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七角楼》中的循环意象

时间:2022-09-20 04:57:51

论《七角楼》中的循环意象

【摘要】《七角楼》是美国作家霍桑的一部重要作品。在小说中,象征手法被大量运用在场景设置上,同时主要人物的心理状态也有相当细致的描述,这些意象构成一系列循环。本文将通过文本细读,探索小说关于场景和人物发展的循环,并从循环中窥探霍桑的创作主题和改革思想。霍桑通过循环不仅表达罪孽世代相传的主题,也透露出他保守的改革思想和人际观。

【关键词】《七角楼》;霍桑;循环;改革

《七角楼》是霍桑继《红字》之后的又一部长篇小说。虽然《红字》得到更多评论家的关注,但霍桑也给予《七角楼》很高的评价,他曾对朋友说,这本书他写得“更适合和自然”(Stewart,1969; 115)。在20世纪20到30年代被评论家认为是“霍桑最好的作品”(Galagher, 1989; 13)。小说中包含丰富的象征意象,这些意象构成一系列循环,赋予作品深刻的内涵。本文将通过文本细读,从《七角楼》的场景设置,人物发展等方面挖掘文章中蕴含的循环意象,并从这些循环中进一步窥探霍桑的思想观念。

《七角楼》讲述了一个关于诅咒与复仇的故事。平琼上校为占有莫尔家的土地,捏造罪名,将莫尔当做巫师处死。莫尔在死前发出“上帝会叫他流血”的诅咒,而这个诅咒和莫尔家族后代的报复纠缠着平琼家族,带来重重灾难。故事的最后,平琼和莫尔家族的后代通过“爱”化解恩怨,一起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故事里存在着许多的循环意象,其中莫尔临死的诅咒就是一个循环,围绕着这个世代相传的诅咒,七角楼内上演了一幕幕关于复仇与阴谋,贪婪与自私的悲剧。亨利・詹姆斯认为霍桑的小说有“令人战栗和有独创性的精妙想象”(1969; 129)。在小说中,象征手法被大量运用在场景设置上;同时主要人物的心理状态也有相当细致的描述。不论是场景设置还是人物发展,都体现了一系列的循环轨迹。

一、七角楼的循环――兴衰往复

场景上的循环是兴衰往复的模式。故事中的很多场景,如七角楼或花园中的动植物在岁月发展中都经历了盛衰交替的循环。

七角楼是重要的场景,几乎所有故事都发生在楼内。霍桑花费很大的笔墨描述房子的形象。如房子刚成时的富丽堂皇:“七个尖角阁从屋顶的每一面利刃般高指苍天,看上去仿佛是数座互相连接的姊妹大厦(霍桑,6)。”此时的大楼显得气宇不凡,楼内的人们意气风发,似乎预示着家族的美好前景。然而平琼上校却在这个日子里倒在血泊之中,且死状恐怖。随着莫尔诅咒的应验,七角楼的生机也渐渐散去,转向颓废衰败。一百年后,它已经和现在的主人赫普兹芭一样死气沉沉,阴森晦暗。房架朽蚀,“好似滴血的心脏(霍桑,2001;18)”。除了岁月侵蚀让七角楼衰落,楼内的阴森气氛也让人压抑。在监狱中渡过漫长时光的克利福德终于重获自由,回到七角楼,然而他对回“家”的感觉却像进入又一个牢笼。破败的七角楼没能成为平琼家族的骄傲,居住其中的人甚至将它当做地牢,禁锢他们的身体乃至灵魂,使人厌恶和恐惧。

霍桑并没有让这幢楼房一直衰败下去,平琼家最年轻的后代菲比来到七角楼,带来了生机和活力。她把所有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具摆放整齐有序;取出赫普兹芭压在箱底的玫瑰香精驱散房间里的腐败气味。七角楼的面貌焕然一新。菲比也带来了精神上的清新活力。“……菲比在这里与赫普兹芭和克利福德交往,也使他们原本引语的思想情感获得意思微妙的幸福感(霍桑,2001;106)。”就这样,七角楼从内到外都焕发生机,仿佛要重现初建成时的风采。但一时的生机并不能彻底净化七角楼内深入地基的罪恶。菲比一离开,暴风雨就侵袭了七角楼,房子恢复死气沉沉的景象,房内人的精神也再次陷入晦暗。最后平琼法官的到来和离奇死亡给这个循环画上了句号:和祖先一样贪婪残暴的法官也以同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在见证这样惊心动魄的变故后,赫普兹芭等人离开了七角楼,彻底结束七角楼的生机。

霍桑认为,“人类的变化非一朝一夕之功”,“解放黑人运动其实解决不了长期以来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种族关系问题”(Stewart,1969;253一255)。在他看来,激进的改革运动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社会问题。正如七角楼的命运,自建成之初它就被阴谋,贪婪和诅咒围绕。一百多年来,它虽然经历过短暂的繁荣,但还是成为了鬼魂萦绕的“鬼屋”。花园的命运与七角楼紧密相连,其中的爱丽丝花和家禽随着家族的衰败而枯萎衰弱,但在霍尔格雷沃和菲比的照料下,植物繁茂,鸡笼里的几只鸡和房里的人神气活现。然而,菲比的离开和暴风雨的侵袭同样让花园失去了风采,呈现衰败的本质。霍桑通过设置七角楼和花园兴衰往复的意象,说明平琼家族由于罪恶和诅咒导致的衰败和堕落是必然的,并不会因为个别积极因素而得到根本扭转。

二、人物发展的循环――循环上升

深受清教思想影响的霍桑利用七角楼的发展循环,展开了一个关于罪恶的道德探讨。但他的更关注的是“罪恶所带来的影响”,特别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Aselsson,1974;18)因此,在《七角楼》中,人与人间的循环意象含有更多深意。

在小说中,几位平琼和莫尔家族的后代的性格特质与他们的祖先有着惊人的相似,如平琼法官和老平琼上校,莫尔工匠和霍尔格雷沃以及菲比和爱丽丝。他们有的重复老祖宗的悲惨结局,有的却摆脱祖辈的悲剧,获得幸福。霍桑在人物发展上设置的轮回,耐人寻味。

平琼法官与建造了七角楼的平琼上校有许多相似之处。当法官与赫普兹芭就产生争吵,换上严厉面孔时,“赫普兹芭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相信这就是她那个清教徒老祖先,而不是她刚刚冲他发泄过心中积愤的那个生活在当代的法官。(霍桑,2001;183)”在这里,作者直接点出了二者在容貌神情上的相似。同时,他们在“道德和智慧(霍桑,2001;94)”方面也不相上下:同样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和大量财富;但同样和老上校一样“对财富极为贪婪(霍桑,2001;95)”,为实现目的不择手段。

但在容貌性格和命运都如此相像的两人身上,作者仍然指出不同之处。法官的体格不如老上校健壮;法官的的脸带浅棕色,不像上校有着红润的“温暖色泽(霍桑,2001;94)”;法官神态“轻浮(霍桑,2001;94)”,常有不安的神情,而上校“神情坚定(霍桑,2001;94)”。霍桑在塑造人物时,“不仅将新英格兰时期人们优点作为必须的特点,也融入了当时的道德和是非观(Warren,1934;176)”。虽然老上校也贪婪残暴,但霍桑仍然用温暖红润的脸色和坚定的神情来描述他,而描述平琼法官的时,则没有了太多的赞美之词。一方面霍桑将上校的变化和七角楼的堕落一同作为平琼家族衰败的象征;另一方面,他仍怀念新英格兰时期的传统,对变革和新的生活方式热情不高。

另一个循环体现在霍尔格雷沃和菲比以及他们各自的祖先莫尔木匠和爱丽丝身上。爱丽丝原本美丽温柔,活泼可爱。莫尔为了报复平琼家族,用催眠术控制爱丽丝,对其进行残忍的精神折磨,直至她形容枯槁,悲惨的死去。菲比是平琼家族旁系的后代,由于母亲改嫁而前往七角楼投靠姑妈赫普兹芭。期间她与七角楼的房客――霍尔格雷沃相识。在小说中,爱丽丝和莫尔的故事是由霍尔格雷沃在花园里讲述给菲比的。菲比在听故事的过程中,也进入了和爱丽丝相似的被催眠状态。但他将菲比从沉睡的意识中唤醒,没有“往那串咒语的链条上多加一个环节(霍桑,2001;167)”。虽然霍尔格雷沃是莫尔家的后代,但他提倡改革。他住进七角楼,不为复仇,只为记录下楼里人们的生活。他强调“人从过去解脱出来的必要性”,主张追求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依赖先辈的功绩,过与世隔绝的日子。霍桑赋予霍尔格雷沃催眠的能力,却没有让他摧毁菲比的活力,他与菲比相爱,用“爱”化解了两个家族的仇恨。在这里,霍桑打破了悲剧循环,设置大团圆结局,乍看显得突兀牵强,但联系霍桑保守的改革思想,这个变化是有迹可循的。

克利福德认为人类的进步应该是“螺旋式上升(霍桑,2001;204)”的,“人类的一切进步都是围绕着一个圆进行的,过去不过是对现在和未来的粗略估计(霍桑,2001;204)。”这正是霍桑反对激进改革,怀有保守思想的体现。正如霍尔格雷沃和菲比的“改革”未能让七角楼重现活力,前者的改革思想也并不能真正消解平琼和莫尔两家族的仇怨。小说结尾是“把各种相互影响的关系进行了重构,并形成了统筹这些关系的秩序(方,2008;73)”,。虽然霍桑相信“此辈人种下的种子,会结出恶的果实,给子孙后代罩上阴森暗影”( 库斯・坎利夫p91)前代人的罪恶,会世代流传,但在充满改革与生机活力新时期,“他相信美国的美德,还有它的活泼和它的新意”(坎利夫,1985;91)。他在小说结尾设了大团圆结局,以霍尔格雷沃和菲比的“爱”化解了恩怨。这样一种“螺旋式上升”,在循环中前进的发展方式正是霍桑矛盾改革思想的体现:既希望变革,又不希望激进彻底的革命。而且,霍桑的人际观是他选择大团圆结局的原因,他认为疏远会导致人际关系的失调,“同心相知而团结是好的;分离与疏远是邪恶的(Stewart,1969;200-202)”。人与人之间的仇怨还是要靠团结与同理心来化解。距离的疏远阻隔人们的交流和相互理解,会加深隔阂和仇恨。

霍桑在《七角楼》的序言中提出“不必在故事中贯穿一根铁棍般的道德教训(霍桑,2001;序2)”,而要设置“巧妙精致地表现出来的高妙真理,步步昭明(霍桑,2001;序2)”。他在小说中设置了几个精妙的循环,通过时代更替,将过去与现在巧妙融合。在循环中,他不仅体现小说关于罪孽世代延续的主题,也融进了自己“螺旋式上升”的改革思想以及追求“大团圆”的人际观。霍桑将自己的思想意图化为循环意象,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回味无穷。

【参考文献】

[1]Axelsson, Ame, 1974. The Links in the Chain: Isolation and Independence in Nathaniel Hawthorne’s Fictional Characters. Philadelphia: Coronet Books Inc..

[2]Gallagher, Zantan,1989. A domestic Reading of ‘The House of The Seven Gables’ , Studies in the Novels 1: 1-13.

[3]James, Henry, 1879. “Hawthorne”, English Men of Letters Series. London: Macmillan co.

[4]Stewart, Randall, 1948. Nathaniel Hawthorne: A Biography.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5]Warren, Austin ed. 1934. Nathaniel Hawthorne: Representative Selections, with Introduction, Bibliography, and Notes. New York: American Book Company.

[6]马库斯・坎利夫,1985。《美国的文学》,方杰 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7]方文开,2008, 从(带七个尖角阁的房子》看霍桑的文化政治策略,《外国文学研究》,1:70-74。

[8]纳撒尼尔・霍桑,2001。《七角楼》,贾文浩,贾文渊 译。北京:译林出版社。

作者简介:

吴婷(1986--),女,汉族,福建省福州市,福建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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