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精神分析理论看电影《秘窗》

时间:2022-09-28 03:02:04

以精神分析理论看电影《秘窗》

[摘要]美国电影《秘窗》表面上看是一部恐怖片,其实在其惊悚、恐怖的点缀下,仍不偏离对人性深层探讨的主题。这种人性是剧中人物随着欲望、行为不停地变化与转移,而这正是弗洛伊德、拉康的精神分析所擅长的。现代精神分析家运用其理论分析经典文学作品,同样可以研究分析史蒂芬·金的电影作品。

[关键词]史蒂芬·金;《秘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

知道史蒂芬·金的人大都是从他的电影就是恐怖电影开始的,以为他的电影就是恐怖吓人而已,其实并不知道虽然史蒂芬·金很会写恐怖,但不代表他“只”写恐怖。在他作品的惊悚、恐怖的点缀下,仍不偏离对人性深层探讨的主题。在由他的电影作品除了将人性中的黑暗面描绘出来之外,在每部毛骨悚然、光怪陆离的故事中总是会给人一种熟悉、平凡,但充满舍弃的世界,虽然有许多不可思议,但人们都能看得见现实生活里的种种真实反映。这些隐藏在大众口味之中的现实问题,其实才是史蒂芬·金作品中随处可见的真正主题。他不过是在严肃的材料包装了通俗易懂、天马行空的情节,也正是这些包装在通俗故事里的核心,让史蒂芬·金的作品与众不同。选择史蒂芬·金的电影作品作为研究对象,正是着眼于这一点。

不过,在史蒂芬·金的作品中隐藏的“人性”由于是隐藏在人的思想、行为和体验之中,并不是一眼就看穿的,而是与剧中人物随着欲望、行为不停地变化与转移,而这正是弗洛伊德、拉康的精神分析所擅长的。现代精神分析家运用精神分析理论分析经典文学,例如弗洛伊德分析《哈姆雷特》、拉康分析爱伦·坡《被窃的信》使现代精神分析学科在研究作品的话语意义和人性上有了新的突破。这样就能使一些经典的理论化约为不同的面貌,透过不同的时空、环境、区域的诠释得到新的体认与运用,这也是拉康所说的“精神分析就是一种生活体验”的观点。所以,只要是跟探讨生命意义或人性所相关议题的作品,皆可运用精神分析理论得到不同的新体验。因此,以弗洛伊德与拉康的精神分析方法来研究分析史蒂芬·金原著改编的电影是一条新的十分重要的途径。

《秘窗》的创作于1990年完成,2004年改编成电影,电影的架构与原著剧情基本一致。剧中男主角叫莫特(约翰·尼德普饰演)是一名不起眼的作家,因发现了妻子和其他男人同床共枕,并准备跟自己离婚,内心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将自己隐居于湖边小屋,终日昏沉、消极而无意写作。直到一个行径诡异的陌生男子约翰·肖特(约翰·特托罗饰演)出现,控告莫特剽窃他的作品,要求莫特必须修改作品作为补偿。然而莫特坚持自己没有抄袭,引来约翰的不满与强烈的敌意,将莫特饲养的狗杀死并留话威胁莫特,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内提出证据,证明莫特没有抄袭。莫特被约翰的举动吓到了,且怀疑自己被监视,所以请警方与私家侦探来调查约翰的来历,却一无所获。

莫特在准备要去其妻住处找出证据时,因看到妻子与情人在屋中而作罢,隔天其妻住处失火,所有证据灰飞烟灭。莫特怀疑就是约翰放的火,于是与私家侦探相约调查约翰,第二天莫特在林中小路发现侦探与邻居被人用斧头砍死在车内。莫特被此情景吓倒了,昏迷了3个小时,约翰出现在面前,再三强调修改小说一事,并认为莫特没有证据。

当莫特收到出版社寄来的杂志时,发现最重要的内容证据已经被撕掉了。莫特此时内心出现另一个自己的形象,跟莫特进行对话,而约翰也出来告诉莫特根本没有约翰这个人,他只是莫特创造出来的人物,所有诡异的事情,诸如狗被杀、房屋被纵火、侦探和邻居被杀均是莫特自己所为,约翰的出现仅是作为一个工具并代替执行。

最后,莫特的真实人格被潜意识人格约翰·肖特所取代,将内心想做的事情依据约翰要求莫特改编小说的结局进行,将妻子与她的男友杀害,并埋在后花园中符合小说情节,也让警方苦无证据定罪。而点睛的结局是仿佛象征着时代进入“真实”与“虚假”之间的灰色地带,明明有矛盾之处,却无法合理找出证据连贯起来。

影片围绕着“真实”与“非真实”而展开的,让读者体会介于两者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内容就是在男主角半梦半醒之间,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肖特,开始跟莫特说:“你偷了我的故事。”而到影片的后半部观众才知道莫特浑然不知肖特仅是因自己无法承受妻子艾美离开他的事实后,产生出来的另一个人格。

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指出,任何一个人的人格都不是自然地凭空构成的,而是有一个不断变化发展的过程。也就是说,人格的发展是人的“自我”对“本我”的瞭望和控制,是人与环境和社会关系的相互沟通的结果。①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超我模式中的自我所代表的以否认、压抑、升华等是以自我防卫机制为中心,强调对现实的适应的意识——知觉模式。人不管在任何阶段中,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遇到重大创伤或不顺、不如意的事情都会在内心留下一道深刻的阴影,而无时无刻地影响着自己。

影片《秘窗》开端,莫特进行自我对话,最后愤而决定去揭发老婆的外遇,把他们堵在床上。面对与自己相爱数十年的妻子红杏出墙,对莫特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而后演变成为一种特殊的精神力量——“潜抑作用”——将痛苦驱赶到潜意识的领域,而无法为意识心灵所忆起。换句话说,他是一种主动的心灵作用。这种状态对患者可以产生保护作用,使他免于回忆无法接受的事情。

莫特经过了六个月的颓废生活后,这种因“老婆外遇”的外在恼人事件的潜抑作用,转化为作品当中的人物呈现,演变成莫特的另一种形象,让他开始进入“梦幻”状态,所以刚开始他将自己的作品与现实生活中的状态混淆,进入到弗洛伊德所谓的“无意识”(梦的状态)中,透过“梦”将无意识的念头进入到潜意识中。

弗洛伊德曾说:这种痛苦症状是当事者“与自己的战争”。事实上,不管是焦虑、强迫性、歇斯底里等均来自当事者的自我防卫,他或因过去遭遇某种创伤性经验,或因某些不被允许的、未得到满足的欲望,积压在潜意识中,因外在诱因而蠢动,造成内在的威胁,于是自我就会运用各种防卫武器来围堵它、压抑它。典型的是患者在其“勇敢的信念”下,经常将文学作品“化约”(reduced)成精神症状的表现。他认为,作家之所以提笔是想借助作品为其“受挫的欲望”找寻一种“替代性满足”。文学作品乃是“与现实相反的幻觉”,但它不像其他幻觉,“几乎可以说是无害而有益的”,因为“幻觉是它所追寻的惟一目标,除去少数对艺术着魔的人外,艺术从不敢对现实的领域作任何攻击。”文学作品的主要功能之一是当作“麻醉剂”,它具有梦的特征——弗洛伊德称之为“内在自欺”的扭曲。

电影中莫特尝试要将被妻子戴上绿帽的现实情节转化成为自己的作品,将内心愿望幻想的产物首先具体呈现在小说中,透过文字来表达内心的愿望,在影片中莫特的妻子已道出他在写《秘窗》这部小说时,“两人感情已经疏远,而莫特当时很古怪,整晚都在赶稿。”这代表了莫特已经将自己融入于作品中,已将自己的性格与小说主角相互交错,同时也是透过作品来转移生活。

莫特与约翰·肖特第一次碰面时就将约翰当成一般的书迷,尝试替约翰分清楚幻想与理智,告诉约翰自己是绝不会发生抄袭这种行为的人,说完倒头继续睡。莫特的行为就是在做梦,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做梦,终日的昏睡其实已经让人分不清何时是自己清醒的时刻。

从莫特的行为中,例如约翰的出现、杀狗、放火烧屋、杀妻,这些都是弗洛伊德所提到的移迁表现,移迁作用作为一个过程,弗洛伊德认为在梦的完成过程中,构成对象的观点和表象的心理强度转移到另外一些观念和表象上去了,而对这些观念和表象是没有预计到他们会聚集起来的。莫特将内心对妻子的不满与恨意透过他幻想中的人物约翰表现出来,迁怒在小狗奇哥、屋子上面,莫特的无意识想透过别人呈现述说出来。这正如弗洛伊德所说:“每个梦的意义都是欲望的满足。”②

莫特第一次和约翰·肖特碰面时在睡梦中被吵醒的状态。莫特发现小狗的死亡,是因为梦见自己堕落“悬崖”惊醒,才会外出进行察看。莫特得知屋子被烧的消息是在清晨醒来时得知。从这些事件中发现,莫特每次醒来都会发生一件看似不可思议,但却逐渐符合内心欲望的事件,将对妻子艾美外遇难堪的感受一一呈现出来。梦本质上是把人被禁止的愿望在幻觉中实现。

弗洛伊德相信精神病的症状之所以发生,是因为病人为保护自己不受难堪折磨而设计了心理防御。梦的产生必然是同样的道理。人出于自我防御之心,不让可能有害或危险的感觉和过往经验留在意识领域里。病人内在有某种他不自知的机制,把令他不安的感觉存在潜意识里,也就是把这些感觉压抑下去。弗洛伊德把这种压抑作用力称为censor(原意为“审查者”),后来又称之为“超我”(superego)。被压抑的感觉并不因此就消失,却会形成蕴藏在潜意识内的强悍力量,能够改以症状的姿态出现——或跑进梦里,蒙混过审查。

从拉康的观点来说,莫特在众多事件的压力下,主体已经支离破碎,而约翰·肖特的出现,正是再重建主体阶段中“想象界”,透过自己作品中主角对新建立主体,并试图对主体产生认同。所以,约翰·肖特出现宛如孤立无援的、无自身能力的莫特伸出援手,莫特被这种外部的镜像诱惑,使其深深地侵入到自己的内部。但当主体顽固地不承认这一点,也就迷失了自己的本质,开始有超乎正常的行径。此时的莫特就是将某个形象(约翰·肖特)等同于我,也可以分析意义上理解为认同。

史蒂芬·金运用全世界共同的语言“人性”深刻地描写故事中的主角,引发不同文化背景与族群的人对故事主角的认同,如同精神分析学为不同文化背景与族群探讨人们心路历程,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性”有善、恶两面,然而当以弗洛伊德和拉康的精神分析法研究以史蒂芬·金的剧本改编的电影发现,无论由善的那一面,或由恶的那一面出发来观看,阅读史蒂芬·金的作品都能看出史蒂芬·金对人性的刻画十分深刻动人,就像日常生活中所听到的,或在媒体新闻报道中会看到的人们行为的反应。而观看电影的阅听人,不论心中是偏向仇恨,或积极向上的人生观,都可以从史蒂芬·金的原著改编的电影作品中得到共鸣与情绪的宣泄,宛如有人替自己伸张了正义与了委屈一般。正因为史蒂芬·金的作品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加上透过电影图像的传播,缩短了文化的隔阂差距,获得了大众的共鸣。

注释:

① [奥]弗洛伊德:《自我与本我》,引自车文博主编:《弗洛伊德文集》(6),杨韶刚译、高申春校,长春出版社,2001年版,第137-141页。

② [奥]弗洛伊德:《释梦》,孙名之译,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134页。

[参考文献]

[1] 车铭洲.现代西方哲学概论[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88.

[2] 杜任之.现代西方著名哲学家评述[M].北京:三联书店,1992.

[3] 车文博,主编.弗洛伊德文集[M].长春:长春出版社,2001.

[4] [法]萨福安.结构精神分析学:拉康思想概述[M].怀宇,译.天津: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

[作者简介] 谢建华(1963—),女,江苏常州人,文艺学博士,南京视觉艺术职业学院副教授,摄影系主任。主要研究方向:中西方美学、艺术理论、摄影与电影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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