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辰与王筠“双声叠韵说”比较研究

时间:2022-09-25 03:55:57

马瑞辰与王筠“双声叠韵说”比较研究

作者简介:宋继孔(1988.10~)男,山东省聊城市阳谷县人,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在读硕士,研究方向:古典文献学

摘要:马瑞辰著《毛诗传笺通释》作为道光时期三大《诗经》研究著述之一,双声叠韵的运用,是其最得意,也是广泛为后人所称道的特点。王筠作为清代“说文四大家”之一,有着深厚的文字研究功底,并著有《毛诗双声叠韵说》专文一卷。本文旨在通过对两人研究概况的比较研究,分析产生差异的原因,以探寻清代晚期的学术脉络。

关键词:马瑞辰;王筠;双声叠韵;比较研究

对于汉字的专门研究自古有之,“小学”之名在周代就已经出现,并随着朝代的更替更加深入而专门化。梁启超先生曾指出音韵学本是训诂学的附庸,但到了清代而走向顶峰。清初顾炎武提出“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由音韵通字以明经成为清代朴学研究的主流。清代的学者也不满足于传统声部、韵母的研究,发现了更多的音韵学的规律。而《诗经》作为先秦古籍中最押韵的文献资料,成为音韵研究的重要实验地。马瑞辰、王筠都在吸收前人基础上,对双声叠韵进行了细致的研究,但两者因为学术经历、社会背景的不同,在各自的研究中又有所侧重。

一、不同的研究概况

(一)王筠双声叠韵研究概况

王筠在《毛诗双声叠韵说》一文中对双声、叠韵作了明确的定义。双声是指“同母”,母是指古代的三十六个字母;叠韵是指有相同的声部,古代的一东二冬之类。而王筠用力最深处是对《毛诗》中双声叠韵种类的详细划分。

首先,是根据双声叠韵词的组成情况进行划分,有正例、变例两种。正例是指“合两字之声以成一事之意”,即人们在使用语言的过程中有意为之,为了更好的表达意思,将声音相近的两字放到一起。《豳风·七月》中的“栗烈”同属来母是双声正例。《召南·甘棠》中的“蔽芾”等是叠韵正例。变例,则是“始于适合者,适合者非以声音取义,而按其声则合乎双声叠韵”,可知变例是人们的无心插柳之举,人们在使用语言、文字的过程中,将两个字放在一起表达一个意思,最初并没有考虑两字声音生存在的关系,但是组成一词的两个字恰好满足声母或韵母相通的关系。《鄘风·蝃蝀》中的“蝃蝀”是双声变例;《周南·卷耳》中的“崔嵬”是叠韵变例。

其次,是依据构成双声、叠韵关系的字的位置进行划分。古人用语多用虚词和语助辞,所以符合双声、叠韵的字之间可能有一个乃至两个无实意的词。有双声在二四者,“如切如磋”中的切、瑳;双声在一三者,“炮之燔之”中的炮、燔;在句首者,“悉率左右”中的悉、率;在句腹者,“巧趋跄兮”中的趋、跄。此外还有构成双声叠韵的字在不同章节之中,《小雅·何草不黄》首章第一句“何草不黄”中的“黄”与次章第一句“何草不玄”中的“玄”符合叠韵的关系。又有多字聚于一句、双声叠韵间杂、三字叠韵而隔字等等更加复杂的位置关系,王筠对它们都进行了概括说明。

(二)马瑞辰的双声叠韵研究概况

陈金生在《点校说明》中指出《毛诗传笺通释》的一个主要特点即在于发挥了清代学者擅长音韵学、文字学、训诂学和名物考证的优势,特别是运用了依声求义的方法进行校勘,并解释文字。马瑞辰在自序中也谈到自己重新传疏的过程中“以古音古义证其伪互,以双声叠韵别其通借”,可知对双声叠韵的娴熟运用即是马瑞辰最为得意的地方,也是广泛为后人承认的成就。

《邶风·新台》中有“新台有洒”句,马瑞辰云:

《传》:“洒,高俊也。”《释文》:“洒,《韩诗》作漼,音同,云:鲜貌。”段玉裁云:“洒与漼不同部,当为首章‘有泚’之异文。”瑞辰案:洒与洗双声,古通用。《白虎通》:“洗者,鲜也。”···《说文》:“滜,新也。”《广韵》:“滜,新水状也。”亦于《韩》训漼为鲜同义。

《郑风·羔裘》中有“羔裘晏兮”句,马瑞辰云:

《传》:“晏,鲜盛貌。”瑞辰案:晏与殷双声。殷,盛也,《传》盖以晏为殷之假借,故训为鲜盛。宋玉《九辨》“被荷裯之晏晏兮”,···至下句“三英粲兮”,乃言裘之鲜盛耳。

由上两例可知马瑞辰先点出了“洒”与“洗”、“晏”与“殷”的双声关系,然后以此为基础,通过对《说文》、《广韵》、《玉篇》、《白虎通义》等古典文献资料的征引,指出假借字的含义来证明原字的含义。对于洒洗、晏殷双声叠韵关系的说明,是后续考证工作不可或缺的基础工作,是马瑞辰考证字词义的切入口。考《毛诗传笺通释》一书中对于其他字词的考证,在体例上大体都同上例,先表明双声叠韵的关系,然后以此为基础展开进一步的解释说明。可知双声叠韵在马瑞辰的研究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对比可知,马瑞辰只是简单说明《毛诗》中存在的双声叠韵关系,是作为考据的论证而存在,并没有征引字书对它们进行进一步的考证说明,也就说双声叠韵只是一种明假借的重要手段,而非著述的目的。但我们还应看到,马瑞辰作为研究《毛诗》的大家,他所谈到的双声叠韵数量是庞大的,几乎涵盖了《诗经》所有诗句。王筠的研究比马瑞辰更为细致、深入,尤其是正例、变例的区分让人们对双声叠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王筠一生致力于《说文》研究,《毛诗》非其所长,因而他在著述中更多是概括性的说明问题,论述较为简略。细致胜过马瑞辰,但不及马瑞辰全面。

二、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分析

如前所述,王筠、马瑞辰对双声叠韵的研究存在较大的差异,产生这一差异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自身学术经历的因素,又受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反应在著述中即是不同的研究目的。

马瑞辰在《毛诗传笺通释》中将双声叠韵运用在三个方面。第一种,是用双声叠韵证明《毛传》训释的合理性;第二种,是用双声叠韵说明古书中出现的异字;第三种,是对《毛传》释义的纠正。但不管是解释说明,还是纠正错误,马瑞辰都是为了更好的说明经意,所谓“穷愁著书,用志于一经之世守”,所以马瑞辰的研究是经学的。

王筠在《毛诗双声叠韵说》初始就谈到了自己著述的动机是“学子往往不知(双声叠韵),当其作诗,偶然参用,据字以求,不嫌其刺目,循声而读,但怪其聱牙”,即看到当时学子在作诗时遇到各种问题而作此以明声韵。他在对双声叠韵作了划分之后,有一段总结性的话,其中用到了“排律”、“体势”、“以叠韵作对”、“以双声作对”、“交互作对”等颇具文学性的词汇。而他根据位置对双声叠韵进行区分,就小学研究而言,这一标准并不具有太大的学术价值。王筠这一做法,是为了说明古人作诗押韵“变化不可方物”,并不是后世有那么的条条框框。笔者以为,王筠的研究是偏于文学性的。

三、小结

马瑞辰活跃在嘉庆、道光两朝,乾嘉考据虽然开始走向没落,但却是百足之虫,依然有着强大的号召力。他一生读经、研经,用力颇深,故而在著述中难逃经学的束缚。他对于双声叠韵的重视,则客观上促进了小学音韵学的发展。王筠著《毛诗双声叠韵说》已在咸丰之时,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的清王朝,西方的坚船利炮动摇了传统的封建知识,而随之而来的西方思想加剧了文化的开放,人们在思想上能够一定程度的摆脱封建的束缚。王筠此书,虽然篇幅有限,但却不再把《诗经》当作“经”去阅读,而是看做文学作品去指导人们的创作,这一思想是当时社会混乱的产物,反过来又增强了思想的开放。马瑞辰、王筠对双声叠韵研究的差异最根本的是来自社会环境的变化,他们反映了当时人们的思想变化状况,并影响了其后的学者。(作者单位: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

参考文献:

[1]梁启超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M].北京:中国人民出版社,2012

[2]洪湛侯:《诗经学史》[M].北京:中华书局,2002

[3]葛兆光:《中国思想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4]马瑞辰著,陈金生点校:《毛诗传笺通释》[M].北京:中华书局,1989

[5]王筠著:《毛诗双声叠韵说(续修四库全书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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