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假日》的美学意蕴

[摘 要] 第26届奥斯卡获奖影片《罗马假日》历久不衰、魅力四射,传统影评一般把原因归结为演员的高超演技和浪漫的爱情故事。本文从一个全新的视角――美学的角度对其魅力长存的原因进行了探讨。《罗马假日》巧妙地糅合了庄严伟大的崇高美、和谐宁静的优美、轻松愉快的喜剧美和净化心灵的悲剧美等美学意蕴,造就了这部美不胜收的爱情经典影片。

[关键词] 《罗马假日》;美学;喜剧;悲剧;优美;崇高

美国派拉蒙影片公司1952年出品的《罗马假日》,曾获得第26届奥斯卡最佳女演员、最佳编剧、最佳服装设计三项大奖。此后,《罗马假日》一直是电影观众和影评人士心仪的经典。究其原因,传统影评一般认为是两个方面:一是演员及其演技,观众被奥黛丽•赫本与格里高利•派克这两位影坛巨星的绝代风华所倾倒;二是浪漫的爱情故事,故事本身如梦如幻,美好的仿佛是一个发生在现实中的童话。笔者却认为,《罗马假日》历久弥新的根本原因是其演技和剧情所包含的丰富感人的美学意蕴。从美学角度看,美有四个主要范畴,即崇高美、优美、悲剧美和喜剧美。一般的影片只是具备其中的部分美学特质,而《罗马假日》却是“四美”具备,因此造就了该影片的永恒魅力,令人百看不厌,回味无穷。

一、轻松愉快的喜剧美

德国美学家康德认为,喜剧美的本质是一种特殊的主体情感体验,即笑的体验。喜剧美是《罗马假日》最突出的美学元素。在欣赏影片的过程中,观众看到剧中人物的对话和行为,有时会会心地微笑,有时会爆发出大笑,充满着欢乐的气氛。诙谐幽默成为影片的主调。因此,有人把《罗马假日》定性为一部“历久不衰的轻喜剧爱情故事片”。

黑格尔认为:“任何一个本质与现象的对比,任何一个目的与手段的对比,如果显出矛盾或不相称,因而导致这种现象的自否定,或是使对立在现实之中落了空,这样的情况就可以成为可笑的。”《罗马假日》在讲述发生在公主和小记者之间的纯真爱情故事时,深谙这一制造笑声的原理,即主体的目的和手段之间的错位,主体行为的动机和结果的悖论。

首先是人物身份的喜剧错位。安妮公主在接见外国使节时,不小心弄掉了鞋子,这一与公主身份明显不协调的幽默情节,直接对公主的性格做了烘托与表现,让观众对少不更事的公主产生了一丝怜爱之情。安妮公主被注射了催眠剂后而溜出了大使馆,成了一名至少在记者乔看来是街头的流郎,而她还自以为是公主身份,所以,说话的口气惹人发笑。当乔问她:“你有钱吗?”她说:“从不带钱。”(说明她不需要带钱)当坐上出租车时,她说:“这是计程车?”(说明她有专车)当到了乔租住的顶楼的公寓房间时,她问:“这是不是电梯啊?”(说明她不清醒)当乔看到她胡言乱语,开门准备出去喝咖啡时,她说:“你可以得到我的允许退下。”(说明她把乔当成了她的侍从)当她第二天醒来,乔已经知道了她的公主身份,但她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告诉乔:“我得向你坦白,我是逃出来的,从学校。”乔是挖掘公主新闻的记者,却不能让安妮知道这一身份,安妮问他是干什么的时,他说:“我是搞推销的。”身份的错位往往欲盖弥彰,令人发笑。

其次是人物行为的前后“不相称”。乔不知安妮的公主身份时,把她从自己的床上“折腾”到躺椅上,而当后来知道她是公主时,他又赶紧把她抱着放到床上。市场上卖花人说着“鲜花配美人”,向公主推销花束。公主没有钱买,卖花人从中抽了一枝花送给她,又一次说“鲜花配美人”。在露天咖啡店,当欧文要说出公主的身份,可能使乔的新闻计划泡汤时,第一次乔从桌下踢了他一脚,第二次把酒泼在他身上,第三次把他的椅子踢翻了。在警察局门外,因公主骑车而受损失的摊主,首先亲吻了安妮,接着与安妮所谓的“丈夫”乔行贴面礼,要与欧文行贴面礼时,一看他满脸大胡子,只得与他握了握手。行为的错愕引来阵阵笑声。

在《罗马假日》的故事叙述过程中,类似的笑料比比皆是,让人忍俊不禁,营造了轻松愉快的气氛,观众在笑声中身心得到放松。

二、和谐宁静的优美

美学家王朝闻说:“优美作为美的一般形态,侧重于展示客体与主体在实践中经由矛盾对立达到统一、平衡、和谐的状态。”优美的突出特征是“和谐”。 优美能够引起一种亲切、舒适、宁静和轻松的心情。在《罗马假日》中,优美有着充分的表现。

首先,男女主角演绎出优美。饰演公主安妮的奥黛├•赫本,好像九天仙女下凡尘,有着无法比拟的美丽。她拥有一切优美的元素,炽热的眼神、明净甜蜜的笑靥、深奥的纯洁气息,简直是宋玉所说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无论合体的正装还是不合体的睡衣,是长发还是短发,是浓妆还是淡抹,都不失其秀色可餐的高雅气质和纯洁真情。尤其是公主在理发匠那里剪成的利落的短发形象,简直是一幅精美的画卷,许多女性纷纷效仿,形成了风靡世界的“赫本头”。从演技上说,优雅气质如谜的赫本演得流畅自然,对人物的把握十分准确,公主形象高贵而不失真诚,活泼而不失风雅,风趣而不失庄重,可谓不温不火,有血有肉。奥黛丽清纯脱俗,高贵典雅,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演员的殊荣。

饰演小记者乔的男主角格里高利•派克,处处透射出优雅的形象和举止。他目光深邃,面孔英俊,风度翩翩、绅士气派,却又不失风趣活泼,既敏感聪慧又滑稽可笑,令人心醉神驰。

其次,罗马风光展示着优美。《罗马假日》巧妙地将古城罗马的优美风情融入剧情之中。露天咖啡馆、古罗马竞技场、真理之嘴雕像、许愿石壁以及迷人的月色,悠扬的船上舞会,给人以柔和、协调之感。还有五光十色的平民生活、人来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市场,在喷泉旁边自由嬉戏的孩子,在露天咖啡店品味悠闲的市民,显得和平而宁静。两位主人公在这样优美的环境中游玩,纯洁的爱情也悄悄生长。

另外,引用的诗句浸润着优美。安妮公主在街边坐椅上说的“我虽已离开人世,但你的声音会使我这颗埋在九泉之下的心跳跃”,在乔房间说的“我会拒绝尊贵,在优雅的躺椅中,在灵魂绝妙的山里”,这些英国诗人的诗句,既与当时的情景有联系,又超凡脱俗,引人遐想,美不胜收。

三、净化心灵的悲剧美

鲁迅说过:“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罗马假日》在优美和欢乐的背景下为我们创造这样一出凄美不朽的爱情悲剧,把乔和安妮公主之间萌生的美好爱情这一“人生有价值的东西”,在观众面前慢慢“毁灭”,让人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爱情是男女双方在各自内心形成的最真挚的彼此倾慕、互相爱悦,并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的最强烈持久、纯洁专一的感情。乔和公主安妮流连于罗马的街边咖啡店,骑摩托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警察局里随机应变,真理之嘴前妙趣横生,在罗马留下了欢声笑语。感情就在这点点滴滴中悄然积累。当他们跳水躲开特工人员的追捕并顺利爬上岸时,那河畔的深情一吻,是双方彼此动情的印证,是双方的定情之吻,特别是在乔的公寓房间晾晒衣服时关于“厨房”的谈论,引起观众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强烈期望。

但是,由于身份的差异、地位的悬殊和环境的压力,双方不得不放弃了这段美好的爱情。公主安妮为自己肩负的国家和家族的责任,忍痛抛弃爱情返回大使馆。送别的车内相拥而吻,锁定了两人继续升温的情感,诉不尽两人难以割舍的痛楚。

影片的尾声,在罗马的宫殿里,公主面对近在咫尺的心爱之人,将盈盈的泪光锁在眼睛中矜持地和各国使节记者道别。两个人站得那样近,又离得那样远。乔只能说:“你的朋友绝不会让你失望。”而公主答记者问时真情地说:“罗马,当然是罗马。”那饱含哀伤和愁绪的回眸一笑,令乔顷刻间失魂落魄。此去一别,天涯万里,再不可能有重逢的时候了,但是安妮公主却一直笑着,所有的痛苦隐藏在笑靥下,但那美丽的忧伤叫人如此战栗。相爱的两个人并没有得到童话中的幸福,公主离去时没有回头,乔在大殿上也久久不忍离去。相爱的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时间和空间里,却永远相望而不能相见,令人心碎,令人刻骨铭心。

悲剧美的根本特点就在于悲,悲得愈深,哀得越甚,愈能产生悲剧性的审美效果。当我们感受到主人公的不幸遭遇时,我们的心情很沉痛,一旦把这种沉痛的感情升华到更深层的领悟阶段,就会感受到其精神的无穷威力,感受到永恒不朽的价值,从而产生会心的喜悦,心灵得到净化。

四、庄严伟大的崇高美

安妮公主为了国家、家族放弃了美好的爱情。影片临近尾声,在乔的公寓房间,公主本来想留下来,当听到广播里说她的国家因为她的失踪而感到恐慌时,她选择了离开,毅然让乔开车把她送到街拐角,回到了大使馆。侍从将军说:“公主殿下,陛下命令我来执行保护你的任务。但是要听到你……你这样,他――”公主安妮坚定地回答:“阁下,我允许你再次使用这必要的言辞,我要是……不完全明了我对国家及家族的责任,今晚我就不会回来,或是再继续逃避下去。我想我今天的行程一定也很紧凑,我允许你们可以退下了,现在我要休息了。不要牛奶和饼干了。谢谢你伯爵夫人,没事了。”安妮公主已经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从幼稚走向成熟。

乔为了爱情放弃了绝好的名利双收的机会。作为美联社驻罗马的记者,乔的工作并不顺利,经济上也十分窘迫,已经欠交房东数月的租金。这次只要搞到公主的第一手资料,外带图片和介绍,他便可以得到5000美元的酬劳。所以,有关公主的新闻是他职业生涯的转机,他不但可以一夜成名,也可能从此飞黄腾达。但他最终没有陷入追逐名利的怪圈,抛弃了功成名就的良机,悄然将一切埋藏于心底,把自己与公主短暂相处的美好经历和影像永留心中,甘愿为了所爱之人和纯真爱情默默地忍受分离的折磨,行为之高尚令人钦佩。

摄影师欧文为了友谊放弃了赚钱的大好机会。当初欧文是为了赚钱才加入了乔挖掘公主新闻的计划。只要把公主的照片卖掉,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但欧文为了朋友乔的爱情,因为公主的善良和纯真,在最后的记者招待会上,把偷拍的照片作为特殊礼物,送给了公主。这一举动使作为配角的欧文光彩夺目,让人仰视。

安妮、乔和欧文三人的行为“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决大川,如奔骐骥”, 以巨大的力量冲击着观众的心灵。崇高的行为和人格,通过惊心动魄的途径,刺激观众去学习和赶上它,从而扫除怯懦,荡涤卑微,挺起胸膛来做人。

《罗马假日》巧妙地糅合了四种美学范畴的要素,感情的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收到了喜而不俗、哀而不伤的效果。《罗马假日》先用喜剧美和优美使这段爱情逐渐走上高潮,然后用悲剧美和崇高美让它停留在最美的一个点上,让观众去回味,去期望,去联想,去想象,成就了它的无穷魅力。

[参考文献]

[1] 化长河,刘明.美在发现[M].郑州: 河南人民出版社,2008.

[2] 王纲.罗马假日里的秘密[J].大众电影, 2005(07).

[3] 李士侠.平平常常才是真――魅力永存的《罗马假日》[J].家庭影院技术,1999(08).

[作者简介] 汤玫英(1964― ),女,河南南阳人,兰州大学文学学士,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语言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