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不雷人死不休

时间:2022-09-17 02:48:33

“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唐代大诗人杜甫的名句。这句诗道出了诗人对诗歌创作的态度,但同时了透露出另一层玄机——好诗是需要炒作的,只有惊人之语才会有极高的关注度。

在信息爆炸的今天,有些人显然是参透了杜甫的玄机,于是“宜春,一座叫春的城市”“我靠重庆”之类的宣传口号便横空出世了,但仔细品味这些口号却又总让人觉得这样的做法似乎与杜甫的佳作相差甚远。看来所谓“惊人”原本就是有两层含义的,一层是惊为天人的惊艳,另一层恐怕是惊世骇俗的无聊了。对于后者,我们不称之为“惊人”而直接称之为“雷人”。发明“雷人”这个词汇的人一定是个性僻耽佳句的高手,因为每当我们听到那些骇人听闻的口号时,真的不亚于无声处听惊雷。

当然那些雷人的策划者会有自己的解释:宜春,难道不叫春?依靠重庆难道有什么错?其实根本不用解释,大家都心知肚明,“叫春”与“靠”在俗语中的含义非常清楚,不是我们自己心里太邪乎,而是你的暗示太明确了,明确得不容我们有其他的理解。宜春的策划者,如果真的那么无辜,敢不敢称李某春为一个叫春的女人?我量他不敢;那个靠重庆的策划,会是个在家靠你娘出门靠你朋友的人吗?我想他也不敢否认。

其实那些雷人的策划者也是用心良苦的,其苦思冥想的程度或许并不亚于苦苦寻觅佳句的诗人。他们显然是利用了汉字的多义性,利用汉字的歧义来公然合法地洋洋得意地去戏弄公众。这就像一个男性对同一办公室工作的异性同事说“咱们同房”一样,是不折不扣的性骚扰,再冠冕堂皇的解释也无法掩盖其粗俗的心理。

汉字是中国文化的根基,汉语之美来源于它数千年的文化积淀,汉字的多义性本身也是汉字富有魅力令人玩味的一个原因。远在北齐时代我国就有一位善于利用汉字歧义的高手——石动筒,据唐代《启颜录》记载,齐高祖是晋代诗人郭璞的骨灰级粉丝,在宫中常令人诵读,一天高祖正陶醉在郭璞《游仙诗》的意境之中不能自拔,诗中有云:“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石动筒却不以为然,说:“这诗不咋地,换了我能胜过他一倍。”高祖自然不信,于是石大师张口便来:“青溪二千仞,中有两道士。”果然是郭璞的两倍。有一天皇家最高学府的大腕级学者正在讨论“孔子弟子,达者七十二人”这一问题,石动筒一旁插嘴,问这些资深专家七十二人中有多少是童子,多少是成人。一时无人能对。但是石动筒根据《论语》的记载来了个乘法口诀——“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三十加四十二正好是七十二之数,堪称天衣无缝。民国时有民间艺人根据《论语》“小人怀土”的记载,在相声中戏称春秋时中国已有烟土交易,借以嘲讽民国的黑暗。无论是石动筒还是民国的艺人,他们的文化水准并不高,但他们的创意可谓雅俗共赏。相比而言,今天的雷人创意实在有点东施效颦,让人不禁有些厚古而薄今了。

其实在当代,利用汉字的多义性,我们并不缺少优秀的广告宣传作品,如牙刷广告:一毛不拔;如打字机广告:不打不相识等。同样是利用汉字的歧义,好的策划一语惊人,让人拍案叫绝;而拙劣的策划雷翻一池春水,只能让人错愕不已,大跌眼镜。好的创意显示出策划者的智慧;而拙劣的创意只能说明策划者的狡诈。同样的策划手法,结果的好坏其实也体现了策划者自身的素养和趣味。那些雷人的策划,虽然的确也起到了“惊人”的效果,但同时也展现了其龌龊趣味取向。

真心不希望看到这样糟蹋汉语的现象再次发生,否则我们终究有一天会看到:“黄河,又黄又色的地方”“焦作,一个姓焦的城市”这样的宣传,那时恐怕连杜甫也会被雷醒的。

摘自《讽刺与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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