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翁的物种源始

时间:2022-09-15 04:21:44

有钱人究竟进化出哪些机能,足以让他们日进斗金?他们如何利用统御行为保有财产,并将财富转化为地位?

一场上乘的盛会大有用处,这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古老的观念之一。人类学家认为,自古以来,宴客就是社会权势阶级用来博取地位与笼络人心的一个重要手段。有此一说,社交聚会――或较量排场的宴客――甚至可能是有钱人之所以成为有钱人的原始驱策力。

可惜的是,学术界并不特别重视社交名流竟相在宴客排场与宾客上既不输阵也不输入的行为。学术界比较喜欢根据部落社会的盛宴来架构其论点,例如,他们很重视美国西部克瓦克瓦卡瓦族印地安人在冬季举行炫财比富盛宴的习俗,其中又以克瓦鸠特而部落最具代表性。其实今昔习俗的相同处十分明显,重点几乎一律放在主人挥霍奢侈的程度上――哪怕一次宴客可能让他背上几年也还不清的债务,以及主人肯大方到什么程度。

年头好的时候,这种高度仪式化的盛宴在世界各地的部落社会都可看见。由于胜人一筹的盛宴往往可以转化成为胜人一筹的社会地位,这类盛宴都变得具有较量的意味。宴客的主人都想做到更上层楼,拿出一点别人没做到的,做些使人口耳相传而一直记得的特别之处。

宴会是仪式化了的作战

宴会是权势阶级生活中代表其阶级特质的行为,其用意不只是要引人惊喜,还要使人感觉义务在身。

不论赴宴的宾客是纽约曼哈顿区的要人,或是克瓦鸠特尔部落酋长的“三A人格特质者”(acqu“itive,贪婪的、aggressive,侵略的、accumulative,好囤积的),这种宴会都会带来不言而喻的担子,使做了客人的人必须回报主人的款待。回报了也许是整整半年小小的互惠利他行为,也许是贡献一两天自己的时间,也许是介绍某位要人给这位主人,也许是拿出钱来投资他的计划。

罗士柴尔德兄弟之一曾说,奢华的宴客“和贿赂一样有用”。昔时的克瓦鸠特尔部落中,欠了这种暗示的人情债而不还的人,几乎必然会丧失“盟友、支持者、结一门好姻缘的机会,以及人品等级或声望。”如果因为欠了人情债不还而导致征战行为,他还可能丧失性命。

现代的有钱人大多比较含蓄,不会诉诸战斧,而是摆出冷漠不屑的态度,或采用恶意购并的手段。但是,现代人的宴会仍然是有战略意义的。

有些学界人士说,就一种获取并保持社会地位的工具而言,古时候的宴客仍是战争的仪式化替代物。如今呢?每逢社交旺季最热的时候,在棕榈滩之类的地方,战争的气氛仍是很浓的。

人类当初能成就真正的财富,可能就是以宴客的竞争炫耀为手段。

这个论点是英属哥伦比亚的赛门弗莱瑟大学考古学家海登的说法,农业并没有创造出有钱人,反之,是有钱人发明了农业。发明的动机是急于找到比别人家更好一点的东西使自己的盛宴真正不同凡响。这里心态如今依然屡见不鲜。

狩猎采集的人类

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一直都是狩猎采集者,而且还是类化的狩猎采集者。

我们的远祖形成小部落的群居,在乡野中游荡搜寻并不富裕的节令食物维生,很像一群群狒狒在浆果草地和无花果树叶之间来回跑。这种老一派类化的狩猎采集者的社会,似乎是以资源共享为原则的平等社会,但这并不表示他们都是单纯无邪的人,他们当然会争权争位。再沉闷的小部落,都一定会有海登所说的那种“有极端利己性格的人”在渴望能再好上那么一点点。不过,类化的狩猎采集者没有真正可囤积的宝贝,也没有囤积宝贝的好办法。试想狩猎采集者从捕猎的地方转移到有浆果可采的地方,还要扛着一箱子宝贝,这可行不通情况开始改观,是在大约两万五千年前“密集”的狩猎采集者出现的时候。密集的狩猎采集者可在每个地方停留得比较久,也能养活较大量的人口,而人多也表示社会阶级分得更细。他们开始用不同的眼光看自己的处境,他们也开始储存粮食和财物,这仍是灵长目动物进化史上的革命性时刻。

储藏囤积

储藏粮食的行为在其他类动物中比较常见。蜜蜂和蚂蚁都会辛勤工作以囤积多余的食物,所以我们常常用蜜蜂和蚂蚁给小孩子灌输努力工作、存钱、比别人强之类的道德价值。蚂蚁囤积粮食纯粹是遵守人人平等的原则。务农(蚂蚁世界也有农业)本身改变不了这种情形,例如,割叶蚁都是出色的农夫,它们在热带雨林采集叶子,把叶子运回巢里之后,利用叶片来种植并收获可食类物。但是割叶蚁却和其他蚁类一样保持交哺的习惯不该,它们把从作物摄取的食物吐出来彼此哺喂,直到同巢的伙伴都吃的一样饱为止。

由此可见,要解释人类累积财富的行为,蚂蚁不大可能是最适当的例子。古罗马那些喜好宴会的富豪虽然会在暴饮暴食后催吐,但是没有史料记载宾客们吐给别的客人。

若要理解人类的囤积行为,不妨参考松鼠、花栗鼠,以及其他为自用而储藏食物的动物。这些动物和有钱的人类一样,囤积量往往远超过自己的需要。

但是,动物世界这种拼命的储存,最终可能还是为了活命。阿拉斯加松鼠每年储存云杉球果多达一万六千颗,但过上酷寒的严冬时,可能还是需要几年的储存量才构保全性命。

人类的狩猎采集者做法差不多。按美国人类学家兼灵长目动物学家米尔顿记述,她所研究的巴西雨林地区印地安人之中,“个人不会积存余粮。……能够幸运猎到大型动物的人,不会为这只属于它至亲的家人。”得到大猎物食部落全体急剧欢宴的时机,是一种进食集合(feeding duster)。

他们会藉分赠恩惠来奖赏效忠自己的人“早期的夸势扩权者一定很‘陕就体认到,只凭蛮力获得财富和权势,效果远不及设计一些可以承诺群体中其他成员某些好处的做法……”

大方是上策?

无论是在人类或黑猩猩群体之中,进食集合的东道主所得到的报偿,不仅人心所向政治、经济层面,往往也还有的层面。例如,巴拉圭一个狩猎采集的社群之中,分享猎物显然能为善猎的人招引特别多的婚外情。研究这个社群文化的一位女睦人类学家认为,妇女与善猎的男子以鼓励这些猎人留在群体之内。我却觉得,为群体着想而听来有些虚假,也许是善猎者大方宴客的行为增添了他的魅力。

请客的好处这么多,似乎仍不能形成足够的动机。所以,有食物而不分享的行为另有害处,狩猎采集的社会对于有好东西不肯与人分享的小气鬼,总不免采取处死、放逐,或其他压制手段。

我们再回头来看三A人格特质。远古时代就有这样的人才,不会埋没在只知道吃草芽和浆果的部落无产阶级里。新兴的这一群密集的狩猎采集者曾经显示强烈的私有渴望,他们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可以长到足够供他们炫耀私有财物。

从考古研究可以看出,黎凡特地区自距今一万两千年前起就有各式各样象征社会地位的物件了:“……有装饰的臼、磨光的石碟石杯、石头小雕像、刻花的骨制工具……以及串珠项圈、花冠、额饰、小帽、手镯、项链、足踝环等供人佩戴的饰品。”这些耀眼的东西证明,自我扩大的精英阶级得势了。他们还没成为富人,却相当懂得如何表现出富人的模样。

原载台湾《新新闻周报》2003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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