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贩狩者的日记

时间:2022-09-26 07:46:48

一个贩狩者的日记

这是一个贩狩者的日记,坦白我的罪恶和愧疚。如果你看到,你可以唾骂我,可以鄙视我,因为这都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

2008年10月16日

今天,我在酒吧里遇见张安,他请我配合他去做一件大事儿,事成后,将分给我30万。

他说的时候,酒吧里灯光昏暗而暧昧,偶尔绿色的镭射线掠过全场,那暧昧的灯光仿佛随时可以融化,把一切都变得美丽而诱惑。

他说,他是一个小商人,开着一家小公司,正濒临倒闭。他有一个姐姐,叫做张娇,正和一个做进出口贸易的富商交往,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那个富商也十分豪爽,答应姐姐婚后资助他一百万元。但祸福难测,他姐姐竟然出车祸死了,就在三天前。因为姐夫冯然在国外,一直没有联系上。

现在,他突然遇见了我,一个和他姐姐容貌酷似的女人,而且不仅仅是面容相似,连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毫无差别。一个大胆的计划不由冲入他的大脑。

他要做的“大事儿”就是,让我扮作他姐姐和冯然结婚,他分我三十万作为青春补偿。事后,我愿意以假身份和冯然生活也可,或者找个理由和冯然离婚,一切由我选择。我只需要在一段时间内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或者扮演一生。

我承认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勾结,但还是摇头拒绝他的“计划”,我和阿伟来到这个城市不久,打算过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不想参与这种阴谋。

何况他说的事情,诸多漏洞,比如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完全一样的女人,需要怎样的演技才能让亲密的爱人不识破,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再比如,对于张安,我并不熟悉,只不过是在酒吧里偶遇几次,聊过几次的陌生人而已。

不过,30万,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加上早年的储蓄,也许够我和阿伟隐姓埋名的生活一辈子了。

2008年10月21日

没想到,张安又找到我。他把价码提高到四十万,还说,嫁给那个残废丈夫,真是委屈了你,你这么漂亮,甘愿守着这么个废物过一辈子。

我一下子愣住,他冷冷地说,你的事情我一清二楚,答应我的条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否则的话……

他顿了顿,换上一副和他英俊面孔根本不搭配的丑陋嘴脸,我虽然快破产了,但还是有办法让你们在这个城市里呆不下去。

我偏开脸,点了点头。张安看到我答应,邪邪地笑了,拍拍我肩膀说,想开点,做这笔买卖一点都不亏。

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这实在是健康的男人的身体,如果阿伟看到了,一定会赞叹,这个身体真是上等货色。

2008年10月29日

这几天,为了让我熟悉张娇这个角色,张安带我去做头发,买衣服,甚至穿了耳洞。我从一个面目清纯略显呆板的女人一下子突变成一位风情万种的女子,他还让我熟记有关冯然的一切资料,出身,学历、籍贯等等。

然而摆在面前的最大难题,是身体接触。张安透露,他年轻的姐姐与冯然早有夫妻之实。到时候,冯然一定会向我求欢,为了防止他起疑心,我不能拒绝。

张安状似无意地说,你有丈夫,应该不是处女吧?如果是的话,可能还有些麻烦,冯然不可能分不出来。

我的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半天才轻声说道,放心好了,我不是。阿伟以前没有残疾。张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了然,而且充满男人最擅长的暧昧。

回到家,我告诉轮椅上的阿伟要离家一段时间,他毫不在意,只说了一句小心点,就埋头继续做他的根雕,一把雪亮的刀在他手中转得飞快。

我冷冷地望着他。这么多年,和他一路走来,也曾充满激情与刺激,也曾充满落寞与争吵,我都习惯下来,习惯了承受,也习惯了小心,我离不开他,无论是生活还是狩猎。

我和阿伟,不知道是情人的意味多一点,还是伙伴关系重一点,但我知道我离不开他,就像他离不开他的手术刀。他常说,那种划开人体的快意,真的是至极的享受。这是变态才会说的话,我却还是喜欢他,或许我也是个变态。

我住进张安安排的公寓,这是张安的房子,他说他之前和姐姐住在这里。现在我和他以姐弟的名义住在这里。这是郊区的一座独栋别墅,室内布置非常豪华、考究。我住在这里,按道理应该非常舒适,但却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这种不安全的情绪时时干扰着我。

幸好我早已习惯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生活只能让我更加灵敏警觉。

我想,等张安告诉我冯然回来时,我已能够十分自在地扮演张娇的角色,像一只真正的金丝雀。

2008年11月21日

我在网上查看了张安的资料。

结果让人很震惊,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在本市企业黄页上根本找不到冯然开办的贸易公司。而我现在居住的那所公寓的户主,也不是张安这个人,他只是个租客。

我更知道,一个姐弟两人生活的公寓,不该装满摄像头。只能说明,他的目标不是冯然,而是我。

我不知道张安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但我可以完全确定张安想要的,绝不是那一百万的资助。

我想,也许我是被卷入到一场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是非中去了,我不知道我的下场会是如何?我也不知道真相何时才能看到。我也不知道如何逃走。

只是游戏已经开始,我无法提前退出。

2008年11月23日

我和张安一起去滨海国际机场接冯然,因为是大雾的天气,冯然的飞机整整延误三个小时。因为早已看过冯然的照片,所以当他风尘仆仆地走出海关时,我连忙走上去,准确地表达着一位未婚妻的焦急与思念。

他自然地将我紧紧拥起,丰腴的肚腩紧紧贴住我的身体。我暗喑咬了咬牙,身侧默然微笑的张安向我比出“V”的手势。

或许真的因为久别重逢,冯然不顾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火烫的唇凑上我敏感的后颈,并不住地摩挲。我不安地缩缩头,突然意识到不妥,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陌生男人的吻,手臂慢慢地环上他的后背。

张安开车送我们回到公寓,一路上,冯然一直半拥着我,像一个即将合法的丈夫,履行着他身为男人的权利。而我也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攀附着他,依偎着他。我知道我要扮演一个温柔可人的未婚妻,这是我与张安达成的协议。

我和冯然、张安回到公寓,吃过饭,张安就借口出去。

冯然看我的目光越来越炽热,一双手也肆无忌惮地摸上来,涎着脸说,宝贝儿,我好想你。我轻扭腰身,避开他的手,假作俏声说,我先洗个澡。

我款款上楼,走进浴室。浴室里硕大的水晶镜里,是一身淡紫色蕾丝内衣的女子的美妙身体,花洒里温热的水十分舒适,我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仿佛被一只深色的眼睛盯住,无可遁形。

我换上张安指定的那套性感睡衣,在卧房里倒上红酒,点燃香薰。

冯然果然很吃这一套,见到我时,眼睛陡然一亮,他熟练地拥抱着我,接吻,抚摸,技巧丰富地令人咂舌。

我轻轻叹息一声,抽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丝巾迅速掩住冯然的口鼻。冯然稍作挣扎,就昏迷倒地。

随后,就听到一声巨响,是张安破门而入。

他一下子冲过来,把我掀翻在地板上,又随手抽出皮带,将我牢牢地绑住。

我战栗着身躯,被他拉起,头发被大力撕扯,痛得我流下泪来。他粗鲁地推搡着我走进隔壁――他自己的房间。

那里放着一套完整的录影设备,设备还在运转,绿灯闪烁。

他漠然地调整好镜头,就来撕扯我薄绡的睡衣。我一下子僵直身体,用头撞他,用脚蹋他。他毫不在意,只是一面脱下自己的衣服,一面说道,你听话一点,我还可以动手轻点,反正我刚接了一个戏的片子,女主角还没找到。

他遗憾地托起我的脸,你是多么适合和老冯搭戏,拍人妻的片子,现在这个题材的片子最赚钱,结果你自己非要拍的戏码,还要害得我亲自动手。

原来,他和老冯只是一个非法拍摄出售黄的团伙,靠富商这样的幌子来骗取心存贪念的女人。等片子拍摄完毕,就消失得无彩无踪。

他白皙的手熟练地在我身上游走,一切动作不是为了,而是为了镜头,或者他的眼睛就是镜头,女人美丽的肢体与惊悸般的律动,于他而言,只是职业化的程式。

我惊惧地大叫,喊着阿伟的名字。张安一巴掌抽过来,破口骂道,臭,你那个残废丈夫,怎么可能来救你!

他成功进入我的身体,深深的撞击……

终于,我像个破败的玩具被弃置一侧,张安去调整摄影机的镜头,神情十分镇定,好像一个真正的摄影师。而此刻,我彻底绝望,我知道,万劫不复。

四周好像安静了许久,又是一声响,有人推门进来,我知道是阿伟来了。

他歪歪地叼着烟卷站在那里,轻而易举地将张起,又重重地将他击倒在地。张安不容置信地望着这一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不是个残废吗!

阿伟重重地啐了一口,你才残废,老子我只是演个残废。阿伟将一件衣服丢到我的身体上,我瑟缩起身体,大声质问他,我不是告诉你张安的计划了吗?你为什么来这么晚!

阿伟大笑,一脚踢在张安胯间,我还不是有生意要做!外头那个胖子的血型特别稀有,恰好和咱们的一个客户血型一样,我为了不耽误生意,就先把“新货”送到机场,所以再回来就晚了。

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牙齿开始打颤,眼前这个男人,为做成一单生意,竟然宁愿我被。我哑然失笑,目光掠过阿伟,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被张安那样对待,或许是我自作自受,人做了坏事,总是要还的。和阿伟相处这么久,他竟然会这么对我,我第一次知道后悔的滋味。

是的,我也不是个好人,我是个从事非法贩售人体器官的人,受命于一家器官贩售传销组织,我的上线是阿伟,他既是我的伙伴,兄长,情人,也曾是猎杀过我的贩狩者,他割去我的肾脏,也给我生存的根基。我以为我和他是最好的搭档,没料到我在他眼里,和他猎杀过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阿伟背对着我,向张安亮出雪白的手术刀。张安的脸色灰白如土,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看着阿伟一步步逼近。

我却慢慢站起身,轻轻走过去……

2009年1月1日

我候在机场外,灰蓝色的天空绝望而深邃。那夜,我杀死了阿伟,却放走了张安。他已经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逃走,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容忍了张安,却不能宽恕阿伟,女人一向都是这么矛盾,社会也永远上演着罗生门的电影。

传销组织并没有追究我的责任,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干将,不能再失去我。他们派来一个新的搭档给我。他们要求我认真的教给他狩猎人体的技巧,以及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狩猎者,如阿伟一样,不在乎任何人,包括他的伙伴、情人、伴侣……

这些以前我觉得很牛,神秘,刺激的话,此刻听来,却让我那么反感和厌恶,会让我听着听着,突然觉得后怕。

我不能再继续做一个狩猎者,因为我无法像阿伟一样冷漠地活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感到无比的痛楚,那种尖锐的痛像毒蛇一样蚕食着我的心房,让我夜夜从惊梦中醒来,眼前永远呈现那双如同摄影机一样冷漠的眼,纵情地割开我,穿透我,吞噬着我的全部……

现在,我正以这残缺的身体苟活于世,我等待着,等待着最终审判日的来临。

我想那天,应该不会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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