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中“物”之于“诚”的意义分析

时间:2022-09-23 07:31:39

《中庸》中“物”之于“诚”的意义分析

摘要 《中庸》中“诚”与“物”的关系,体现了人的德性与天道的关系。通过“天道之诚是人道之客观化”这一新视角,来重新审视诚与物的关系,并肯定了物对诚的意义以及它在人之成德中的关键作用。

关键词 中庸 诚 天道 物

中图分类号 B82—0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1539(2012)04—0058—05

学者们在讨论诚与物的关系时,多把诚作为物之存在的根据,物的自身意义不显。如此,物在人的成德过程中也失去了本有的作用。如何来重新认识物、界定诚,就成为本文所要讨论的主题。

一、因物而成“天道之诚”

在中国传统思想中,世界只有一个,即为万物所共生、日月相代明的世界。万物开始就是作为实实在在的万物,从来没有被人们只是作为现象而取消它们的实在性。同时,物是作为自然世界的具体存在向我们呈现的。虽然我们有天道的观念,但是天道和万物不是分属于两个世界,而是一个世界的两个方面。如此说,天道与万物就很难被理解为存在与存在者的关系。为什么?首先,物是有性命的存在者,说物有性命,是因为它能生长消息,有自身的活动方式,而且物的运动不是外在的“推动”,而是自身能力的兴发。其次,天道被理解为天地万物的运动方式,此方式表现为世界两种力量的交感互荡,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系辞上》)。因此,所谓道,是物之变化之道,它不离万物,不离天、地、人,不在万物之上、之先,而在其中。道之所以被描述为大化流行、於穆不已,是因为万物变动不居,生生不已。因此可以说,道之存有即万物之存在。

天地万物之物我们可以看作自然之物。自然之物之客观性从来没有被人刻意强调过。同时,道的实在性也是如此,并被自然而然地认为与天地俱在。但是根据经验,展现于眼前的只是物,道从来没有离开万物而被单独观察到。既然如此,我们不得不问,道的观念从何而来?

要拷问这个问题,首先需要分析我们的认识能力。我们的认识能力可以分为“认知”能力和“感知”能力。认知是对事物真不真的把握,运用的是逻辑思辨的方法。如见草长莺飞,便知春天来。感知,是我们面对事物在情感上的反应,是当下的感悟。如见柳绿桃红便觉春意盎然。我们认知万物的同时,也在感知着万物。认知万物只是认知其存在以及如何存在;感知万物就是对万物产生的情感体验。在认知能力下,万物就可以被整体化,此整体是道的存在。所谓“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日月之道,贞明者也。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系辞下》)。此“一”即道。在感知能力下,道所呈现的意义就不只是存在,而是万物所呈现出的无限生机。生机是道的一个内涵,“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系辞下》)。因此,道的意义是我们的感知能力所赋予的。感,直通心性,在这个意义说,天道内含着人的德性。

天道的德性内蕴在《诗经》中也有所体现。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国风·周南》)。雾霭中的小河、雎鸠的鸣叫,让人自然地进入到了一个特殊的审美境域,与现实已经隔离,从而淑女以窈窕所代表的美与善在这个世界里才得以完美而恰当地展现。从此看,人们对于天地的认识不只是停留在具体的事物上,总是因着感知而进入一个特有的意义世界。道是人们因对天地之所感而生。

同时,人们还会不自觉地把这主观的德性所表现的善客观化为天道本身的性质,把人的道德色彩“涂抹”于天道之上。如,人们看花之时,花的美是我们的感受,但是人们很容易把这种感受客观化为花的性质。对于天道即如此,人们把对万物的感受以道的概念固定在了万物上,这样,道就被客观化了。同时,人们的善性也随之被客观化为天道的内容。至此,人的道德的外化就不自觉地完成了。这样,天道就变成了人们德性的外在形式。

基于以上讨论,人们所理解的天道不仅表现为客观而且与万物也是融合无间:

乾坤,其易之门邪!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系辞下》)

一阴一阳,道之所在,“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道和物就必然关联在一起。物要成为物,必须有天道为根据。这个根据,不是物所以存在的根据,而是物之意义所在的根据。也就是说,是道给予物以意义。没有道,物就是“干瘪”的,没有生命以丰满之的。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充分表现了天道的物就是物的本应该有的状态,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乾·彖》)。天道贯注于万物,使万物各得其性,在《中庸》中,是用“诚”来描述的。“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中庸》)。因此,诚是对天道和万物相贯通的描述,同时也是对天道和万物必须贯通的要求。其实这种要求已经隐含在道的含义中,即万物必须与道相贯通。从这个意义上说,诚是对道的描述,同时也是道本身的性质。

在传统中,学者多把诚作为本体来看待。之所以如此混淆,是因为诚与道是紧密相连的概念。道之贯通于物即是诚,物只要被称其为物,也即是诚。道与物本是一体两用,无法割裂。道,已经是天地万物之道;天地万物,已经是含有道的天地万物。因此,我们在说道、说天地万物时已经隐含了诚的意义在其中。换一种说法,诚已经被道的意义所涵括,道被认为是本体,诚很容易也被认为是“诚体”。其实诚本无体,它是道与物的理想关系描述,同时也是道的内在要求。正所谓“诚者,天之道也”(《中庸》)。

其实,诚的本意开始就与德性有关,即言行一致、真实无欺之意。《说文·言部》这样解释:“诚,信也。”诚信是德性本身还是对德性的描述?显然,用信所解释的诚只是对伦理行为的一种肯定性的描述,而非德性之本身。因为信是对行为的结果说的,而非对内在的促使行为的原因说的。这种原因是诚信的基础,可以从德性上说明,但是以诚信本身却无法说明诚信行为的原因。因此,对于“诚者”,从构词上看,貌似是对“主体”而言,但是从诚者自身的特点看,其实它是对天道与物的一种规定性的描述。或者说,它是对天道和物的一种应然状态的描述,而非作为一名词意义上之“主体”。郑玄注“诚者”曰:“言‘诚者’,天性也。”天性,也即天道,不是说天道即是诚,而是说诚是天道之自然。最能透彻说明这层意思的是朱熹,他释“诚”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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