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冰记 第2期

时间:2022-09-28 11:03:34

2012年12月17日,一辆漂亮的酒红色沃尔沃XC60停在了小摆的楼下。此时小摆才见到了同行的伙伴,除了赵四,还有来自珠海的南宁人菜头和常年混迹阳朔攀岩的杨帆,车里塞满了攀登装备和相当多的食品。事实上这是一次真正的寻觅之旅,完全没有攻略,冰壁信息除了之前周鹏和严冬冬爬的那次以外,其他竟然统统都一无所知,甚至连住宿和吃饭的地方也都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歇。10天的时间,北京一河北一河南一山西,他们几进几出太行,行程超过2500公里,他们尝试了不同的冰壁线路,他们不是先行者,也不是开拓者,但他们给这个冰雪世界悄悄的开了一扇窗,里面的是一个更新的冰雪世界。

人生是不是总有那么几个迷路的阶段?突破不了瓶颈的痛苦会不会彻底把自己的信念击垮?回想这几年,旧伤不疼了,也不再添新伤,没有令我胆寒的仰角,没有可以砸伤我的冰碴,没有令我力竭的线路,多么有安全感的生活啊,而我的快乐,却悄悄地远离了……2007年双桥沟之行回来后,我几乎放弃了攀冰这项我曾经那么热爱的运动,至于原因,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我只是如同温水里的青蛙,被岁月悄然地消磨掉对攀登的激情和活力,一直是半隐半退的状态游离在岩场,我的冰岩之缘眼看是快要走到尽头……庆幸的是,当我绕过障碍回到原点时,还有勇气去面对我所惧怕的那些弱点和正视梦想露出狰狞的一面,我需要牢记的是:借口永远都是个屁……去年9月,十年挚友赵四来北京一聚时提到冬天的自驾攀冰之行,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尽管当时已经被医生下了不准去往寒冷的地方和除了练习太极之外不准做其他运动的禁令,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登上了这次KAILAS太行山的攀冰之旅。

第一站 山西长治天脊山/宑底

这似乎印证了那句万事开头难的老话,连续两天,我们竟然没有遇见一块冰壁,反倒是跟防滑链干上了。由于进入山西地界多为冰雪路面,自北京出来后的两天时间,我们一边跟防滑链不断战斗,一边各种找路,通过GPS、百度地图、电话、微博咨询,最后还是在地处绵绵太行山腹地的平顺县天脊山大峡谷景区里的一个三叠冰瀑上砸开了今冬第一镐。

因为时间未的早了一些,冰壁还未完全成型,大家只在第一段稍作热身后便去了未时路途中看到的一段140米峡谷上的悬空冰瀑,这是一个环形的大洞,冰壁舌头处下方有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超级大屋檐。我独自站在距离峡谷底部一百五、六十多米高的吊桥上极目四望,感受着自己在这大自然中的渺小,整个幽静壮观的峡谷中四野空旷寒风萧瑟,除了我们四人没有一个游客。空阔的雾色如幕帐般向下四垂,在镜头中捕捉三个男人在冰瀑上尽情挥舞着冰镐的身影是一件既开心又痛苦的事,铁器人冰的咔嚓声声声入耳美妙无比,但身处空中身单影薄的我被寒风肆虐得差点被冻僵在桥上,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双脚站在地狱,眼睛搁在天堂的滋味。出景区时,我们在管理处大叔的盛情邀请下灌下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身体这才暖过来。

第二站 壶关太行大峡谷

第二天,我们在XC60导航雷达的指引下,去往10公里外的另一个峡谷——宑底的沿途中找到了6、7个冰瀑,但也都还未冻结成型,估计一月底这里将会成为一个非常棒的攀冰之地。我们在漫天飞雪的夜色中赶往壶关,计划由壶关再进去太行山峡谷。谁知天不遂人意,经过30公里的冰雪山路后到达东井岭却遭遇高速封路,执行交警告诉我们此路段因大雪已经封闭一星期了,近期开放的可能性为零,无奈之下临时调整线路先去林州,再折返进入太行山。巧的是到达林州当天正是玛雅人预言的末日,微博里翻腾着各种末日的躁动气息,而我们却在旅途中追逐着落日的余晖,在每一个从车窗外飞逝而去的美景中拥抱快乐并坚信明天阳光依旧灿烂。22日,当我们颇费周折抵达林州这边太行山大峡谷的大河村时,却被这里巍峨的群山和巨大的岩壁惊呆了。公路对面无数高悬在悬崖边上的冰瀑让我们兴奋不已,我选择了一个非常宽阔的观景台,远远眺望对面三个渺小的身影。悬空冰壁看上去如同在一个无比巨大而斑驳的岩石台阶上搭着的一小块冰片,阴森森地透着黑褐色的岩石色泽,我甚至在心里隐约有些怀疑冰壁的强度和可攀爬性。赵四下降到距离冰舌尖两三米斜下方的一个舒服的台阶上给菜头做先锋保护,菜头轻松完成后,赵四开始顶绳攀爬这条冰岩MIX线路,岩石部分难度5.10,冰壁部分W14。在长焦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起步需要Dry Tooling一段后横切到左侧的冰壁上。事实上DryTooling在我眼中是攀登中最高难度且危险性很大,需要精确地判断钩挂冰镐和冰爪咬合看似坚固可靠的岩石缝的可靠性。整个攀登的过程中力量衰竭和不安情绪的滋生犹如孪生相互影响,攀爬者不但需要拥有高招的攀岩技术、肌肉力量、耐力及丰富的冰岩经验,还必须拥有非凡的勇气和自信。我专注地在镜头中捕捉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空寂的山谷里似乎都能听到镐头和冰爪在岩石上摩擦出那刺耳的“吱嘎”声,呼啸的狂风更是让空气弥漫着一丝紧张和刺激。极低的温度给赵四的攀爬和我的拍摄都带来不小的麻烦,还没等到他登顶,我就一头扎进车里,筛糠似的浑身无法控制地哆嗦不止,四肢末端完全失去了知觉,整个脸部好像被寒风撕下来一层皮似的火烧火燎的疼。

第二天我们果断地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挑选了一根冰柱,难度相比昨天的冰壁稍微难一些。一看这冰柱起步的部分,我心里一凉,更郁闷的是我还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竟然将冲锋衣忘在了车里,看着冰柱上稀里哗啦的滴水,我知道自己今天又没的玩了。

但光当看客是很让人纠结的,看着他们爬得很爽,既眼馋又憋屈,最后实在难耐诱惑,我也不管不顾地上了。起步果然很让人崩溃,几乎全靠拉引体,我大口大口地喘气,上升的非常慢,殊不知因为绳子不能有规律的及时抽动,居然被滴水成冰的低温迅速地冻在了冰面上。还没等到我的爪尖着地,就被结结实实地悬吊在绳子上动弹不得,而两把主锁和八字结也被狠狠地冻住了,无奈中我只能解开安全带狼狈地从主绳上逃了下来,还被滴水浇筑了一身,冰溜子仿佛一朵朵洁白小花开满了我扎在耳后的两束长发上。好在KAILAS的超轻羽绒服相当给力,居然没有被水浇透,保全了我这虚弱的身体。

第三站 郭亮磨剑峰峡谷

我们继续一路前行进入新乡郭亮,在挂壁公路上我们就被一根远远镶嵌在山崖缝隙中的冰挂深深地吸引住了,赵四和菜头这次把表演的机会留给了第一次攀冰的杨帆。此次是杨帆的第一个冰季,虽然他没有赵四和菜头的冰壁经验丰富手法老辣,但5.13的攀岩能力加上善于思考让他在无论任何一种攀爬形式都能很快的上手,看着他在冰壁上快速有力、流畅优美的每一步,相信他在未来会变得非常强大。加油吧!二帆!

攀冰本身就是一种跟寒冷打交道的运动,但我们此次所遭遇的寒冷真是前所未有的。在磨剑峰峡谷里给我留下了惨痛的记忆,那种刻骨铭心的冷真是深入骨髓,逼得我在一条线路上中途放弃。下来后在冰面上来回走动,手指从麻木渐渐地开始剧痛,我蹲在地上把双手和头都埋在双膝之间,浑身上下被痛苦折磨得直发抖,眼泪在眼眶里使劲打转,我死死地咬住腮帮不让眼泪掉下来。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才感觉到指尖的痛楚有些缓和,接下来便是如同烈火炙烤般的火辣感,整个过程感觉两个手臂的血液循环带来的热量都在跟指尖被冰冻的血液大战,而这样的痛苦所带来的价值就是,我之后居然可以带上我的连指大毛毛手套打八字结,太有收获了,哈哈!

第四站 林州收官之战

从郭亮出来由奔林州,我们的寻冰之旅也快要接近尾声了,最后堪称完美的收官之战是林虑山的飞龙峡里。这里的冰壁正如赵四所说,只有大和小两个尺寸,只有远和近两种距离,老天对我们实在是太厚道,冰壁就在车的旁边,冷了饿了随时往车里一钻,或许夸张的说就连保护都可以坐在车里打,简直就是顶级享受啊!

菜头和赵四决定在这里完成一次结组攀登,拥有十年攀冰经验的菜头领攀第一段。虽然此次攀冰是我第一次见到菜头,但他超强的协调性和控制力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对冰况的把控能力,每一镐每一步都相当稳健,相信跟他一起搭档结组,一定很有安全感。眼前巨大的石英砂岩布满了很有层次感的锯齿状冰挂,顶部绽放着蓝色的冰花,尽管还掩饰不住斑驳的岩色尚未大片的壮大起来,但锋利的冰挂仍然随着滴答的水滴声拼命地往下衍生着,如同一个豪华壮美的舞台。我羡慕地透过镜头看着他们富有节奏而默契的配合,就像是在享受着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

回到温暖的家中已有数日了,看着屏幕中滚动的一张张相片,细细回味那些攀爬的细节和旅途中各种欢乐,菜头的胸口碎冰、喜欢滑雪的杨帆用木板过滑野雪的干瘾、三个大男人像孩子一样在人工浇筑冰壁上秀各种SOLO。我们只需要记住这些欢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我深知自己的攀冰能力早已荡然无存,没有技术、没有体能、没有力量,大病初愈的身体早已无法负载得了这种大肆挥发热量的运动,但这些对于我未说已经完全无所谓了,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盲目执着于能力的强大,突破极限的前提是需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是在哪里,接纳自己的现状才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收获,享受这个过程才是正道。然而对于我来说,真正的收获是重回梦想的怀抱,身边放着早已打包好的行囊,是的,我又将启程奔赴新的攀冰之旅,又是一次冥想之旅,简单加毅力给了我勇往直前的力量!我将在路上看到命运的不悲不喜,愿我的每一个时刻都在当下,这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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