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的梦境像一场循环电影

时间:2022-09-25 12:56:56

支离破碎的梦境像一场循环电影

[梦境]

我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我似乎在一个人潮涌动的城市里,那儿空气异常污浊,每每我抬头向上望去,高楼之间那寂静的天空里就挣扎出一种颓靡的气味。

我像是被埋葬在处于发酵状态中的苍茫大雾里,开始只是一丝一缕,继而就无法停止地向我压盖下来,我清楚地看到那些过去的时光和支离破碎的梦想盘旋着从我眼前滑过,就好像始终在进行着一场循环的电影,它们周而复始。在许多场景中,没有任何人存在,只是在记忆和梦境的间隙里,影影绰绰的有一个声音,微弱却又足够清晰。

那是母亲的声音,是的,我确信。

[梦的解析]

侯晓芳 心理咨询师、催眠师

对于有的梦来说,最好的解梦方式是无解之解。晓丽的这个梦应该就是属于这一类。

晓丽的梦境其实就是她在现实生活里的真实处境。她在梦境中的感觉就是在现实生活中的感觉――她似乎生活在一个狭小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空间,她的状态、她的情绪,都充满了一种被压迫感。

过去的生活带给晓丽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在她的前面没有明确的方向,她根本看不到自己未来。梦境中所有的描述所要表达的都是一个女人内心挣扎的情形。

梦中出现了母亲,这是似乎是晓丽绝望中的一丝希望。这位母亲既有强势的一面,但又有脆弱的一面。

[梦以外的故事]

我在紧邻长江的一个城市长大,半年前,我来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看不到蓝天白云没有明媚阳光的城市,也许它们都湮灭在这里无数幢重工业的厂房里了。

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压抑的城市,压抑的不光是空气。

记得很清楚,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家中声嘶力竭地和母亲争辩着,我在争取我的独立和自由,为了一个叫楚的男人。

为了我的爱情,我生平第一次和母亲闹翻。我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我一次又一次试图把迷蒙的双眼睁得更大,我努力提高着音量,最后把嗓子都喊哑了。

我倔强地摇着母亲的胳膊:“让我跟他去吧,吃亏受罪我都认了。妈,你就让我做一回主吧!”

我清楚地看到两行泪水从妈妈的脸上滑落,那天的场面我终生难忘。在这场亲情与爱情的较量中,我以一个女儿的顽固挫伤了一个母亲的心。

我是一个编辑,我喜欢和文字打交道,我喜欢和喜欢文字的人打交道。

楚是我的一个作者,他给我发来的第一篇稿子叫《调侃爱情》。这个名字一下子吸引了我。对于我无比慎重的爱情,他居然用了“调侃”这个词儿。可在他的通篇文章里却一点儿也找不着调侃之味,只是无比认真地探寻着爱情与性的互相牵引关系。

这篇文章并不适合发表在我们的杂志上,因为我们编的是一本青少年刊物,我不想被总编扣上一个导向有误的罪名。但我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编辑,每一位作者的来稿无论用或不用我都会给他们一个交待。于是,我回了一封信,向作者说明了这个很简单的理由,当然也在信中也不遗余力地表示了对他文章的认同。

没过多久,楚又给我发来一篇文章。依然是不适合刊登。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作者。我给他提过一些建议,要求他跟我们杂志的定位尽可能的靠拢一些,可他不太合作,他似乎并不在乎见刊与否。

楚告诉我,他是一个网络公司的技术员,生活在中原的一个城市里。他需要有一种方式来宣泄情绪,文字可以把他藏在暗夜深处的情感描画出来。他只在夜间写作,白天的他面对的是冷冰冰的比特字符,夜晚的他面对的是孤零零的方块字语言。他好像一直在做一件事,把一些毫无生命毫无联系的东西嫁接起来,让它们生动而灵活。或是一个能够成功运行的程序,或是一篇能够引起共鸣的文章。

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我被选中做了他的唯一的读者。如果把阅读当做是一次,那么,他的文章每每都能让我享受到高潮的。这,便是他所谓的共鸣!

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沿着我和他之间535公里的直线距离拉扯着,我开始把他的来信转移到一个隐密的私人文件夹里,我开始研究他的信,细心到分析每一个字节之所以出现的原因。我甚至因为这份慎重而怠慢了许多其他的作者。我想,我开始变成了一个不太负责任的编辑。

那一年夏天,公司派楚到我生活的城市来参加一个会议。

我们在清朗的蓝天白云下见面了。楚看上去很年轻,瘦高瘦高的模样,眼神里流淌着水一样的干净与纯粹。他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棉布衬衫,我喜欢一切棉质的东西,那上面有一种极好闻的味道,它们能让我回忆起外婆的样子。尽管我打记事起就再没见过外婆,可我固执地认为,棉布给我的感觉和外婆是一样的,踏实而温暖。

再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我爱上了这个男人。就在这短到仅10分钟的第一次相见里,我把我的幸福和痛苦毫无保留地交给了这个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惶恐。

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会给一个年幼孩子带来很多莫名的恐惧。

我一直认为我的母亲是个与众不同的母亲,她给了我她应该给的和不该给的一切。除了没有父亲,我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我并不缺少爱,母亲把我从幼时因没有父亲而深切的自卑和怯弱中解救出来,母亲给了我自信和勇气,我们俩相依为命。母亲一直把我当朋友,而非孩子。

那个为我的存在提供过唯一“贡献”的男人给了母亲无法遗忘的记忆,只是他最终背弃了他的责任和承诺。母亲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对不值得你爱的人,不能付出。

当我把楚领回家时,母亲的眼神锐利地从我的笑容背后穿透了过去。多年的母女相知,我想抓住她要表达的意思,却扑了个空。

母亲第一次使用如此强烈的措辞,她说:“我不想做一个专制的母亲,但是我很抱歉,你不能与他交往。”

我呆住了,我原本是想接受母亲的祝福的。我知道我和楚之间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我们俩必须有一个要到对方的城市去,客观的地域因素显而易见地阻碍在我们之间,我急需要来自母亲的帮助和肯定。可是,母亲对我说:“我看到了他眼中危险的讯号,他像你的父亲。孩子,你得听我的。”

母亲叫出了“孩子”这两个字。当她意识到她的孩子遇着了可能是这一生中最难解的谜题时,母亲的直觉致使她使用了如此严厉的口吻去扼杀我的爱情。

我迟到的青春期逆反在这一刻爆发了,我认为是父亲留在母亲身上的痕迹使母亲对所有的男人都有了一种敌视和排斥。我扭曲了母亲的意思,我无法放过我认定的幸福。

楚有一个在报社的朋友,那时正巧有个空缺机会,他问我愿不愿意到那里去干。于是我对母亲说:我想换个工作环境,我腻味了一成不变的编辑生活,而且我也很想到外面闯一闯,看一看。

我和母亲开始了最激烈的谈判。她以一个妻子的教训和一个母亲的经验告诉我,那个男人对我并不合适,他是一个不定心不定性的人。母亲举出的种种都是现实的存在:楚的漂流不定的生活、玩世不恭的态度。而我则反驳说:那是高贵,那是桀骜不驯。

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半个月,我从未想到我会如此坚决。

虽然没得到母亲的支持,但我坚信她将来会理解我今天的选择,正如我坚信楚将来会给我所有的幸福一样。

我辞了杂志社的工作,拎着一包简单的行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生活了23年的家。

到达中原之后,我尝到了一生中从未尝过的种种滋味,我几乎是在一步一步地印证着母亲对我说过的话。

楚是一个独自生活了多年的男人,他的许多习惯都令人无法接受。比如,他喜欢在家中放着很响的音乐,因为他必须经过如此这般的催眠才能够入睡。比如,我爱吃的菜不符合他的口味,而他根本不允许我把带有所谓南方口味的菜端上桌。比如,他常常会在双休日倒头睡上两天,可以不吃不喝也完全不搭理我。比如,他的情绪化很严重,甚至有一点轻微的歇斯底里症,我根本无法揣测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我很快发现了楚的身上存在着的很多缺点。比如过分的孤僻,而且自私不容人。这些都是母亲曾经对我提出过的,而在爱情的放大镜下我却把这些给忽略了。

我过了半年颠倒黑白的生活,我体会到了母亲所说的“流离失所”的滋味,我怀抱着一颗没有居所的心在陌生的城市里游荡着。

那个我以为深爱着我的男人,居然漠视了我的全部寂寞和恐慌。我开始深切地明白了生活和想象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孩,急切地寻找着可以依靠的方向。可是,在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梦境中,我发觉,我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母亲给我打过好多次电话,我始终是她最爱的女儿,尽管我狠心地离开了她。每一次我都轻扬着声调对她说:“我过得很好,很开心,他对我也很好。”

我不知道母亲能不能感觉到女儿的落寞和无助,其实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对她的女儿很不好。我一直很想大哭一场,但我找不到理由哭,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要知道我曾经对母亲这样说过:我绝对不会后悔。

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做那个梦,梦里母亲对我说:“回来吧,孩子。”

我知道了,其实母亲她什么都知道。

当我费力地把行李拎到五楼的家门口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

我看到门缝处有微弱的灯光泻出来,我有些奇怪,事前我并没有告诉过母亲我回来,难道她还没有睡吗?

我小心地打开家门,是客厅拐角的小灯亮着,就像我以前加班时夜归一样,母亲总把这盏小夜灯开着,因为我说过喜欢有盏灯亮着,这样老远就能感觉到家中温暖的感觉,这样我在路上才不会害怕。

母亲的声音随着她的人从卧室飘到客厅里:“听楼道里的脚步声就像你,老是踢踏踢踏的,看把邻居都吵醒了。”

一切都没有变,就好像刚加班回来一样。

“饿不饿?”

我看着母亲,半年多没掉过一滴的眼泪,倾泻而出。

在暗夜中迷失的孩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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