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爱情 第11期

我就是想要这样一段爱情。如此这般，便不枉此生。

1

周六寂静、温暖的午后，我准备出门去图书馆查些资料，刚走到小区门口，迎面进来一辆“现代”出租车，我闪到一旁让过。从小区到三环路公交车站足有一站地，除了徒步，别无他法。正走着，一辆车悄然滑至身侧停下，我诧异地扭头看去，是刚才那辆“现代”。

“上车吧，捎你一段。”司机波澜不惊的声音。

如此招揽生意啊，我心想。

“不要钱，捎你一段。”看出我的犹豫，那个男声里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一赌气，拉门上车。拿出手机记下了车牌号，一眼瞥见司机与他声音相配的表情――嘲讽和傲慢。一路两人均是道貌之状，行至三环路边，他停车：“就这下吧。”

真的碰上乐于助人的人，为自己初时那种小人之心自愧，由衷说声“谢谢”，发现对方还是个很秀色的男子。

车子开走，心里还犹自感念半晌。顺手插兜，陡然一惊：手机没了。心里瞬间凉透了半截，我所有的联系电话均在手机里。还好记得刚才输入的车牌号，于是赶快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

事情好像还有点复杂，几经周折，理出脉络：主动载我的男子是该出租车司机的表哥，姓费名越，借车办事正好是在我所居住的小区，于是发生了搭顺风车的事情。终于跟那位偶发善心的冷面人取得联系，依旧是略带嘲讽的声音，这回实在是多了嘲笑的把柄，约好周日见面还手机。

晚上11点多，家里电话忽然接二连三地响起，好友桔子、同事小高还有我小姨等纷至沓来，都是一个腔调的问我，是否交了男友，语气暧昧，言辞闪烁。一通调笑之后，才明白事情原委。大家都刚打过我的手机，是一个男子接的，大概对话如下：

“喂。”某男事不关己的声音。

“嗯?付苇在么?”

“不在。”

“怎么是你接电话?”

“她手机在我这儿。”

就这样短短的两句对话，已经足以让人想入非非，至此枉送了我二十多年的清誉。心里忿忿然，恨不得立马手对眼去指问，无奈人家先“机”在握，咬咬牙，睡了。

2

我心急也好，我理短也罢，反正我提前先到了。这让我有机会一睹费越全貌：身材挺拔，气宇轩昂。落座之后，他倒也痛快，掏出手机递给我。这下我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倒出憋了一晚的愤慨：“你为什么接我电话?”

费越懒洋洋地抬眼看我：“电话响了，干吗不接?”

“可别人都误会我啊!”这人真不知轻重缓急。

“清者自清。”不屑的神态中抛出一句话。

看着费越这副态度，一个想法冒出来。于是称手机没电了，借用费越的手机，至门口时飞速打车逃离。以牙还牙，虽然事件性质不一样。回到家，我将手机随身带着，随时准备接听电话。结果有点失望，电话不多。一个是显示为mm，声音细腻脆嫩；一个显示为MM，声音是一中老年女性。

周一，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地从两个休息日形成的懒觉生物钟里拔身而出。

走出小区门，听身后有车鸣喇叭，下意识地往路边让让，喇叭又响，不耐烦地扭头怒视，一辆蓝色帕萨特，再往里看是面无表情的费越!“上车。”不容置疑的语气。

作案时忘了他是知道我住址的，这下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心虚地上了车，乖乖地把手机奉上。

“在哪上班?”还要送我上班，真是以德报怨哪。说了上班地点后，一路上两人再无半句言语。

周二早上出门，内心隐伏了一个小小的希冀，可惜落空了――没见到蓝色小帕。直到周五，那点小心思已经灰飞烟灭。

如果有人问我，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我会说是周五下班那一刻。一出大厦门，就看到了三环上的车水马龙。身边滑过一辆车停下，是蓝色小帕。

“上车吧。”口气较之上次稍缓，我顶着一头雾水上车。

“上周日我妈打电话，是你接的，她由此判断我有了女朋友，一定要见。所以，今天去我家见我父母。”对我来说无疑是极不可思议的事，他却这样无波无澜地淡淡道来。

不管我怎么叫嚣反对，人在车上已然身不由已。拿出最后挡箭牌：“我总得回家换身衣服，打理一下吧。”

费越乜斜一眼，嘲讽道：“你难道还真以为是见公婆呢，就这样吧，相不中不是皆大欢喜么。”我噎住，半晌无语。

费越的父母绝不像他那么傲慢冷淡，而是平静和蔼。我也表现得知书达礼，落落大方，尽显本色。

3

又一个周一，看到了费越和蓝色小帕，是意料中也是意料外。

“反正顺路，就来载你。”淡定的语气。这倒是实情。我瞅了他一眼，一只胳膊支在坐椅的扶手上，一只手熟练地驾车，从容悠闲。心里有种轻松的愉悦漫延开来，至眉，至眼，至指尖。

正恍惚间，又传来那个声音：“我父母好像还比较认可你，所以你还得再继续演下去呢。”每次总是在他特有的慵懒声中爆出让人震惊的消息。咽下涌到喉间的种种置疑，干脆学他举重若轻的心性吧。果然，他也惊诧于我安然处之的态度，回头看看我，嘴角翘起一抹笑意。

这半个月真是过得舒服，每天车接车送，周末有顿丰盛的大餐。习惯到好像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又一顿大餐过后，费越送我回家，路上两人对话两句半，不过较之初识时已有突破。

到了楼下，在我下车的当儿，费越传来一句话：“上次你还接了我女朋友的电话，明天下午来接你去澄清一下。”

周末的好心情好像一下子全被破坏了，心里非常的不痛快，是因为被冤枉?好像不是，而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慢慢溢出的失意。

“你不是说过么，清者自清，干吗非得我去澄清?”我故作肃然道。费越仰身向后靠在椅背上，垂了一下眼帘复又抬眼悠悠说：“那如果说，我是浊者呢?”我恍了恍心神，猜测着这句话里的潜台词，费越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驾车走了。

4

周六早上，赖到很晚才起来，昨天对他那句浊者之语还心存窃喜，一晚辗转反侧，又疑自己误会。一个上午意兴阑珊，郁郁无欢。

眼看时间快到，拉门钻进卫生间。干吗要这么垂头丧气，绝不能让他们看到我颓唐不振的样子。热水哗哗地冲洗着附在身上的烦闷，妆扮一番，对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吸口气，吸走内心的那丝脆弱。

从费越的眼神看出他的惊讶，难得他除了自以为是还有别的表情。

他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呢?听那头的声音，推测该是个灵动机敏、活泼俏丽的女孩子。念及此处，不时转头看向费越，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是怎样一番景致?

费越仍是惯有的那派闲适淡定，眉宇间不露喜忧。心底幽幽叹息。“想什么呢?”费越冷不丁一句问话，我轻轻摇摇头，却见费越嘴角上扬，绽出从未见过的温煦明亮的笑容，一时神迷痴痴看着他。

下车了，阳光明媚暖意氤氲，心里也被感染得云淡风轻。

“嗨，我在这里。”饭店东北角一个女孩子冲我们招手，果然一如我想像中的样子。费越简单做了个介绍，女孩子叫小萌。她撒娇般地挽着费越的臂，走到桌前入座。

坐定，小萌明亮的眼睛忽闪闪地打量我一番，然后与费越眉目间暗传意语，我静观其色。

饭菜上来了，费越给三人倒了红酒，小萌举起酒杯，晶莹的眸子转着灵灵水韵。“付苇姐，你喜欢费越哥么?”我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说喜欢，逆他人之情；说不喜欢，违自己之意。

“三秒钟之内不说就是喜欢。”小萌说，“一，二，三。好，现在我们端起酒杯，举行一仪式。”不知道小萌在玩什么花样。其间，费越但笑不语，目光时时流转掠过我的脸。“费越哥是我表哥，以前我们约定在他没找到女朋友之前我做他的女朋友，现在，我要举行女朋友交接仪式。”

我恍然觉得从碰到费越那刻起就一直是徜徉在一个梦境里，只是迟迟不醒。

回来的路上，费越脸上挂着阴谋得逞的浅笑：“已经做了那么长时间我的女朋友，怎么现在反而觉得不适应了?”我睥了他一眼，煽情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谁说我喜欢你了?”我恨恨地伸出两指至他肋下，掐到他乖乖认错。

打完最后一个字，心里是甜蜜的轻愁。我说过，我就是想要这样一段爱情，不枉此生。

摘自《家庭百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