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岛与川端的宗教感与美感

时间:2022-09-15 01:29:35

三岛与川端的宗教感与美感

假定,阅读是一种泛宗教、忏悔和对治的话,那么,东方人,应抉择哪扇门呢?

当然,中西古今,圣贤繁复,选定在文学范畴里的小说一门,哪些作家,更有忏悔之力呢?这是个非常复杂的抉择过程,也是阅读者个人的修行体验,没有绝对的标准。造成这个复杂性的原因有很多。

以国外的翻译作品为例,选择性的盲点很多,比如只知道尼采,不知齐克果;只知道萨特,不晓得加缪;只知道马克思,不知道西美尔等。东方作家呢,更要说东亚作家,绕不开日本。日本小说的精美,很多个相面,有《枕草子》的静美,有村上的极简,在一古一今的中间地带是日本小说的黄金时代,即战后的日本文学,反思,唯美,力量。

“黄金时代”,由于岁月的风磨,令中国读者记忆恍惚,但是川端、三岛和太宰治三位翘楚的风姿,让读者的心志明亮。尤其是川端和三岛,跳出他们二人的个人情感纠结,时代的局限荒诞,还有他们面对死亡的决绝,就看作品,一柔一刚,一冷艳一绚丽,一空性一光明,一沉稳一激荡,似乎他们二人形成了两条“车轨”,承载怒吼的时代列车,承载着那时代日本人乃至东亚人,反思二战内心的宣泄。

看三岛,小册子《假面自白》开始,到《金阁寺》,再至《丰饶之海》,即四大本《春雪》、《晓寺》、《奔马》、《天人无衰》,三岛的小说,或许可以看做是一条忏悔之路。他以小说作为天花道场,祭奠时代的多病纠结。

看川端,20年前,在中国大陆曾经热过,因叶溜渠和唐月梅的努力,川端的《雪国》、《古都》、《千鹤》在中国广为传播,甚至偏僻的小城市书店里都能购到。也因川端《美的存在与发现》的人文历史观,很多中国读者寻找到了一些存在主义的鲜活语境。

大家都知道,川端是存在主义的大师,那么,更广地说,20世纪,如果不翻越存在主义这座山,想成为震撼世界的作家小说家,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地球的另一端,存在主义的大师太多,也不只活跃在小说领域,戏剧、哲学、美术、音乐都有。川端当然通晓这一切,所以,他能获得诺贝尔奖,已经证明了他的超越性。但是,在东方,且不说禅宗有着与存在主义一样的超拨,只说具象惯性下的东方小说,如何笼罩住西方的存在主义和东方的具象特征呢?同时,这两把东西方的血刃,还需要在东方人焦枯的心灵铁围上劈开枷锁,释放心灵的烦恼。这些都是冷艳川端的开创作为。

比川端黯然的是三岛的落选,当年,诺贝尔没有选择豪情,选择了冷峻,但这不妨碍中国读者阅读三岛的宏篇。三岛的辉煌,还有另一个闪光点是自我忏情的假定。中国人缺少的就是忏悔的法门。中国人宗教不能广泛认同、传播和修持,阅读作为一种准忏悔,起到了相应的替代作用。当代中国人缺少宗教感,并非因为中国本土没有宗教,而是进入宗教语境的可能性太小。比如中国作家的作品中少有涉及玄奘大师取经带来的唯识宗等,《春雪》里则常出现,还成了故事。

从《假面自白》到《丰饶之海》,三岛应用了大量的宗教语汇,而且从希腊宗教语汇同到东方唯识学语境,他编制的强大忏悔语境里,完成了东西跨界,回到本源。比较而言,俄罗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法国的加缪等都是宗教专家。关切人心最深的概念,大多出自宗教,虽然,这是一个去魅的时代,但是,选择性的盲点,会给阅读制造更多的障碍。

所以,今天看三岛和川端,有很多理由,为忏悔,为找寻东方价值,为对治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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