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溪 第20期

时间:2022-09-14 12:07:44

我将溪看做水流一族里的“中型户”,豪者为江,弱者为沟,非豪非弱者为溪。此乃戏说,不必当真。但有一点是无疑的,即习惯上只有唤“大江”,而无称“大溪”。溪者,山间淌出的水流也。除了高旱地区,一般地说,有山就有溪,山明水必秀,特别是江南。

称“小溪”,自有几分亲昵。从晋代的陶渊明到唐代的李白、王维和韩愈,至宋朝的陆游、苏轼、朱熹和王安石,历史上诸多闻人贤达,笔下都有过溪水流淌。他们与小溪对话,或写出依恋,或写出离愁,或写出人间冷暖、世事变迁。无意之中我还发现,故乡的木兰溪,一如朗朗于中华大地的玉溪、金溪、竹溪、兰溪、松溪、白云溪,名字都很美。她们与山光辉映,美出了自然生态,美出了灵性况味,美出了怡然情趣。

在我眼里,山是溪的绝配,一坚一柔;溪是山的使者,一动一静。看那――山道上的挑夫,上上下下让有无互通;溪流上的小船,来来往往将文明互递。山,坐镇一方,溪,缔交四野,共同担起了孕育方圆左近生灵的重任。

不用说,我最熟悉的当然是家乡的木兰溪,尽管探究多年仍不知其芳名的由来。她从仙游县西苑乡出山,集大小溪涧360条,全长105公里,在莆阳大地的胸脯上曲折蛇行,至“三江口”入海。接生我的村庄,仅仅拥有她下游偏上的一段。我行于这一水域的溪边,竟意外觅到了几茎“咸草”,这种咸性海滩上的绿色遗存,不事声张地见证着沧海桑田。

单看木兰溪的这一截,就够养眼怡神的了。春天,“溪声犹带夜来雨,山色渐分云外霞”。农人扛犁从岸边走过,呢喃燕子低飞着掠过树梢。夏季,“轻橹乃逐笑语,薄雷声中果满枝”。去溪石上捶衣的少女挂着红肚兜,在溪中戏水的顽童,个个是赤身“白条”。秋日,“白沙留月色,绿竹助秋声”。撑竹筏的渔夫拿篙子拍打水面,溅起珠玉般的浪花,边挥篙边吆喝,赶那站在筏梢上的鸬鹚去潜水捕鱼。冬令,“几日不来风景异,芦花如雪压前溪”。一片片蔗林撑起了青纱帐,高挑的甘蔗每一节都是那么甜……小时的记忆,分明勾勒出一个“世外桃源”!资深报人林金松先生赞曰:“你的家乡是风水宝地哦!”

不错,确是风水宝地。这里被人们誉为“文化绿洲”,解放至今,几乎每户人家都出了大学生,现在小村上有博士生多名,有的在重点大学前沿科研项目中,闯关夺隘挑大梁。正可谓钟灵毓秀,人才辈出。当然,这里有着木兰溪的功劳。

然而毋须回避,木兰溪也有她的“过错”,那就是发洪水,过去每年台风暴雨季节都会发那么几遭。但是,我却要说几句公道话,这是自然规律啊,如果把她当做朋友,就不许她有喜怒哀乐,来点脾气吗?年复一年,世世代代,毕竟得补的日子多多,受益的成分大呀。关键在于疏导,数载之前在木兰溪近海处拓建了“泄洪渠”,这一来不就上了“平安保险”了么?事在人为,顺天因势而为者堪称英雄!

不妨以溪为镜照照我们人类自己。那么美丽的木兰溪,曾因上游工厂排污,水臭了,鱼死了,被糟蹋得龌龊不堪。联想起似乎被人奉为警语的“水清无鱼”,我摇头说“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水至清则无鱼”,这是千年之前东方朔的原话,传着传着就走样了。是的,水清得如蒸馏水,鱼一无可食,必然难以生存,但是,难道可以说水浊就有鱼吗?非也,非也,“把水搅浑”肯定不是好事!

人类想活得更好,让子孙也能“潇洒走一回”,就不能怠慢了科学。污染源消弭后,木兰溪终于找回了青春。如今,站在家乡的溪岸上,看轻烟拂水,杂花含靥,听亲切的乡音穿林,学堂的清铃随风,心头似有莺歌燕舞。近年回乡,最高兴的就是水笑山迎。啊!四时多喜气,小村容貌新,唯有这潺潺溪声,千载流不去……

(选自《新民晚报》2007年3月22日)

灵犀一点

这是一篇赏心悦目的散文作品。在作者眼中,流淌的小溪富有诗情画意,是美的化身。“她们与山光辉映,美出了自然生态,美出了灵性况味,美出了怡然情趣。”作者浓墨重彩地介绍家乡的“木兰溪”,饱含深情地赞美“木兰溪”。在作者笔下,家乡四季景色宜人,是一块“风水宝地”,更是“文化绿洲”。同时作者也通过“木兰溪”曾被污染的历史告诉人们环保的重要性。这篇文章写得舒展优美,清新自然,读这篇文章的感受好似驾一叶扁舟,随流飘荡,任意东西,令人沉醉得忘记时间与归路。

【惠军明/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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