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愤青VS后现代女孩的针尖对麦芒

1.

放学后，颜丹丹在自家楼下的发廊里，把额头上的刘海儿修剪成三个层次。刘海儿看上去时尚、前卫，像T台上走秀的模特儿。

颜丹丹刚刚放下书包，还没有来得及脱下外套，一转身，就看到颜大维一脸愤怒到近于夸张的表情。颜丹丹吓了一跳，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颜大维拍了一下桌子，说：“颜丹丹，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自作主张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赶快去重新修剪好。”

颜丹丹不屑地说：“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崇尚个性自由的年代，我不过是按自己的想法修了修头发，你就大惊小怪如遇洪水猛兽，至于吗？”颜丹丹不屑的表情和语气刺伤了颜大维，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颜丹丹，你太过分了吧？你别忘记了，你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好好的帆布鞋，你硬是剪了几个洞，把脚趾头露出来。好好的头发，你愣是整得像梯田一样，参差不齐。好好的牛仔裤，你愣是把裤脚剪下来，你以为这就是美啊？”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两个人对峙着，仿佛战火一触即发。颜丹丹面对颜大维难看的脸色，并没有退却的意思，她起身去书柜的影集里找出一张照片，扔到颜大维面前，咄咄逼人：“你看看，这就是你年轻的时候，比我更出格吧？那时候的大环境远没有现在宽松，可你不是照样‘逆行倒施’？以此来论断好坏，太幼稚了吧！”

“你说谁幼稚？”颜大维举起的手，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落下去，他无比愤怒地说，“学会顶嘴了，长本事了？”颜大维拿过照片扫了一眼：照片上，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头发，身上背着一把破吉他，笑容灿烂。照片上的人就是他，现在看上去很傻，很可笑，可是当初，这千真万确是时尚而潮流的。

颜大维拿着照片，在思绪中游走了一圈，心慢慢柔软了下来。

2.

冬天的时候，天上飘着小雪花儿。颜丹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在她的掌心立刻就融化了，颜丹丹的心也融化成了一摊水儿。她看着雪花儿痴痴地想：如果我也能变成一片小雪花儿就好了，悄悄地来，悄悄地去，不惊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也就不会惹老愤青生气了。

她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有同学喊：“颜丹丹，有人找。”

下楼看到一向美丽能干的老妈有点儿憔悴，颜丹丹倔强地说：“我不想回家，我不想跟老愤青吵架。”老妈在她的头顶摸了一下说：“我今天来，是想接你去医院，看看你爸，他住院了。”颜丹丹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不是因为我吧，严重吗？”

原来颜大维听信他人谎言，把家中积攒了多年的积蓄拿去投资，结果全军覆没。老愤青一下子变成了失语者，拒绝吃喝与说话，看见谁都面无表情。

颜丹丹轻轻地推开门，温柔地叫了一声：“爸！”眼泪在眼中转了几个圈，终于还是忍住没有掉下来。她笑了，笑成了一朵花儿，口吻和缓地说：“颜大维同学，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你还有我，还有我妈，我们才是你的无价财富，拜托你看清形势，别一味死扛到底。”

颜大维闭了好多天的嘴，终于开口了。忍了好多天的泪也掉了下来，他说：“臭丫头，你不理我，那点钱也‘背叛’我，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把咱家的钱败光了，你不恨我吧？”

颜丹丹抱住颜大维哭了：“我爱你还爱不过来呢！我还要和你吵架，针尖对麦芒，一直到你老得哪儿也去不了，直到你骂不动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