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村窖藏中的唐代道教文物

时间:2022-09-18 02:27:05

何家村窖藏中的唐代道教文物

1970年10月,陕西省西安市何家村窖藏出土了1000余件唐代文物,其中有一大批医药文物,包含有多种贵重药材和大量医药器具,现收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考察这些药物和药具的功用,不难发现它们与道教的炼丹活动有着密切联系,反映了唐代道教外丹术的发展及炼丹风气的盛行。何家村窖藏出土的这批医药文物,是迄今为止唐代药具及药物最系统、最完整的一次发现,也是中国古代医药史上的一次重大发现,为研究中国古代医药史、道教炼丹史等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

何家村窖藏出土的医药文物主要分为药物和药具两部分。据统计,药物共计18种,药具40多件,其中药物被认为是道教用来炼丹的主要原料,而药具便是炼丹用具。现在,从道教外丹术的史料角度,把窖藏出土的药物及其相关的文物分述如下,以供研究道教史、医学史、化学史的参考。

一、药物

何家村发现的十多种药物,计有朱砂、钟乳、白英、紫英、珊瑚、琥珀、密陀僧、黄(金)粉、金箔、麸金等。这些药物都有镇静安神、益气明目、健五脏、提精神的作用,在唐代均属名贵药物,且为炼丹原料。

1.丹砂

又称朱砂、仙砂、辰砂、阳汞等,主要化学成分为硫化汞。此药为炼丹的主要原料,因此受到炼丹家们的珍视。何家村窖藏出土的一些银盒中盛有大量的丹砂,共计七种,分别是:光明紫砂(图1),重660克,银盒上注有“上上”字样,应为光明砂的最上品;红光丹砂(图2),重1415克,品质略次于光明紫砂;大粒光明砂(图3),重746克;光明碎红砂(图4),重852克;次光明砂,重720克;井砂,重444克;朱砂,重2688克,属于质量较差者。

这批丹砂的规格分得如此之细,且其数量大、品种多,说明唐人辨药知识较前人大有增进,也反映了唐代炼丹风气的盛行。道教讲究使用精致的金盒或银盒存放朱砂等药物,何家村窖藏的这些发现也证实了这一点。

2.钟乳石

又名石钟乳、鹅管石、公乳、黄石砂、石花等,为石灰岩溶洞中自洞顶垂下的碳酸钙积淀物。何家村出土的钟乳石共有三种,分别是:上上乳(图5),重678克,品质极佳,故称为“上上乳”;次上乳(图6),重606克,比“上上乳”等级略差,故名“次上乳”;次乳(图7),重948克,为乳石中最后一等。

钟乳其疗效大致能安五脏,通百节,明眼目,利九窍,下乳汁,壮元气,补虚损,好颜色,疗脚弱等;又治下焦伤竭,令人有子,并谓可“延年益寿”,此药亦为炼丹之常备之品。

3.石英

又名萤石、氟石,主要化学成分为二氧化硅。石英分为两种,即白石英和紫石英,它们都是道教炼丹时制作“五石散”或“三石散”的主要原料。白石英无色透明,是石英中最常见的,是古代炼丹的主要药物。紫水晶简称紫晶,古人称为紫石英,紫石英在唐代也被视为珍贵的炼丹药物。何家村窖藏的白石英和紫石英出土时存放在鹦鹉纹提梁银罐内,其中白石英(图8)20枚,重505克,紫石英(图9)6枚,重2177克。

4.密陀僧

又名没多僧、炉底、银池、金炉底、金陀僧等。密陀僧、没多僧是少数民族语言的译音,炉底、银池说明密陀僧是根据炼铅时积于炉底的副产品,主要化学成分为一氧化铅。密陀僧具有收敛局部黏膜血管、庇护溃疡面和减少粘液分泌之用。何家村窖藏出土的密陀僧(图10)呈灰色块状物,重8000克。

5.琥珀

又名虎珀、翳珀等,为古代松科植物的树脂埋藏地下经久凝结而成的碳氢化合物,呈微透明至不透明。《名医别录》认为,琥珀可“安五脏,定魂魄,消瘀血,通五淋。”何家村窖藏出土琥珀共计10段,与次光明砂一起存放于一银盒(图11)内,是作为药物被存放的,可能是炼丹的原料。

6.金屑、金箔、麸金

金屑,药盒上题为“黄粉”。《本草纲目》引寇宗](shì)语:“不曰金而更加屑字者,是已经磨屑可用之义,必须烹炼锻屑为箔,方可入药,金箔亦同生金,有毒能杀人……若不经锻,屑即不可用。”《唐修本草》记载金屑味“辛平有毒”,主“镇精神,坚骨髓,服之神仙。”金箔是充分利用黄金延展性极好的特质,用纯金所制成的极薄的金叶。唐人在炼丹时常用金箔包裹朱砂,《诸家神品丹法》中有“取上好朱砂颗块五两,每块以金箔五层裹之”的记载。麸金是从沙土冲积层中淘拣出来的金片,状如麸片,故而得名。麸金是砂金的一种,可以镇心安神、定惊除痫、避恶驱邪,是冶炼丹药的原材料,也是重要的医用药品。何家村出土的金屑重912克,金箔(图12)重4453克,麸金重126克。

二、药具

何家村遗宝中除了一大批药物外,还出土了大量道教炼丹器具,按用途分为:炼丹器、熬药温药器、研药器、盛药器等。如此一整套金、银、玉制的道教炼丹器具,如贮藏、盛放药物用的银罐、金盒、银盒、银鼎,煎药用的银锅、金铛、金铫,炼丹用的银石榴罐,捣药用的玉杵、玉臼,服药的银杯、银碗、银壶,装药用的银盒等,这些药具件件精雕细刻,美妙绝伦,为我们提供了唐代炼丹工具的实物证据。

1.炼丹器

银石榴罐:银石榴罐目前仅见于何家村窖藏中。该窖藏共出土银石榴罐4个(图13),形制基本相同,其上均有小盖,颈与腹部相接处仅留直径约为0.5厘米的小孔,孔内有棍状的塞,且有火烧痕迹,因此被认为是古代炼丹的器具,即简单的蒸馏器。炼丹术士采用蒸馏之法,最常用于由朱砂制取水银,即所谓“抽砂炼汞”。在《金华冲碧丹经秘旨》中有相关记载,并有石榴罐的图样,画面有使用时之倒扑状态。窖藏所出银石榴罐,形态与上书所载鼎器图中石榴罐之图样相似,其为炼丹用具已有学者指出。在银石榴罐底部有火烧的痕迹,即将银石榴罐倒扑,用顶火于石榴罐底部处烧锻抽汞。

仰莲瓣座银罐:器形较小,与银石榴罐大体相当,底部有一小孔,罐的颈与腹部相接处也有直径约为0.5厘米的小孔。此罐可能与银石榴罐同为炼丹之用。

2.熬药温药器

银锅:古代在炼丹方面有用银锅之类的,文献称为“宝锅子”或“锅子”,如《诸家神品丹法》中即有用“辰锦砂四两,银器内用百花蜜煮七日夜”及“用生黄精自然汁,银器内熬成膏子”的记载。何家村出土的银锅共5个,其中双耳护手银锅1个,提梁银锅4个。由于窖藏中出土了大量的丹砂、钟乳石、石英等药物,所以通常认为银锅与炼丹有关,当为药釜或丹釜。

铛与铫:铛是一种带柄的器物。铫或铫子,是有柄有流的小型烧器,主要用来温药或煎药,至今民间仍有“药吊子”的俗称。在道教外丹丹诀中,常见铛、铫或铫子。《云笈七签》卷七十六:“上用勘盆子盖铛,以泥固济回令密,慢火锻之,却令汞飞上,以汞尽为度……先取铅三斤于铫子内熔作汁,以杓子抄在合足。四面相次更熔铅汁,渐渐灌满鼎内。”何家村共出土4个铛,1个铫,二者皆可用于煎炒。其中素面金铫(图14)的内底有墨书题字:“旧泾用,十七两,暖药”,可证其作温药或熬药之用。

3.研药器

玉杵、玛瑙臼:两者正相投合,并有研磨过的痕迹,可见其原为一套。《千金翼方》卷22《飞练研煮五石及和草药服疗第二》有“服白石英方”,注云:“以玉锤研令细。”窖藏所出的玉杵和玛瑙臼当为研磨工具。研磨一般是为了使药物细碎,便于化合。宋代吴的《丹房须知》中便载有研磨器图。

4.盛药器

金、银盒:何家村窖藏共出土金盒2个,素面大银盒7个,素面小银盒6个,刻花涂金银盒10个,漆花银盒2个,线雕双凤银盒1个,三足鼎形盒3个。金能制伏朱砂、水银,但是有毒,不能内服,所以方士们认为将炼丹原料盛放在金银器皿里面,会沾染上金银之气,能巩固和提高药效。在《金华冲碧丹经秘旨》中有“用足色黄金十一两,作匾盒子盛”丹药的记载。这些金银制的盒子,既可贮藏药材,也可贮存丸散膏丹更作炼丹之用。其中素面“大粒光明砂”银盒内所装物品及数量分别以墨书写在盒盖上,盒内还装有一个“黄小盒子”,即素面金盒,重259克,出土时内装麸金。《诸家神品丹法》卷三记载:“取上好金五两打做合子。又用上好银一十两,打一大合子,坐金合子在中心。”可知大银盒内放小金盒是丹家盛放丹药之用。此素面金盒出土时放在银盒内且装有麸金,便是很好的实证。

银罐: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图15),罐盖内有墨书“紫英五十两”“白英十二两”。紫石英和白石英都是制作“五石散”或“三石更生散”的主要原料,可知此罐应为储存药物之用。此外还有4个素面小银罐,实为“鼎”或“匮”,推测这些小银罐可能用于存放丹药。

三、赤金走龙

何家村窖藏遗宝中与道教关系密切的还有12条金走龙(图16)。金龙用纯金制成,体形虽小而神态毕肖,甚至连鳞片也表现得十分逼真,显得洗练生动。置于当时的礼仪空间即可推断,金龙可能是道教投龙仪式中所用法器。投龙致祭是道教最重要的科仪之一,源于道教的天、地、水三官信仰,其一般方式是将写有愿望的文简和玉璧、金龙、金钮用青丝捆扎,举行醮仪后,投入名山大川、岩渎水府,作为升度之信,以奏告三元。文简都是丹书玉札,再配金龙一条,金钮9枚,用青丝捆扎。如《宝铁斋金石文跋尾》卷中《吴越王龙简》条所说的,在该仪式中金龙担负着信使的角色,因此便有“金龙驿”的说法。

以上何家村遗宝中大量贵重的炼丹原料、成组成套的炼丹用具以及道教投龙仪式中所用的法器金龙等,这批文物充分反映了唐代道教外丹术的兴盛,也为研究唐代外丹术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

责编 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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