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你终于可以我的话了

编辑意见:我们相伴着走过高三和高考,我们一同承受着岁月交给的寂寞与成长,不管这段时光是磨难还是福祉,它都已经定格在思维的深处,有一条只能向前走的路,叫时光。在漫长的时光旅途里,总站着那些青春的面孔,那些曾给予我们温暖和安宁的面孔,即使此后相隔天涯,记忆也永远不会遗忘。

曾经和《哲思》相伴着一路走来的高三学子,你们还好吗?借着夏日的一缕微风捎来你们的消息吧,因为这里,还有牵挂着你们的小编,还有将要踏着你们的足迹去追寻梦想的学弟学妹,我们都需要你……

时光里消失的蝴蝶

或许这是我在这个夏末看到的最后一只蝴蝶了。它落在我的窗边,在我青春的窗沿上爬行。

记得在面前的书的哪几张页码里还夹着榕树叶子做的书签,那么精致小巧。在离开时是他们悄悄放进了这本留言册里。

蝴蝶,这些晒干的叶子不是你要寻找的花,它们已经是过去的某个细节了。你认错了。

玻璃球说,当世界上所有的男孩都喜欢高空飞翔的鹰时,他却喜欢蝴蝶。希望有天能安静地在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上睡觉,这是他最想实现的愿望。当他说出这个愿望时,周围的男孩都哄堂大笑,像在度过一个狂欢节。而玻璃球会低着头悄悄走开。

玻璃球长得比我还小孩,脸圆圆的,说话的语调很轻,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看小说或漫画书,就像可爱的娃娃或者小猫。但我喜欢用蒲公英的羽毛形容他,包括他的人和思想。蒲公英,想寻找自由的天堂,却需要借助风的力量,单凭自身无法起飞,只能被掌控于花托之上穷尽一生。这多像他。

“玻璃球,我会努力做你的风的,带你去拉更多的风,去周游盛世。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每次看到他难过,我总会拍拍他小小的肩膀,说着在我们这个年龄段类似于白日梦的话。而现实证明,我永远也做不成风,把他吹向天堂。

刚跨进高三时,我以为自己和玻璃球会有个收拾旧河山的转机,我们会并肩作战笑到6月的那一片艳阳天。可玻璃球却始终站在高三(12)班的门外,表情落寞,如霜花。“小贵,我进不去的。这些榕树叶是我很早时候捡的,送给你。”说完他就走了,头也不回。第二天玻璃球就跟平日爱骂人的父亲到广东去了。

玻璃球,我听见你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了。那些闪光的碎片,在夏季的光晕里,把我的双眼刺得生疼。我知道,你也在疼痛。坐在某个纺织厂的车间里,你那场蝴蝶的梦也还在继续编织吧。

渺渺跟大多数女孩都不同,她不喜欢蝴蝶,不喜欢跟蝴蝶相关的任何东西,比如蝴蝶结、蝴蝶裙或是带有蝴蝶图案的耳环、项链。

“弱小的昆虫太卑微,我要做高贵的人。”她趾高气扬地说,马尾辫一甩一甩。可渺渺你的名字也在提醒你,高贵不等于高傲,你有天会让自己走向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就此别过。小贵子,我把我最喜欢的几片叶子赏你了,好好保存哦。你要好好努力,否则等三年后,我就赶上你了哦!”中考后,渺渺没和我一起进入市里的高中,她待在乡下的一所普通中学里,但她一点都不悲伤,像她不喜欢蝴蝶的性格一样。

三年,就让我们一起努力。等到三年后,那时的天空就会蓝得像我们以前用颜料笔描出的一样,也有流转的白云、飞翔的大鸟。我们会在鸟的翅膀上远行,把家安在天空之上。

高考刚刚结束,家里的网线还没有安装,我只好到邻近的网吧上网。我多希望那天自己没去,这样也就见不到三年后的渺渺。

她烫着金黄的卷发,脸上涂着香粉,挽着一个嘴角叼支烟的青年走过。刹那间我们都惊慌失措。她非常惶恐,像一个秘密被揭穿,或者一个小伤口被瞧见。

不同的飞翔,到达的高度也不一样。我在努力向上飞行,带着青春的希冀和信念去赴太阳的约定。而你为什么选择坠落,去投向大地而遗失了自己原本可以飞翔的能力?渺渺,我多想你能回答。

我的记忆渐渐成为荒漠,多少只骆驼经过,却没有把我和那些青春里的树叶一起带向绿洲,我是在密林里孤独跋涉的人。

这只蝴蝶把镶着红蓝色眼睛的翅膀舒展了一下,又继续和我对视。

我们行走的旅途中,多少个远方已经成了往事里的芬芳,多少只蝴蝶昨天不也像这只蝴蝶一样停在我的书页上,可当夏天走到尾巴时,它们已散落在了天涯。

时间在走,我们在成长。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我们无法去更改一朵花开的意义。

起风了,这只蝴蝶也开始身不由己地飘动起来。我看了看台历,这个夏天就要结束了。

等我想把看到的确切日期告诉给蝴蝶时,它已不知踪影,多像曾跟它相关的那些人离去的方式。我猜想,它一定是在很无奈的情况下,爬向了一个自己认为更安全、更忠实的角落里,去延续它一辈子的风尘之旅。

凉风吹得很带劲,树枝都在纷纷打叉,秋天要郑重地来了。我们的夏天只是一个硕大的梦,我们今后的旅途或者也会像那只蝴蝶,飞来又离去,没有一刻真正属于自我的栖息,但愿我们都能在纷繁的社会里静坐于自己的圆心。

我想这应是夏末里最后一只消失的蝴蝶了。那么就让我们在蝴蝶消失之前,让记忆倒数5秒吧――

当我倒数5秒

5

我坐在去年春天的老式藤椅上,面对着一面墙和一只猫,发呆。

晨起时大雾还把世界浸泡得像灰蒙蒙的海,电线杆是桅杆。我们活在一艘巨船之中,迎接大风和大浪。

母亲站在栽满芦荟的楼顶晒春光,优雅地问我复习的进度,“高三,开不得玩笑。”她的声音温柔地像水雾,一直沿着每家的窗角晕开成花,一大片,一大片,开满世界。

一直开到我几乎能看见手表上的指针逆时针倒转了好几个光年。

高三,听母亲的话,我不开玩笑。但这还算属于我的高三吗?

问了一个很的问题,蓝天上的云朵都跑开了,但是太阳出来了,它向更南的方向偏过去。多像母亲或是Mr刘的话不容更改,高三要努力,高三要加油,高三只有一次,高三,高三……

高三,生命的骨骼里生长的都是你,蔓延开来,成为盛大的荒芜。

4

阳光变长的时候,我感觉还在深夜。

桌上是一沓解不完的数学题。抛物线该怎样抛出才算完美?

天才一边投篮一边问了我这个问题。他轻轻转身,伸手,定神,投篮……我没听见球进框的声音,背景便暗淡下去。这是很久以前的景致了,我们神情简单得犹如孩童未谙世事,像花开,却比花开来得深刻沉重些。

再次见到天才,是在落着细雨的春末,瘦瘦的他站在教学楼6层的走廊上吸了一口气,便又朝着高三(4)班一头栽了进去。我刚要喊他的名字,却一刻间止住。时间深沉得像陷落的旧轮船。

无数个漫长的旅途里,总站着那些青春的面孔,承受岁月交给的寂寞与成长,是磨难还是福祉?我们的生命究竟是伟大的,还是只能卑微地囚在樊笼里,像只张望天空的鸽子?

3

这几天一直梦见大鸟的翅膀从屋顶飞过,它们的嘴里都叼着一块绿宝石。世界泛起一片微光,是太阳正要探出头来吗?

可是,一切又都在重复,大鸟落下羽毛,我在生活的河里来回穿梭,一遍一遍,永无止尽。

2

6月的那两天,下着大雨。

风沿着考场的每一处缝隙穿进来,串走了留在脸上的水滴。恍然如梦,每个少年都在成长史里书写自己至关重要的一笔。一个时期的青春,那些烦闷的、悸动的、忧愁的、抑郁的或是喜悦的青春,都将终结。

天空没露出清晰的轮廓,电风扇周而复始地旋转。等待,如同等待池塘里的红荷,一朵朵,欲开欲拢。

两天的旅途过后,前方,是我们的终点吗?

她在说,逝者如斯夫,天啊,我们今天竟然在高考!他在说,不是在做梦吧?她在说,不要胡思乱想,一定行的!他在说, Mr高押的题怎么一道也没有?她在说,考完我要吃一大袋热狗。他在说,那些书究竟能折多少架纸飞机呢?……

解放的铃声响了。下了两天的大雨停了。

1

这样黑白的年华该过去了吧?

这一天,黑暗退出了我们的森林,雾霭消散,所有的鸟群已经叼着阳光回归。

风雨暂时离开,我们要开着大船驶向下一片。那里会有我们的海鸥、白帆、灯塔,它们快乐地张扬,像我们被囚禁的岁月,终于获释。

这是新的一天。

你不会知道俄罗斯方块有天竟然也会被我玩到天亮; 你不会知道我写了好多好多的谢谢藏在你放毕业证的包里;你不会知道出现在我梦里的大鸟和鱼群是什么模样;你更不会知道此刻我正站在青山上望着飘满玫瑰色云朵的远方,说着,时光,你终于可以听我的话了。

一朵小花沾着清晨的露水被风贴到了我的脸上,感觉被人柔软地轻抚。

夏枯草,是你吗?这个夏天,我们该说再见了。我们试图把那么多的不舍深埋在心底,但它们却在Mr高一声冗长的叹息中萌芽生长,最终长成今天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悲伤。

你曾说,你讨厌夏天,恨不得一年只有三个季节,这样我们就不会说出那两个最怅惘最苍老的字眼儿。

是呵,夏天,在蝉的聒噪、大雨的冲刷中,我们要说太多太多的再见。白衣飘飘的年代,单车骑过的岁月,做不完的习题,老师的提醒,父母的夜宵,激动人心的排名……一切都将安静地睡在经年的过道里,成为一场青春的梦。

当然还有你,夏枯草。我会永远记得我们一起牵手走过的日子。

夏天还没来的时候,我们时常跑到近郊的原野上唱歌、放风筝,电线杆上的麻雀在嫉妒我们的孩子气,草莓在鲜红地饱满着。我们在夜里数过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距离,数过路灯、星星以及自己的影子。

我们研究过Mr高的微笑对男生和女生所持续的时间是否相同。我们探讨过“豹纹”老师换了一件素色皮衣的原因,是不是她已经知道我们为她起的美称。我们会逃课去看一场关乎沙发与冬瓜生死存亡的足球赛。我们会为了提前结束无聊的晚自习而在一边爬围墙的时候一边听到保安大叔的喊骂。

夏枯草,你说,我们要去流浪,牵着海子的马匹,途经麦田,问候每一条河流和每一座山脉,从此做个幸福的人。而在大人们看来,我们一直都是孩子,天真而好奇,面对世界的巨大黑洞望着自己的鞋。我们朝拜远方,希望自己能跑到飘浮着玫瑰色云朵的天边,建一座自己梦想的城堡,永远快乐,没有悲伤。

我们走过的路上,荒草肆意疯长。而你说,我们都是明艳的花。太阳的花,青春的花,骄傲地盛开,永远不会被埋没。可是,夏枯草,我们真的不会被岁月袭来的洪荒淹没吗?

18岁,我们遭遇高三,发觉日子过得愈发漫长,如同在暗夜里漫无目的地前行。

我们不会再有多余的时间到海边去,一边散步一边聊着卡夫卡。我们不会再坐在红色跑道上或是躺在绿草茵上任月光吻上我们年少轻狂的脸。我们不会再藏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翻阅自己心爱的散文或诗集。我们不会再拥有什么快乐的故事或者梦,在时间步步紧逼之下,它们弥足珍贵,像蓝宝石那样难寻。我们只是在拼命地做题、复习、考试,然后懊悔或是面无表情。我们只是在日光、白炽灯、台灯的交相掩映下疲倦、麻木、叹息。我们只是在一个劲儿地冲刺,只是在重复无数人走过的路,重复无数个已经过去的昨天。

夏枯草,你说,这真是一场煎熬。你说,你想回到小时候,坐在黄昏的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叫白鸽把你折好的纸飞机一同带走。然后,你嘴角上扬,不说话,只等着夜色爬进窗来同你的心一样安宁。

林清玄说,我们的一生都行于流水之上,每一个字符,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擦肩的影子,刚刚划下,便无处可寻。

夏枯草,我们回不去的。与其把这段时光当成煎熬,不如静下心来欣然面对,我们一起面对。看细水长流,不哭泣,让我们微笑着去接受。

你说,今年夏天,我们再去看一次海吧。

夏枯草,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海?

因为大海能把我的梦洗得美好、湛蓝、明亮。看到海,我的心便会广阔,便不会想到围墙、黑暗、眼泪和绝望。我们都是恋海的孩子。

是呵,海那么迷人,那么生生不息,就像我们的梦。有爱有希望的人都喜欢看海。

夏枯草,夏天过去的时候,一切又都会好起来的。到那时,即便在深夜,我们也要提灯去看海。

夏枯草,终有一天,我们会在落着细雨的清晨醒来,窗口摆满鲜艳饱满的果实。它们将是我们付出光阴后收获的礼物。

夏枯草,高三时的我们太像一群愚蠢的孩子,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里面,而对这个美好的世界一无所知。其实阳光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没有试着真正打开过那扇窗,只要轻轻踮起脚尖,我们的青春原来也可以诗般精彩。

但是,真的,一切都要过去了,就在今年夏天变得最热烈的时候,凤凰花开得最娇艳的时候,我们要分别,要说再见了。

夏枯草,年少时的梦多像一朵永不凋零的花,希望某天你还会想起,然后轻轻说声:“小贵,我也还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