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的“中孚”与市场经济的“均衡”

时间:2022-09-28 05:50:50

《易经》的“中孚”与市场经济的“均衡”

【摘要】本文通过对《易经》的“中孚”卦和市场经济“均衡”理论的解析,阐述了“钱”性善恶的根本所在。以说明“均衡”在市场经济中的重要性。

【关键词】中孚 均衡 市场经济

《易经》原名《易》、《周易》。《易经》是汉代称的称谓。汉代所说的《易经》包括经和传两个部分,传是对经的解释。《易经》有六十四卦,“中孚”卦是其第六十一卦。笔者所说的“中孚”,既指“中孚”这一具体的卦,也指贯穿于整部《易经》之中的“中孚”思想。本文通过对“中孚”卦和相关问题的解析,试将透视“均衡”在市场经济中的重要性。

谈到“交换”和“商品”这些特定的词,必然要涉及到成就这二者的媒介“钱”这一等价物。传统的商品经济社会是“特权”社会。笔者在《〈易经〉的商旅卦之德与市场经济的“自利”》的论文中已明确,所谓“特权”,不指某一个人,更不指某一个群体或阶层,而专指一种意念、一种思想,一种思维,一种定式。因传统的商品经济社会默许“特权”左右交换,虽然人们在心理上,极其希望据有比别人更多的钱,但总是以不齿于钱的表象伪装自己。无论如何掩饰,钱这种东西总会令人表现出亢奋的欲望。

这种欲望的产生源于两个方面,其一,钱基本上可以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包括凭借钱财的犯罪;其二,钱是流动的,在承载着财富的流动中,更多的时候被特权扭曲、劫持。因此,“钱”的积极作用被吞噬了,被冠名为肮脏的万恶之源。但由于“钱”与每个人的生活和生存息息相关,又被人们掩耳盗铃地奉为致宝。有没有一条令钱的“罪恶”衰减之路呢?自钱这种特殊的东西问世以来,人们求索了几千年。钱的流动,是人在起作用,从整体上调整人的欲望,恢复钱这一“信物”的本性,可能是解决“二难”问题的途径。群经之首的《易经》在“中孚”等卦中,对解决“二难”的问题,表现出古人卓绝的智慧。

在对“中孚”进行具体的解析之前,须明确两个阅读《易经》时所遇到的基本问题,即对“爻”的排序、性质的称谓。爻的排序由下而上,即从一数到六,但称第一爻为“初”爻,称第六爻为“上”爻。同时,称阴爻为“六”,称阳爻为“九”。理由何在?这是历代统一下来的“规定”。扫除了阅读障碍之后,乃回到以上的话题。

“中孚”卦的六爻是由四个阳爻和两个阴爻构成,由下而上的爻序是,初、二、五、上为阳爻,三、四为阴爻。从而形成了八卦的上卦和下卦两个中爻(二、五爻)的实而刚,全卦中虚(三、四爻)而柔的格局。

《易经》将六爻分为天、地、人“三才”,并将之并列起来,把“人”放在了天与地之间的中心位置,人的重要意义在于顶天立地。本卦的“中虚”两爻,均在“人位”,似瞻前顾后,中而不倚。卦象预示,人之为人,必须得内心诚实,而又能虚己容物。按八经卦分,“中孚”卦的上卦是巽卦,为风为木,下卦是兑卦,为泽。我们看到的卦像是,泽受风吹,风施泽爱,上风下降,风行泽上而感于水。按序上下重合便是泽风“中孚”卦。

“中孚”卦的卦辞是,“豚(tun)鱼吉。利涉大川,利贞。”也就是说,中孚卦象征心中诚信。信及于豚鱼,是吉利的。利于涉越江河巨流和坚守正道。古人认为,豚鱼生于大泽之中,能生风,孚信自然而拜之,所以将此作为卦象。《象辞》说,泽上有风,就是中孚的象征。《卦序》对“中孚”卦的解释是,“节而信之。”有节制的人,言行就会有信用。这一解释,是与“节卦”重合,并非重复,卦义特别强调了节制这一显著特征。“中孚”卦除诚信守中,还要守“节”,“节”是“信”的基础,没有建立在守中基础之上的节制,不可能有确实的诚信。一个失信的人巨富了,谁能保证他占有的钱不作恶?看似与“钱”不相干的“诚信”,其实就是钱性善与钱性恶的根子,或者说是分水岭。

《彖辞》说,孚信于中,能教化万邦。豚鱼吉,是说信及万物,能感受孚信的感召。利涉大川,巽为木,坎为水,是中孚的卦象,外实内虚,是乘舟渡川的卦象。中孚有利于守持正道,能应合上天之道,而享有长久的福祉。通过这一解释,我们看到,“中孚”的卦辞所强调的是,这一既抽象又具体的人,或团体,乃至整个人类社会,若想达到趋利避害,长久享有福祉的目标,唯一的途径是合于“天道”。《礼记.中庸》说,“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人道说是仁义。简而言之,天道的内容是“节制”、“守中”、“诚信”。“天”是赋予人类仁、义、礼、智、信等本性的存在,亦是赋予人类吉凶祸福的存在。二者密不可分,相互依存。“钱”这一种特定的信物,不可否认的是权力、财富、利益、欲望的载体,但也同时是公平、平等、诚信、福祉的载体。“中孚”卦辞从宏观上阐述了实现钱性善的路径。

如果说“中孚”卦卦辞宏观的阐述还嫌粗放,那么我们即从微观的角度进一步赏析“中孚”卦的爻辞,这更有助于全面的理解整个卦的寓意。“中孚”卦初爻的爻辞是,“虞(yu)吉,有它不燕。”杨万里认为“虞”是“度”、“防”的意思。按孔颖达的解释,“燕”是“安”的意思。整句话是说,孚信的初始,安逸而吉利,如果不守信,产生了意外之患,就不安宁了。若将整个意思加以提炼,可以表达为,若想获得吉祥,必须臆度权衡,择善而从。在事物的初始阶段,就得竖立这一思想,以播下善良的种子。

九二的爻辞是,“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乐靡之。”鹤在荫蔽的地方鸣叫,它的孩子能够循声应合。我有美酒,与你同杯共享。后一句又可以理解为,我有好的爵位,与你共治。前一句以“和鸣”为像,后一句以“共享”为像,着重强调,至诚相交,同类相召,信守中道,近和远应的和谐效应。播下善良的种子是第一步,创造良好的环境是必须具备的条件。

六三的爻辞是,“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遭遇敌人,有时鸣鼓前进,有时止而不前,有的泪泣声悲,有的歌乐欢唱。《象辞》对该爻的解释是,“或鼓或罢,位不当也。”六三以阴爻占据阳位,位就不当了,所以没有“和鸣”之声,动摇不定,喜怒无常,导致缺乏发自内心的诚信,自然不能取信于人,表现出举止失措,难以合和,一旦遭遇重大变故,不知所措是当然的,乱自己的方寸是必然结果。有善良的开端和必备的条件,还需要摆正位置。

的爻辞是,“月几望,马匹亡,无咎。”月儿即将圆满,良马走失原配,没有过错。《象辞》说,“马匹亡,绝类上也。”诚信既是个体行为,又是整体行为,个体行为整合成整体行为,绕不开选择对象的步骤。爻辞以马匹走失这一“象”,说明经选择,断绝与同类交往的归宿。居阳爻九五和阴爻六三之间,柔而守正,顺阳而弃阴,恰如满月顺了太阳的光辉。有善良的开端、必备的条件和中孚的位置,还须慎重的选择同类,弃恶从善,以消灾免难。

九五的爻辞是,“有孚孪如,无咎。”心存诚信并牵系天下,没有过错。《象辞》说,“有孚孪如,位正当也。”心存诚信并牵系天下,才是位居中正妥当的归宿。九五爻以阳刚居阳位,尊位得中且正,孚信于天下,人皆来服,这是没有过错的。善良的开端,必备的条件,正确的位置,慎重的选择,心存诚信的牵系天下,便深得中道,可以坚定不移了。

上九的爻辞是,“翰音登于天,贞凶。”鸡鸣的音声,高升到天上,正当有凶。具备了善良的开端,必备的条件,正确的位置,慎重的选择,心存诚信牵系天下的中道,还要杜绝翰音登于天的凶相。《象辞》说,“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不脚踏实地,欺世盗名,曲高和寡,是不可长久的。

爻辞从不同的层面,推论出“中孚”状态是使人、人类社会、事和物达到和谐的模式。“节制”、“守中”、“诚信”的“中孚”内涵,亦即是经济活动和政治举措的底限。一旦突破,必然走向反面。比如,“中孚”卦的错卦,是“小过”卦,交互卦是“颐”卦。“小过”卦强调,小事可以有小的过度,大事不可以有小的过度。“颐”卦言明必须坚持正道,福祉才会与你同行。

我们将“中孚”卦的卦辞和爻辞的阐述略加归纳,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守中”“诚信”,避讳孤高自赏的自信,“节制”“诚信”杜绝狂妄的轻信,“中孚”“诚信”感召天下贤士有信。当“钱”从宏观到微观都被赋予了“中孚”之德,钱的流动便合和了,社会和谐稳定便成为一种必然。这就是智慧的古人对理顺传统商品经济秩序的理想。

“乾”“坤”二卦是《易经》的根本意符,亦是先民的图腾符号,其所生的“六子”兑、离、震、巽、坎、艮基本符号,是血缘社会组织架构和系统的写照,也是氏族联盟的象征。纵观六十四卦,层层累叠,错综交织的格局,记载了渐次累递的历史发展进程,是社会政治、商品经济组织结构的模拟。方东美先生启示是,中国历史从远古到秦汉时期的发展经历了:图腾社会(原始社会)——血缘社会——氏族联盟社会(部落社会)——分封制的统一王国——王国渐失其统社会(春秋时期)——王国中央解体社会(战国时代)——统一帝国(秦之后)。《易经》卦形符号系统的推衍,与中国古代历史的发展恰恰相应,并且影响着整个中国历史。“易理”显示,人类社会的进化,分工和交换的发生,家庭与家庭的差异亦即随之产生,“职业”便应运而生。社会形成一个互相依赖的整体,一个家庭乃至个人的生产,会影响到不确定的人群。

钱的善恶性与人的诚信密不可分,是各类经济社会的共同点。只是在市场经济社会,“商业道德是一种公共服务,它能使一切从事交换的人得益”。[1]在这种道德建立的过程中,需要每一分子的积极参与,并从始至终亦强制每一分子对其珍视和维护。追根索源,建立商业道德,政府得带头不说假话,持之以恒的作表率,诚实守信,严禁滥用权力,恪守利民的宗旨。这与“中孚”之德是一致的。历史证明,“从来没有一个腐败的政府能够带出一个有牢固商业道德的社会。”[2]“廉洁高效的政府才能领导出规范的市场。”[3]

从表现形式看,市场是一群追逐私利的人,为获得物质利益而交易。但市场经济的“交易有其特定的规范,其基础是人权和市场规则。”[4]交换本身不可否认的受自利动机的驱动,做生意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这是公理,但“做生意必须遵守市场规则,这是受道德约束限制的,它是反自利的。”[5]“市场以交换活动为其核心,抽去了交换就不再有市场。交换是双方出于自利的目的而进行的活动,它不需要任何一方牺牲自己的利益。”[6]法定的自利与道德的契合点即是“守中”、“均衡”。“自利动机和道德约束协同作用。”[7]强迫每一分子在公共秩序方面遵守规则,他本人最终也能享受到他人和全社会为其提供的道德服务。这就是一个成熟的市场体制最具特征的表现。这一前提下的“钱”,将表现为性善。

在市场制度的建设中,必然出现两种障碍。第一点是人与人社会地位的不平等。“权势的不平等导致一方对另一方的控制或胁迫,阻碍了平等自愿的交换。”[8]一个人可以凭借权势,任意侵占他人的财富,于是交换的积极性被扼杀。倘若权势可以致富,争夺权势必然形成趋势,从事生产和交换将会被鄙视。“自从阶级社会出现之后的几千年内,争权势成为社会骚动的主要根源。”[9]第二点是市场规则难以确立。主要是来自特权对规则的肆无忌惮的破坏。特权否认别人追求自利的合法性,而自己的物欲则无限制地膨胀,钱性恶是特权的产物。导致交换失衡,诱发社会动荡。

“在交换深入到包括商品和劳务的经济领域的一切活动中去时,需要建立越来越复杂的商业和信用规则。遵守这些规则却不是浅近的自利目标能保证的。”[10]一方面需要政府公正执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任何人可以置法律之外。另一方面,它需要道德的自我约束。市场经济道德与传统道德的区别,在于旗帜鲜明地否定特权的合法性。

当市场经济规则匡正下的“钱”与传统商品社会下的特权相遇时,喜剧出现了。特权所表现的颠无不破的垄断性和胁迫交易性遭到了挑战;与之相反,财富的获取机会则不具备垄断性。虽说钱的流动会造成穷人和富人的不平等,但人人都有获得财富的机会,是一种共识的理论。在传统商品社会,有权的人往往同时有钱,而在市场经济社会中,有钱的人未必有权。无权的人当成为有钱人后,便进入了特权阶层的消费领域,“钱”作为硬通的信物冲击着特权。这时的“钱”的性善上升为常数,此刻的市场和交换呈均衡状态。每个人可凭自己的体力、智力、天赋、兴趣及资源等优势参与市场交换,而不是权势。“经济学理论证明市场是最有效的实现生产和消费的组织形式”,[11]信任和普遍存在的市场经济商业道德条件下所建立的规则,能够把特权关进笼子,为“钱”戴上笼头。市场经济的良性状态是,“不让有钱的人有势;不让有势的人以权弄钱。而不应该不让大家发财。”[12]这就是“中孚”和“均衡”最切实际的注释。

参考文献

[1],[2],[3],[4],[5],[6],[7],[8],[9],[10],[11],[12]茅于轼,《生活中的经济学》[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1:268,268,268,268,268, 265,268,264,264,265,249,242.

作者简介:刘岑鸟斐然,供职于理工大学理学院政治理论与军队政治工作教研中心,博士,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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