的时分，他们先后进入了300球俱乐部，而在他们之前意甲只有皮奥拉、梅亚扎和巴乔达到了这个高度。有意思的是，他们居然踩着同一个对手的肩膀迈过300球大关：2009年3月对锡耶纳，因扎吉完成第300球，成为意甲进球最多的现役球员，当时皮耶罗以284球名列第5位；2010年3月，皮耶罗也在对锡耶纳时梅开二度并进入300球俱乐部，目前射手榜上皮耶罗已打进316球，领先因扎吉一球居第4名。皮耶罗之所以能后来居上，最主要的原因是因扎吉在2010年11月膝盖十字韧带撕裂，整个赛季报销不说，也给他本就自由落体的米兰生涯增添了一丝暗色。其实，谁超越谁已然不再重要，因为当他们并肩步入黄昏时，必然发觉成败得失何必计较太多。

没错，因为青春易逝、岁月难改，因扎吉和皮耶罗最近几个赛季都是磕磕绊绊，过得不太如意，更无法像昔日那样成为拯救球队的英雄。不过他们心里仍然不愿妥协从而执著坚持，一如当年我们喜欢他们早就成为了习惯，而当坚持成为一种习惯时，注定了谁都不会见好就收，最终的结果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们的追逐必须要等到他们彻底画上句号才肯罢休，他们也必须等到最后一刻缘尽才能放手，谁都没有错，我们的爱物有所值，他们也并非不懂得激流勇退――内心的坚守，都只为明天。

然而，2011年9月AC米兰公布了本赛季冠军联赛25人大名单，因扎吉被排除在外，全欧洲最擅长在欧战中进球的射手居然连打酱油的角色都没捞到，主教练阿莱格里的决定激起千层浪，也让因扎吉无法接受。鸟未尽，弓已藏，因扎吉难道老得掉渣了不成，难道就找不到一个更体面的方法吗？或许这就是商业化色彩越来越浓的足球特色，因扎吉也不必太过抱怨，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发现，皮耶罗的出局比自己还不体面。2011年10月股东大会上，尤文图斯主席阿涅利发表讲话，证实本赛季是皮耶罗为之效力的最后一季，赛季还没有结束，便以拔旗的方式宣告带头大哥将会离开，显得那么令人不能接受。难道阿涅利大笔一挥签下清退令时，内心就不曾有一刻难为情吗？正如昔日尤文球星塔奇纳蒂所言：“我们的心在哭泣，阿涅利完全可以找别的时机来宣布决定。”

有些事情难以抗拒，比如因扎吉无缘冠军联赛，比如皮耶罗的“被告别”，理论上他们还能为各自的球队作贡献，但现实与理论总有很大差距。本赛季意甲第14轮，对切塞纳之战中替补出场的皮耶罗受伤血流不止，赛后缝了八针，而本场比赛也是他连续第10次坐在板凳上，纵观其漫长的尤文生涯，只有处子赛季有过比这还糟的待遇。必须接受的现实还有，本赛季前14轮结束后，因扎吉和皮耶罗两位射手一球未进，其中皮耶罗出场10次，只有2次首发，7次在“垃圾时间”亮相；大因扎吉的3次出场加起来则仅有25分钟。因此，尽管缺席冠军联赛名单让因扎吉在与劳尔竞争欧洲射手王的战役中处于下风，尽管不能终老尤文让皮耶罗留下一生之憾，但对这样的结果他们无法抗拒，我们也只能接受。问题是，他们离别的方式令人唏嘘不已，面对这个略显苦涩且无奈的结果，因扎吉和皮耶罗只能用“躺着也中枪”来自嘲了。

过些年，只要他们过得好些

“一切都结束了”，《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2》全球首映礼的巨幅海报上，这几个大字敲打着每个人的心灵。《哈利・波特》系列陪伴我们走过了十年，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当2011-2012赛季的大幕徐徐拉开后，我们发现，将“一切都结束了”用在因扎吉和皮耶罗身上也不会太煞风景，尽管他们还战斗着。事实上，在历经十年岁月洗礼后，他们的风流早已被雨打风吹去，当美好的过去与令人唏嘘的现在激烈碰撞时，一代人的心中都掺杂着忧伤的痕迹。

从男孩到老男孩，因扎吉和皮耶罗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只能在回首往事中，感慨世事无情。但他们只是老去，并未离去，皮耶罗表示自己不会退役，只是会前往他乡，因扎吉也无意退隐。这一对让我们激情澎湃的组合，还将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存在着，那些年和这些年都已翻过，而过些年，只要他们过得能好些。

纵然接受他们老去的现实，尽管面对他们如今的境遇也知道是宿命的必然，然而还是希望皮耶罗不再是如今的皮耶罗，因扎吉也可以不再是如今的因扎吉，而我们也不再是如今的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停留在那个青春激昂的年代。只是现实世界不容假设，现实世界里有的只是燃情岁月中那些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