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害社会学脉络研究

时间:2022-09-21 05:37:56

灾害社会学脉络研究

摘要:经过30多年的发展,中国灾害社会学对灾害的界定经历了从以社会事实描述社会事实到以社会事实解释社会事实的过程,研究视角从经典灾害社会学转变为以脆弱性为中心的灾害社会学分析视角群。在对其发展进程的梳理中发现,灾害社会学的多学科特征更加明显;与主流社会学的理论对话逐渐扩大,理论研究与实务研究并重;跨文化研究日益突出。

关键词:灾害;经典灾害:社会学;脆弱性

中图分类号:C919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65-2272.2016.10.006

中国是一个灾难频发的国家,从古代的大禹治水到后来的因灾害而引起的农民起义再到近现代的唐山大地震等,中国的历史也是和灾难抗争的历史。虽然灾害给中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但每一次巨大灾难的发生无不以社会的进步为补偿。从1979年至今,灾害社会学在中国已有30多年的研究历史,但对中国灾害社会学研究的脉络的梳理性文章不多,笔者以对中国灾害社会学的研究脉络的把握与梳理为立文之本,展开论述。

1“灾害”概念的演变

灾害社会学对于灾害概念的阐述纵贯灾害社会学研究的始终,随着对灾害研究视角、理论范式的变化而变化。灾害社会学对灾害的早期定义源于唐山大地震造成的直接影响以及对其后的研究中对地震的经济社会后果的关注,认为“灾害是一种相对来说的突发事件,在灾害出现时,它造成的威胁会严重破坏社会组织的正常活动,危及人们的正常生活和自然环境,危及社会所看重的东西,尤其是人的生命和财产”;随着国际“减灾十年”的深入开展,中国社会学者由于唐山地震数据的缺乏及中国“减灾十年”期间的灾害的相对平缓,注意力更多的聚焦在对国外灾害社会学的评述与引进中,这也为国内学者对“灾害”的把握更加精确与学科化;“灾害是一种影响到社区或社会大多数人的现象,并且是社会在今后几年丧失承受或回复损失的能力”且灾害仅用于“在规模上相对与它所作用的社区或社会来说是相当大的”,“在方式上,以相对突然和巨大的物理冲击,作用于社区或社会系统的人类成员及人工基础”;“是由于致灾因子的破坏性影响造成”;致灾因子在灾害概念的构建过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它使得灾害的原因有了社会性的可能,是一种灾害寻因的概括化,为之后自然因素与社会因素为灾害起因的分野埋下了伏笔。随着脆弱性视角的引入,中国社会学者在对灾害做定义时更多的借鉴国外对灾害的定义,“灾害是脆弱性承灾体与致灾因子(致灾源)相互作用的结果”;此种概念的提出是一种自然———社会取向的灾害概念的探寻。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给中国的社会学者提供了天然的实验场,使得多年的纸上谈兵式的理论探寻有了用武之地,社会资本、社会脆弱性、社会支持、社区抗逆力、社会生态韧性、永续社区等一系列视角得以融入灾区重建中,社会学家终于为灾害社会学的应用性找到了展现的平台;在对灾害进行实证研究的同时,学者们也对国外社会学的引入、梳理与重整作了大量的工作,以期使灾害的社会学在中国的研究更具学科性,与国际研究热点视角接轨。在此过程中,出现了对社会冲突论视角的解释,“灾害的出现是社会各阶层为争夺利益的冲突外延”,这与政治经济学视角的灾害的解释“资源与权力分配的结果”有异曲同工之妙;灾害的建构主义视角的解释,“一切灾害都是社会建构的,是人类建构也是适用的结果”;作为一种具有“自我反思性”的学说,社会建构主义不可避免的把灾害观点建构的主体指向了权力阶层,灾害本身也是利益集团建构的产物。灾害作为灾害社会学的研究对象,随着研究视角的推移其内涵也在不断发展变化的,“灾害观点不是固定不变的,它在每一次的与社会互动过程中不断被重塑、改变和替代”,因此很难在此给出一个综合性的全面的及真理性的解释,但它有这样一种演绎逻辑:功能主义解释(侧重于描述灾害的社会性后果,旨在链接灾害和社会学)—原因探寻式解释(如脆弱性、致灾因子,旨在寻求减灾的方法)—延续性解释(如社会资本、抗逆力、社会生态韧性等,旨在寻求灾后重建中可运用的存在于灾前并在灾后持续存在的有效资源及方法)—责任归属性解释(如建构主义,有与冲突论结合趋势)。

2灾害社会学研究的分野最初走进灾害社会学家研究

视野的是地震预报对社会的影响。由于地震的巨大破坏作用,准确的进行地震预报是人们长期以来的愿望。灾害社会学的前身———地震社会学担负着证明其学科存在价值的使命且社会学在重建过程中也在注重其功能性的表述,从1979年起中国的地震社会学的研究领域聚集在地震预报的有关问题,涉及到的有“谣言问题和误传等的社会经济影响;地震的防灾对策及救灾措施研究;群防群策的社会实践效应和功能研究;地震灾害的损失评估研究及地震保险和立法的探索性研究”。地震社会学的研究遭受一些质疑,从事地震社会学研究的单位、学者甚至是学报都认为“地震社会学”泛指甚广,含义不十分确切;加之当时地震和地震预报所涉及到的社会问题主要集中在对社会经济问题的研究;而且当时开展地震预报社会问题研究的主要国家如美国、日本等,它们的研究计划、研究组织、研究内容及论文情报出版物内也未见使用这一名词,一般都使用“地震和地震预报社会经济反应(效应或后果)”的用语,使得地震社会学的研究有一定的停滞甚至偏离主题。1986年邹其嘉在重组国家地震局地球物理研究所地震社会学研究室期间,把地震社会学的研究领域扩展到面向地震灾害。这为中国地震社会学向更广阔的灾害社会学的迈步奠定了基础。灾害社会学扩宽了囿于地震的社会学研究的视角,为更具学科性的社会学视角的引入提供了较为广阔的平台。

2.1经典灾害社会学研究

经典灾害社会学研究,研究的对象较多的集中在个人、家庭、组织等的行为在灾害过程中的发生逻辑及行为规律,旨在找出其中的行为范式,从中总结出人们应对灾害的合理方式。在灾害发生之前,一些经常发生灾害的地区会形成灾害亚文化,灾害经历会加剧个人心理的敏感倾向,但灾害经历对个人心理反应及投射出的行为类型的作用是积极还是消极,最终取决于个人的知识和能力。在灾害发生时,个人一般都能做出及时反应。郭强把灾时个人的行为反应按照是否是适应性的、是否是社会性的标准分为八种类型,即一般避难行为、利他行为、领袖行为、过度防御行为、“木鸡”行为、自私行为、越轨行为、惊逃行为。又根据机体活动水平与对机体活动的控制能力做了除自私行为和越轨行为的交互分类表。作者发现多数人在灾时都会做出积极的适应(包括一般避难行为、利他行为、领袖行为),而不是继发性不适应行为(如过度防御行为、惊逃行为);压抑性不适应行为(如“木鸡”行为)的发生比率较低。影响灾时的个人行为的社会变量分别是社会互动和社会控制;“灾时个体间的互动并不是被动的,而是人们在紧急环境下积极沟通信息、寻找避难行为的主动行为”;生活中社会规范对个人行动影响力的大小体现在灾害过程中会形成不同的个人行为。赵骏舒依据是否在社会互动中产生,是否对行动者社会关系网中的其他人以及行动者相关的社会生活产生影响为标准将以上八种行为划分为地震受灾者的异常社会行为和地震受灾者的个体异常行为两种类型,此类研究破除了所谓的“灾民恐慌迷思”即在灾害发生后灾民一般会出现越轨行为,但此类研究发现灾民在灾后并未如预期般失序,反而在灾害发生时更多的表现为积极的适应。灾害发生之后,灾害很少会带来长期的消极行为,它常常产生临床症状不明显的、短时间的、能自我恢复的反应;有时,灾害会有助于形成积极的自我形象和受害者之间更为密切的社会关系。关于灾害中的家庭行动描述不多,但也可以预见灾害对家庭的冲击。郭强在对家庭与灾害的相互关系的考察中发现,灾害会对家庭结构、功能造成很大的冲击,在灾害中失去亲人的人们在灾害发生时虽然会表现出利他行为,但在灾害应急期过后,会发生自杀等越轨行为,可见灾害对家庭的影响是巨大的。灾害发生时及灾害发生后的群体行动是多样的,有两种对群体行动的主流分析,一种是以集体为分析单位,另一种是一组织为分析单位。周利敏将灾害中的集体行为具体化为“灾区内灾民的机体行动”与“灾区外志愿者集体行动”。认为灾区内集体行为随着灾害生命周期的发展,呈现不同的表现。主要发展趋势是由利他向冲突发展,呈现这一趋势的原因是灾害的归因有“天灾”向“人祸”的转移;“灾区外志愿者行动”分为组织性的和非组织性的志愿者行动。志愿者行动由于其分散而缺乏统一有力的调控,对灾区出现了不利甚至有害的影响。“由于全国各地蜂拥而来的不需要的车辆和其他货物集结在铁路和公路上”专业队伍的行动就变得非常困难。谢俊贵、叶宏认为志愿行动相对于强制性规范的规制行动,是一种引导性规范。对志愿行动要依据其行图1以脆弱性为中心展开的研究视角群动者、目的、情景及元素之间的关联形式等的考虑,找出一套能成为动员或劝阻的依据、情感向理智转化的引导、对多米诺连锁效应的阻抗且能被社会普遍性理解的一套行为规范,来避免或消减志愿者集体行动带给救灾的负面影响。黄育馥重点分析了灾害发生后的组织行为及功能个演变。认为除了像警方或消防对这样一些以救灾为己任的组织以外,一般的社会组织都很少有应付灾情的计划;在灾害发生时,一般说来,在组织内部、组织之间社区之间及组织与一般民众都会出现一些问题,在灾害中面临新的任务也会使组织关系出现紧张。在灾害过后,组织为了防灾或其它目的而有所变化的可能性不大。根据组织结构(新/旧)和组织功能(常规/非常规)两个中轴,区分出参与灾后活动的四种组织类型,即已成型(不需要调整结构和功能的组织)、扩展型(需要调整结构但仍履行原功能的组织)、延展型(不需要调整结构但需要扩展功能的组织)、新建型(新出现的组织)。一些研究发现,公民自组织的存续能力较差,一般在救灾结束后就解散。

2.2以脆弱性为中心的展开的研究视角群

脆弱性视角的引入为灾害社会学研究由突发事件向常态社会问题的转变提供了基础。它把社会背景纳入灾害社会学分析的框架之内,使灾害社会学的社会学学科属性更加鲜明;脆弱性试图回答诸如“为什么特定人群处于更易遭受灾害影响的境地?”、“他们是怎么变得脆弱的?”以及“哪种人群是脆弱的?”等问题,与社会平等、社会分层等更为广泛的社会议题连接起来,给灾害社会学与主流社会学接轨提供了一个切入点,也使得灾害社会学这种偏向应用型学科的理论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可供借鉴的社会学理论。脆弱性视角群连接了灾害发生地的历史与现实,是一种延续性的表述。下面就来介绍围绕着脆弱性展开的一系列研究视角(见图1)。脆弱性是指对脆弱性是指由人和人群先天决定的使其易于遭受伤害和损失的性质。这种脆弱性是一系列经济和社会的不发达造成的,陶鹏和童星将群体脆弱性要素划分为个体资本、社会资本(社会资本与社会网络有关,属于非正式资源)、公共资本及自然资本。作为脆弱性的指标之一的社会资本,是一种社会结构性资源,它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是嵌入与自己社会网络中的具有连续性的资源,是一种封闭性的公共物品,有助于理解灾民在灾后恢复和重建过程中调动社会支持的类型及在灾后恢复的程度及所用时间的长短。社会资本内在的包含社会网络,对社会网络的研究多见于社会工作者介入灾后重建的研究。脆弱性本身包含了三个理论假设,即“脆弱性是一种灾前既存条件”、“脆弱性是灾害调试与应对能力”、“脆弱性是特定地点的灾害程度”;脆弱性分为两个维度即风险暴露程度(又称敏感性)和应对能力。脆弱性更多的是一种解释性的研究,即对为什么一部分人比另一部分人更易遭受损失的注解,脆弱性本身就包含对灾害应对能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负向的表述。学界对抗逆力的内涵的理解不同,但都有相似的概念解释过程,即遭遇风险、用于抵抗风险的能力与资源、脱离风险的过程及其积极的应对结果。抗逆力也分为宏观和微观、个人的抗逆力和社区的抗逆力两个部分。抗逆力具有连续性,在灾前就存在,到灾害发生时表现出来,主要表现为遭受风险时状态恢复的特质、能力以及过程,主要用于灾后恢复阶段。脆弱性和抗逆力是一种状态的两极化表述。抗逆力与脆弱性共享社会资本指标,抗逆力是对脆弱性的正向表述,脆弱性与抗逆力是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脆弱性更侧重描述,抗逆力更侧重应用性。社会资本、脆弱性、抗逆力、社会生态韧性等的提出都为灾后重建中社区的恢复与重构提供了一个介入的窗口。风险是指由灾害事件所引起的,对某一特定的环境或系统产生影响而导致灾害损失的可能性,是致灾因子、承灾体暴露性和承灾体脆弱性三者共同作用的结果,由于承灾体自身所具有的脆弱性,使得承灾体有了暴露在风险中的可能。在中国灾害社会学研究方面,对风险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风险感知、与脆弱性相结合的概念的辨析、对风险社会的强调等。随着社会建构论被逐步引入国内,更多的是对风险的社会建构论解释。社会建构主义有形而上的哲学精神存在,认为脆弱性是人为建构出来的,尤其是社会权力阶层建构的,由于其自身的思辨性特质的存在,虽然学界有对社会建构主义应用性的分析,如周利敏以社会建构主义为范式寻求灾害治理理念及方式向“离灾”的转变,可以看作是学界对社会建构主义应用性的理论探寻,建构主义为灾害治理视角的彻底转变奠定了基础,使得减灾方式从只重视“工程减灾”向重视“社会减灾”的重大转变,但对社会建构论整体的实证性的分析仍较少。

3中国灾害社会学研究趋势

3.1灾害社会学的多学科特征更加明显

这首先源于社会学科内部的学科界限越来越模糊,社会学与其他社会学科所关注的议题的共性,使得其分析框架成为区别学科性的主要标准,但这对于属于应用性学科的灾害社会学提供了学科借鉴与整合的便利;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灾害种类的多样化及科技灾难的层出不穷,与传统的人为—自然灾害的研究有很大的不同,灾害社会学由于其应用性,与其他学科的整合势在必行;脆弱性表现了全灾种的关注,且是一个极具张力的概念,不同学科的研究者可能给出不同的定义并有不同的用法;这可以看作是灾害社会学多学科融合特征的一个展现。

3.2与主流社会学的理论对话逐渐扩大,理论研究与实务研究并重

灾害社会学因研究领域的特殊性,从产生之初就“远离主流社会学”,加之灾害社会学极强的应用性取向,早期的灾害社会学家对灾害社会学的学科地位的厘定不是很清楚,对社会学相关理论的引用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随着灾害的常态化与社会学理论的扩充,灾害社会学与主流社会学的理论对话逐渐扩大,近年来灾害社会学研究中对社会学指标的重视及社会建构论的引入,以及对脆弱性等社会结构视角、社会生态韧性等的关注都体现了这一趋势。由于灾害的特性使得社会学家进行实地调研有很大的困难,学界对灾害的实地研究较为缺乏,大多是对与灾害相关的二手资料的研究;灾害常态化及灾后社区重建中对社会工作者等专业人士的需求使得社会学者得以进入受灾场域,在帮助灾民的同时进行实地研究,为社会学相关理论的验证及新的理论的总结提炼提供了很好的平台。

3.3灾害社会学的跨文化研究将

日益突出灾害社会学曾由美国社会学家主导研究,但20世纪70年代之后,更多灾害频发国家如日本、英国等国的社会学家开始投入到灾害社会学的研究中,发展中国家也加入到了灾害社会学的研究中,在借鉴灾难社会学先行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各国都开始了自己的本土化过程;伴随着学科融合的进程,人类学中的比较研究被社会学所吸收和借鉴;发展中国家的灾害在世界上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吸引了大批来自不同国家的学者。各国学者之间的合作及国家之间的比较研究项目日益增多。

参考文献

1郭跃.自然灾害的社会学分析[J].灾害学,2008(2)

2陶鹏,童星.灾害概念的再认识[J].浙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

3周利敏.社会脆弱性:灾害社会学研究的新范式[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4)

4张倩.牧民应对气候变化的社会脆弱性[J],社会学研究,2011(6)

5朱华桂.论风险社会中的社区抗逆力问题[J].南京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5)

作者:张亚楠 单位:广东工业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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