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落雪时

时间:2022-09-16 05:48:17

想叙叙父亲, 那是因为一个电话。

那天早晨6点多,我还在熟睡中,忽然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我。兰州的这个时候还是一片漆黑,在这初冬的清晨会有谁打电话给我呢?

拿起听筒,我忽地一震。哦!是父亲,他说故乡已下雪,出门在外,自己多照料自己……

我不知道是怎样放下听筒的,只是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

父亲早上是睡不住的,每天起得很早。特别是冬天遇到下雪的日子,他总是第一个起床扫雪,先是通往村子里井台的路,然后才是自家的院子。

父亲小时候家里穷,在奶奶去世后,他和年幼的二叔相依为命。为还清奶奶看病时所欠债务和照顾弟弟,每天日升而起,日落而息,辛勤的劳动着。二叔十六岁那年,他去了新疆当兵,而我的父亲则去了另一个城市,那是在陕西商洛与河南豫西交界的一个地方。

上世纪70年代末的中国农村,正处于“大集体”生活的末期,农村出现了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当时我们村里就组建了一批工程队到外地搞一点副业,父亲也就是在那时去那个城市的,并担任一个工程队的排长。

在我能依稀记事时, 父亲就很少在家,他只是偶尔在家住上十天半月,平时只有我和母亲相依为命。

记得那年冬天天特别冷,大雪一场接一场。再有几天就过年了,父亲还没有回来,别人家都喜气洋洋,可我们家却特别冷清。尽管那时我们家境已有好转,但我知道我需要的是父亲,而不是别的。少了父亲的家是不完美的,少了父亲的年是不会热闹的。

那时,在我们那里还没有公路和电话。故乡出山的惟一道路就是对面山上的一条小路,可大雪封山,那条路早已是人迹罕至了。

年三十晚上,我和母亲在油灯下包饺子。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入了耳际,门打开了,万万没想到,竟是父亲回来了。他完全成了个雪人,他是从矿山乘车到县上,然后步行38公里回来的,我和母亲都哭了,哭得很伤心,那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年。

春节过后,父亲经常感到胸口疼痛,捺不住母亲的再三要求,我们去了西安一家医院做检查,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去大都市。尽管那时我也知道是去看病而不是去旅游,但还是很高兴,儿时的我哪能理解这其中的点点滴滴,父亲的病痛,母亲的担忧。

一检查,医生说是肝炎,我和母亲就陪父亲在医院治疗。有一天父亲带我出去玩,那是我第一次去大雁塔,我还依稀记得,调皮的我和父亲母亲比赛登塔,在第四层的塔洞,我钻过钢筋栅栏差一点掉了下去,是母亲从后面拉住了我……

那天我们还在大雁塔下照了第一张全家福,我被母亲抱着,父亲揽着我和母亲。

直到十几年后的1999年夏,我应约去西安参加一次文学夏令营,才又一次故地重游。城,是古城;塔,还是宝塔;人也还是当年的我,变化的只是心境和岁月。

父亲在我刚入小学时就为我订了许多书籍,像《少年文艺》、《少年科学画报》等,这是我儿时的启蒙,对我以后的学习、生活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由于种种原因,父亲只上到了初中就辍学了。所以他将一切的希望放在我的身上,并时时鼓励我。就这样从小学到初中,到师范,再到大学,我很少让他失望过。如今虽离父亲远了,但他的一言一行仍影响着我,像一颗启明星引着我向正确的人生方向走去。我能拿什么回报他呢!他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报,他需要的只是我期末捧上一本荣誉证书,回到家亲亲热热叫他一声父亲,再给他讲一讲我在外面的学习和生活。

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兰州又下雪了,不知道父亲怎么样,明天是不是依然起得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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