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还能见你多少次

时间:2022-09-21 03:38:35

“妈妈20岁生下我,以前的20年,妈妈每天都能看到我。

现在我20岁了,已经半年没有回家看妈妈。

而妈妈40岁了。妈妈如果可以活100岁的话,那么,妈妈还可以再活60年。

如果我再这样半年回家看她一次。60×2=?

我这一生,妈妈这一世,就只有120次机会见面了。”

当我看到这则小小的算术题的时候,我不可抑制心里的酸楚――我的妈妈28岁生下我,如今快60岁了,妈妈身体总不好,能活到100岁吗?

我已两年没回老家过年了。不是我不想回老家过年,而是一到年关的时候,我心里就发堵。自己的状况着实差强人意。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是我与同事炎一起合租的,房租四千一月,我与炎一人一半。房东刚来收走三个月房租,六千块。房东走后,我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吸顶灯出神。

已经快三十挂零的人了,大学毕业快5年了,讲起来也还算个外企白领,每天西装笔挺地出入写字楼,在上司面前精神饱满地工作着,在客户面前绅士般洒脱地微笑着,只有当加班深夜回到出租屋卸下厚厚的伪装之时,才显出自己心灵的脆弱与虚无。

我竭力想每个月多存几个钱起来,收入也不能算低了,可就是存不起来多少钱。房租该交吧?水电费要付吧?饭要吃吧?交通费要吧?电话费要吧?衣服要添置吧?基本人情、交际免不了吧?月初还显得鼓鼓的荷包,还不到下次发薪就告急了。后来我决定刚一发薪,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存两千起来再说。然而我拿着薄薄的两千元,再环视公司四周耸立的高楼时,立刻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这两千块,怕连一个老鼠洞大的地方也买不到吧。

我想打电话回家,又怕打电话回家。父亲已经年过六十了,母亲也快六十了,两个姐姐嫁到邻村去了,不算远,但都勉力应付着自己的那份日子,没有多少余力照顾父母。身子已经佝偻的父母还种着田地,每次想到苍颜白发的父母顶着烈日在田地间劳作,我都感觉腔子里一股酸酸的热流冲上来,我拼命压着才将它逼回去。

母亲就揪心着我的终生大事。说实话,我长得也还算挺拔,工作嘛看上去也还体面,然而我的“无保户”(没有保障)身份让我几次刚萌芽的恋情都无疾而终。终于灰心了,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也退避三舍。我知道我这样的“无保户”无权谈爱情。其实,我觉得哪怕一辈子都是“11月11日”光棍节又何妨,只是辛劳一辈子的双亲那眼神,我无法面对……

眼看着假期要来了,可是我没辙,前天开会领导就说了,假期要加班赶活儿。我想过把父母接过来住几天,但又否定了。假期行路难,父母年纪大了又没什么文化,大老远的老人心里没底;就算来了,自己说不定啥时就要加班,老人没人陪着,孤零零地一片陌生,再说看到儿子孑然一身的境况恐怕二老心里不是味道;还有假期里什么都涨价,那路费肯定也得大涨,这一来一回花的钱估计父母得牙疼好一阵子。

有时工作不顺心的时候,我想过“逃离”。有几句话怎么说来着:外地人在“北上广深”漂着,基本有四类人:好体力加好脑力,好体力加坏脑力,坏体力加好脑力,坏体力加坏脑力。第一类可能混出个人样来,第二类是民工,第三、第四类基本可以考虑自行放弃。

可我又不甘心,我觉得我属于第一类。我就不信,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拔尖儿的自己,混不出个人样儿来?再说“逃离”,逃到哪儿去?老家县城吗?你去县城里不算多的机关以及稍好的单位瞧瞧,里面混着的,哪个背后没有这样那样的“背景”。我这样一个抠土老汉的儿子也想去混?连窗户缝儿都没有!再说我学的专业,那里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现在虽然艰难点,但我对这座城市的用人制度还是满意的,我所在的这家外企,虽然免不了也有人与人之间的倾轧,但总体还是较公平公正的。在这里,不会出现开着拖拉机撵兔子――有本事使不上的现象发生。只要你有真本事,抠土老汉的儿子也照样上!

我想起那首小诗来了。“如果你爱一个人,就送我到北上广,因为北上广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也送我到北上广,因为北上广是地狱。”天堂与地狱之间,隔着那道忘川河,我坚信,我在这座繁华都市的每一次努力和打拼,都是我用力从地狱向天堂的方向一寸寸泅渡。

但是,我想,忘川河水深且急,我会泅渡得很艰难,那样与妈妈相见的机会就更少了。妈妈快60岁了,这一生,还能与妈妈再见面多少次呢?

不能见面,就多听听妈妈的声音吧。我拿起手机,摁下那串熟悉的号码――妈妈,您身体好吗?平常买点好的吃吃,别不舍得……

摘自《都市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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