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天成,诗心动人

时间:2022-09-19 12:57:10

摘 要: 林庚发表于20世纪30年代的《春天的心》是其代表作之一,历来受好评。本文试图从“诗心”着眼,分析这首看似简单的诗是如何写出诗情的;并借助儿童视角,分析本诗饱含的童心趣味。

关键词: 《春天的心》 诗心 儿童视角

诗无达诂,没有确切的训诂或者解释,诗的世界广大无垠,留给读者广阔的天地。诗,是不能说的――没有一种解释是完全成立的,每个人都可以各执一词,而不见得非要争出个标准答案。诗的魅力在于读之于口,得之于心,引导内心生发出一个有想象的奇美的文学世界。

林庚于20世纪30年表的《春天的心》,呈现一种难以言状的氛围与情绪,并未着力刻画出一个客观世界,而只是依靠着相拼的意象,弥散出无名的情绪,有快乐,也有忧愁。从“踏出门”去,视角一路延伸,看到万物皆是可爱美丽的,怀着欣快的心情,想起了同样在春天里萌长的、不能说的“少女的心情”。看到眼前雨天坠落的雨滴,将眼光拉长,看到路上人来人往,又将眼光定格在具体的个人上,看到眼睛的含情、如胭脂般的桃花。穿梭人群的街道有滚滚而过的车,听着雨滴打动车窗的声音,浮想联翩,这就是诗人目之所及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诗心一片:春天的雨打落下来,缠爱着人,行人擦肩,各有神色。于是,读者在这首诗里,可以忧愁雨天,伤怀这不相识的擦肩,像是人生一场场的因缘际会,相聚时长时短,却总是有聚有散;也可以看到天真的神色,心在春天是可以“随便地踏出门去”,自有洒脱与愉悦;也可以独得一份缠绵爱恋,因为雨水缠绵,而“江南的雨天是爱人的”,眼睛含情,潮湿的桃花染着胭脂的颜色,似乎也染上了胭脂那一份暧昧与精致的心情。

正所谓精巧微妙,诗心动人。若评书法中各种字体的高低,无疑草书为高,尽得神妙精髓;若论文学中各种文体的价值,无疑诗歌为大,凝括精巧微妙。林庚谈及如何处理观念与感情时便下此论断:“真正的艺术所以介乎这两者之间,使得抽象的观念借朦胧的感情而出现,使得暂时的触动走上崇高永久的型,宇宙间因此才有了隽永的语言。”①诗歌正是如此,巧妙地融合观念与情感,既非纯粹说理,又不一味抒怀,在理性的先导下带着敏锐的眼光审视万物,看着人来人往间有一张庞大无形的关系网,错乱着人在精神层面构筑的另一个世界,看到人与物间有情感,人在观念世界里与万物水融,合为一体。于是,观念先行看世界,但观念又是若有若无的,并非主导,而是依附着感情;诗歌捕捉着被一瞬间触动到的灵动的感情,而这一细致之处最是动人,于是成了“永久的型”。诗歌的精巧微妙,一方面在于用字凝练准确,另一方面在于能够使微妙的感情跃然纸上,言语传情。

在林庚的笔下,便有着这份诗心,弥漫着天真与灵动。怀着春天的心,便欢乐地“踏”出门去,到处都可以拣起美丽的东西。“踏”字透出了欢乐的节拍,像是踏着歌声,有李白“忽闻岸上踏歌声”之感,歌时以脚踏地为节拍。这节律,是春色的韵律,是弥漫在春色中的诗人的心的韵律,合着欢快的心情。在欢乐的心情下,在“美好”的观念下,美丽的东西随处可见。并非万物真的都美,而是诗人将美的情感移到万物上,于是“到处可以拣起来”,拣起来的又怎是物的,拣起的是诗人四处发散的欢快心情。在这大开的情绪之下,又转而内敛,“少女的心情是不能说的”。歌德有句:“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春天里少女萌动的心思最是美丽。这种曼妙的情感用什么形容呢?欢喜,柔软,还是荡漾?少女的心思是说不清楚的,不能用言语形容;少女的心情是娇羞的,是不能开口说的,一冲出内心世界说了出来,就破坏了浑然天成的娇羞之美。然而,不能说的又岂止是少女的心,还有诗人的一片诗心,还有与万物精神往来得之于心的心领神会,还有个人私密情感自由生发之地,这微妙的情绪,这巧妙的诗心,是不能说的。

诗人的语气是欢快的,反复诵吟此诗,笔下的世界似有画外音,儿童稚嫩的声音在自说自话。关于“儿童视角”的定义,一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一般意义上的‘儿童视角’,指的是借助于儿童的眼光或口吻来讲述故事,故事的呈现过程具有鲜明的儿童思维的特征,作品的调子、姿态、心理和价值准则以及文本的结构、美感及意识因素,都受制于作者所选定的儿童的叙事角度,从而呈现出更具原生性和神秘性的儿童经历与体验。”②《春天的心》就有这种气质:童稚,原生性,神秘性。雨受重力牵引,从天而下,“天上的雨点常是落下”,一个“常”字,写出了儿童探索知识的好奇心理。在儿童的认知结构中,因为人生经历、经验与知识水平有限,世界的一切都未有定论,于是存着这个疑问:雨是否只是落下,还是能如喷泉般从下往上喷?雨一落下,看似是落在所有路人身上,然而,就单独的雨点而言,又不定会与谁相遇。有的雨点落在了他的头发上,有的雨点落在了她的衣领上,有的雨点落在湖水中……世间两者的相遇,是未知的,这带着“神秘”的意味。在儿童的眼中一切合为整体,行人都打着雨伞,整齐统一,看似一体,然而公车上相挤相撞的人却相见不相识,人与人又是分离的。路上行人本就是一个“陌生人”的概念,然而儿童的心中却发现了社会关系与家庭关系的不同:接触最多的家人,彼此间相互联系,而原来走出家门一瞧,人与人是不相识的;家人分享喜怒哀乐,同喜同悲,然而车上看到一双含情的眼睛,它念着的却是公车外的人与事,也许未必是为了谁,只是个人内心情感的流露,然而它却不为着正看着它的另一双眼睛。儿童思维的跳跃也是联动的,凭借联想认识世界,于是想起被湿润过后的桃花,有着胭脂的颜色,也染上了胭脂精致的暧昧心情,情绪流露,未必是为了谁,自在地美丽,如此而已。儿童眼里的世界,又是诗意美妙的。

雨打在玻璃车窗上,是斜斜打来。是风吹雨斜,还是车行驶而过,改变了雨珠的滑向?“斜”字,既写了风,又写了车行,写出了这一幕的动感。一句“江南的雨天是爱人的”,凝聚了整首诗的精神气,温暖缠绵。

重读第一句,为何春天的心是“如草的荒芜”?“荒芜”带着冷色调,与欢快撒泼之气相悖。虽是荒芜,春天的心看到的应是荒芜后的繁茂,干枯的草地里孕育着一场新的变革,一场春雨过后变革新气象。荒芜之后又重归欣欣向荣,这是生命的回环往复,生生不息,带着一颗“春天的心”的诗人,看到了眼前的荒芜,却更看到了希望之所在。于是,心里有爱,流露在眼睛,就看到这雨天里爱意缠绵,柔软多情。

《春天的心》中无一僻字,写得自然流动,精巧微妙,却又是浑然天成,无甚匠意,这是一片诗心赋成的诗。“踏”字透出欢快的心情,“斜打”写出雨中街景的动感,儿童的视角丰富了情感世界,用童心发现人类社会的秘密,既有未知命运力量的神秘性,又凭着生活经验发现了行人间的陌生。全诗读来颇有趣味,又有情意支撑,诗动人心。“江南的雨天是爱人的”,诗人的心也爱着这世间万物。

注释:

①林庚.林庚诗文集.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2:62.

②刘耀辉.萧红儿童视角创作心理分析[J].河北:河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1.

参考文献:

[1]孙玉石.中国现代诗导读(1917-1937)[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2]林庚.林庚诗文集[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2005.

[3]钱理群,温儒敏.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4]孙玉石.论三十年代林庚的精神世界[J].中国诗歌研究(第一辑),2001,207.

[5]刘耀辉.萧红儿童视角创作心理分析[J].河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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