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书中品悟

时间:2022-09-25 07:45:11

在读书中品悟

被称为“民国第一”的“鸳鸯蝴蝶派”代表作家张恨水,他回忆七岁“破蒙”上学时的情景说:“早上一进学堂,坐上位子,就念三字经儿,得大声念。我可是乱嚷,什么意思全不懂。就说开头四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一堂学生,二三十人,就像打翻了蛤蟆笼似的乱嚷。先生拿着竹板子在桌上直拍,拍得吧吧乱响。吆喝着:‘念、念、念熟了背。’一直把不懂的书念三四小时,除了到先生面前背书,不能离开位子。”

海外华人学者余英时,2006年获得克鲁格奖接受记者采访,回忆自己的启蒙教育时说:“我的故乡官庄根本没有现代式的学校”,“断断续续上过三四年的私塾,由一位教师带领十几个年岁不同的学生读书”。他说自己“没上过正规的中学”,“初中都没毕业”,语文的底子就这三四年的私塾教育。

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有一段更真切的回忆:“‘读书!’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有念‘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念‘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有念‘上九潜龙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地朗读着……”这段师生共读的情景刻画得惟妙惟肖:学生只是乱读一气,并不理解文意;先生是能断句,能理解,并读得如痴如醉,乐在其中。

张恨水是高产作家,余英时是国学大师,鲁迅为文坛泰斗。他们所接受的旧式教育,与现代新式教育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强调读书背书,后者关注做习题练习;前者强调感性体验,后者强调讲解分析。现在的学校已经没有琅琅的读书声了,莘莘学子均埋头于练习册的作业书写。

或说,学习难道不需要理解意义吗?就一味盲目地读、机械地背吗?不错,语文学习是需要理解课文内容,但关键在于何谓理解,理解什么和怎么理解。难道只有通过分析讲解、对话和倾听才能达到理解吗?

新儒家的代表人物成中英认为,中国古老的传统文化强调视觉意义的“观”。与拼音文字不同,汉字的字形含有意义,只能在“观”中得以显示。其一,倾听的对象是瞬息即逝的声音,因此,理解只能和倾听同步,缺乏更深刻的理解所必需的反思的考量。其二,对正常人来说,从“观”中获得的信息量远远超过“听”,这是不争的事实。其三,“倾听”本质上是一个受动的过程,而自“观”则更多地体现理解的主动性。中国悠久的解释与理解的传统,是以“观”为核心的教学主张,所以古人说“读书百遍,而义自见”,又说“好读书,不求甚解”。

“诗无达诂”,对同一篇课文,不同的学生及不同年龄段可以有不同的理解。所谓“理解”绝不是获得唯一的、标准的答案,“理解”是由“言”悟“意”,所以“理解”必须致力于“言”与“意”之间的关联,领会语言是怎样“运用”的,而不是一味揣摩作者到底说了什么,更不是努力挖掘文本的思想意义,并以此来进行思想教育。清人刘大櫆认为文章有三要素:“神”“气”“法”。文章的“神”“气”虽不可言说,却是可以感知的,感知的方法就是“在自家读时微念之”,即通过朗读品味到作品的“神”和“气”。他指出:“凡行文多寡短长,抑扬高下,无一定之律,而有一定之妙,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言传。学者求神气而得之于音节,求音节而得之于字句。”他主张:“积字成句,积句成章,积章成篇,合而读之,音节见矣;歌而咏之,神气出矣。”

汉语是有四声变化的音乐语言,在朗读中不但可以体悟文章起承转合的构思,而且可以感受抑扬顿挫的语言节奏,在潜移默化中领悟文章的精妙之处,使学习成为一种审美的欣赏。读书品悟就是在体会音节的基础上超越语言层面,达到如佛家所谓“直指心性”。读书品悟就是在情境中学习,使学生情绪受到感染,心灵受到触动。熟读、背诵可以让学生反复地揣摩和赏析文章的精妙,并使知识累积、沉淀并迁移,达到知识结构与思维结构同化,从而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其效果绝不是埋头于习题练习所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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