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迪山水诗初探

时间:2022-09-13 06:44:08

裴迪山水诗初探

【摘要】裴迪是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重要诗人,他的诗歌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寄情自然、一心向道、闲适归隐的诗歌内容和善用色彩词、对比词语、动词、连绵词、双声词、叠韵词和重叠词的语言特色。裴迪诗学谢灵运和陶渊明,最后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

【关键词】裴迪;《辋川集》;山水诗;

裴迪,疑生于开元七年(公元719年),卒年不详。关中(今陕西省西安市)人,一说闻喜(今山西省闻喜县)人,是盛唐时期山水田园诗派诗人。《全唐诗》载:“裴迪,关中人,处于王维、崔兴宗居终南,同倡和,天宝后,为蜀州刺史。与杜甫、李颀相友善。尝为尚书省郎。”现存诗二十九首,能确认为山水诗的有二十七首。下面从裴迪山水诗的个性特征,和裴迪山水诗的师承关系两方面对裴迪的山水诗进行初步探微。

1 裴迪山水诗的个性特征

1.1裴迪山水诗的内容特征

裴迪本人淡薄名利、性喜孤静,一生多流连山水,所交好友王维、崔兴宗也都隐逸名山大川,喜好谈佛论道,所以裴迪山水诗的内容比较单一,概括起来大致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游历写景,表达对大自然的喜爱之情。如:“飘香乱椒桂,布叶间檀栾。云日虽回照,森沉尤自寒”(《茱萸》),作者对茱萸周围的旖旎美景进行细致的描写,也烘托出作者心境的平和与沉静。

第二类:以诗名志,表明自己向道参禅之心。如:“鸟啭深林里,心间落照前。浮名竟何益,从此愿禅。”(《游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又如:“安禅一室内,左右竹亭幽。”(《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

第三类:表现自己闲适舒寂的归隐生活心态。如:“好闲早成性,果此谐宿诺。今日漆园游,还同庄叟乐。”(《漆园》)又如:“归山深浅去,须尽丘壑美。莫学武陵人,暂游桃源里”(《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兴宗林亭》),无心于世事而归逸山林田园,与庄叟同乐,与山林为伴,流露出安然的自得和闲适。

1.2裴迪山水诗的语言特色

裴迪喜好佛禅,这自然形成了他崇尚自然流转的审美情趣,于是他笔下的诗歌就显示出了色彩清丽、层次感强、富于动态感和音乐性的审美品格。

善用色彩词使裴诗具有水墨画的性质。如:“青松白屋更无他”(《春日与王右丞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青荧天色同”(《欹湖》)中的“青”;“绿筱密复深”(《斤竹岭》),“绿堤春草合”中的“绿”等,这些色彩偏重冷色,清冷的颜色在幽静远僻的地方与清溪相配合,以幽谷为背景,给整个画面带上了一丝凉意。

频繁使用对比词语,避免了诗歌语言的平滑,增加了诗歌的立体感,使画面鲜活更有层次性。如:“自然成高致,向下看浮云”(《青龙寺昙壁上人院集》)中的“高”和“下”;“安禅一室内,左右竹亭幽”,“烦暑自兹适,清凉何所求”(《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中的“左”和“右”,“烦暑”和“清凉”。诗人运用这些富有辩证关系的词语,在相反相成中构成了诗篇。同时,诗人的历史感与现实感熔铸在一系列的对比之中,孕育了诗作气韵生动的绘画特性。

妙用动词,使得诗作具有流动感和空间感。如:“落日松风起,还家草露。云光侵履迹,山翠拂人衣”(《华子冈》)中的“侵”和“拂”都是活字,给全诗增强了动感,顿时云光山色都获得了生命。又如:“濑声喧极浦,沿涉向南津。泛泛鸥凫渡,时时欲近人。”(《栾家濑》)每句都有一个动词,这些动词把一个动态的过程凝聚为一个静态的画面,写出各种事物最富有包孕的那一瞬间的动作,极富神韵。

多用连绵词、双声词、叠韵词、重叠词,使诗歌的音乐性更加突出。如:“况有辛夷花,色与芙蓉乱”《辛夷坞》中的“辛夷”与“芙蓉”,“落日下崦嵫,清波殊淼漫”(《南》)中的“崦嵫”等是连绵词。“迤逦峰岫列,参差闾井分”(《青龙寺昙壁上人院集》)中的“迤逦”和“参差”,“落日下崦嵫,清波殊淼漫”(《南》)中的“淼漫”都是双声词。“当轩弥湟漾,孤月正徘徊”(《临湖亭》)中的“湟漾”和“徘徊”,“逍遥且喜从吾事,荣辱从来非我心”(《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与宗林亭》)中的“逍遥”等是叠韵词。“苍苍落日时”(《木兰柴》)中的“苍苍”,“泛泛鸥凫渡,时时欲近人”(《栾家濑》)中的“泛泛”和“时时”都是重叠词。这类具有特殊音律效果的词语的频繁使用,造成回环往复的韵律美,体现一唱三叹的内在情文节奏。

2 裴迪山水诗的师承关系

裴迪作为盛唐山水诗人的代表,其诗歌创作手法与艺术特色显然会受到前辈诗人的影响,其中谢灵运和陶渊明对他影响很大。

2.1谢灵运对裴迪山水诗的影响

谢灵运是山水诗创作的鼻祖,在诗歌的内在因素和结构方面对裴迪影响很大。

其一,在谢灵运的山水诗中,存在着明显对立的主客观因素。谢灵运一声挣扎于“隐逸”和“仕途”两者之间不能自拔,由于遭受到统治者的打击只能遨游山水,逃避到自然美景和老庄的哲理之中,但始终无法摆脱心中的烦恼、政治的迫害,做个真正的与世无争的隐士。因此他的诗中,存在着主观和客观的深刻矛盾:黑暗残酷的现实生活与诗人主观愿望的强烈冲突以及自然美与人间离乱、悲苦的鲜明对照。如他的“骚屑出穴风,挥霍见日雪。飕飕无久摇,皎皎几时洁。未觉泮春冰,已复谢秋节。空对尺素迁,独视寸阴灭。否桑未易系,泰茅难重拔。桑茅迭生运,语默寄前哲。”(《折杨柳行》)荧荧红日,皎皎白雪,煞是可爱,可作者却感到莫名的孤独,往事成空。在他的诗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主客观因素的对立,无论外物是如何的纷繁可爱,自我的内心始终是孤独苦闷的。裴迪的山水诗中也存在着明显的主客观因素,但又与谢诗不同,呈现出另一种风貌。如“苍苍落日时,鸟声乱溪水。缘溪路转深,幽兴何时已”(《木兰柴》),也是夕阳晚照、澹澹溪水的景致,但作者是抱着欣赏迷醉的感情来写作诗歌,甚至感慨“幽兴何时已”,主观和客观紧密结合,相统一、公存于作品当中。诗人在自然气息中蕴涵情思和志趣,创作出一个幽静明丽而又富有盎然意蕴的浑融完整的境界。

其二,谢灵运的山水诗喜欢采用程式化结构。谢诗在创作中非常重视对形式格局的精心推敲,他惯用“叙事――写景――说理”的结构,写出了一些写景抒情浑然一体的优秀诗篇,这点深深地影响了裴迪。如:“安禅一室内,左右竹林幽。有法知不染,无言谁敢酬。鸟飞争向夕,蝉噪已先秋。烦暑自兹适,清凉何所求。”(《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先叙事,后写景,最后抒情。他把谢诗的“叙事――写景――说理”模式改为“叙事――写景――抒情”结构,并在后期发展为“写景加抒情”结构,如《春日与王右丞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其诗先写新昌里的环境,“青松白屋”、“芙蓉曲沼”、“薜荔成帷”,最后说“闻说桃源好迷客,不如高卧眄庭柯”,抒发自己的隐逸之情。其他诗篇如《游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孟城坳》、《漆园》、《椒园》、《崔九欲往南山马上口号与别》和《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兴宗林亭》等皆取此结构。

2.2陶渊明对裴迪山水诗的影响

在盛唐时期,陶渊明的诗歌和人格魅力开始被大众所接受,散发出异样的流光溢彩。他的个性风神和诗歌精神从彭泽走出来辐射、渗透到诗歌创作的各个角落,像春雨般的浸润了像裴迪之类的山水田园诗诗人。

首先,裴迪在题裁方面受陶诗影响很深。陶渊明洒脱恬淡、淳厚真率,一生与山水作伴,和田园为伍,在安宁的生活中徜徉流连,这些都成为了他的创作题材。在他的笔下,山村的早晨、新发的麦苗早就成了一首首美妙的诗歌,“山涤馀霭,宇暖微霄。有风自南,翼彼新苗”(陶渊明《时运》),邻里之间来往走动、谈诗论文,着实令人称羡。“邻曲时时来,抗言谈在昔。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陶渊明《移居》其一),作者在这美景、友朋中安然享受着生活的惬意和悠闲。三百多年后的裴迪遵循着陶渊明的意向轨迹继续探寻隐逸山水的乐趣,在他眼中“泛泛鸥凫渡,时时欲近人”(《栾家濑》),鸟儿泛水滑翔是多么的亲切可爱,这里的人与自然没有纷扰,只有共存。“好闲早成性,果此谐宿诺。今日漆园游,还同庄叟乐”(《漆园》),也显示出作者与种田老人那和谐的人际关系和作者闲适的人生态度,这种隐逸闲趣超越了形迹,向心灵内敛,变为超越世俗而又不避众生的闲适。

其次,裴迪的山水诗在共同诉说一个桃花源的母题。这里的桃花源不仅仅是一个普通意象,而是一个凝聚着诗人的理想和憧憬,甚至某种意识体悟的原型母体。桃花源与裴迪的人生理想有着异体同构的关系。从“闻说桃源好迷客,不如高卧眄庭柯”(《春日与王右丞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和“深山归浅去,须尽丘壑美。莫学武陵人,暂游桃源里”(《崔九欲往南山马上口号与别》),都能明显的看出裴迪对陶公笔下桃源理想的向往和追求,这个理念不是只运用在诗歌中,而是深深的熔铸在了作者的灵魂里,凝聚成一种淡雅自然,率性宁静的艺术精神。

裴迪在吸取前人诗歌精髓的同时又结合了自己的个性特质形成了他独特而又鲜明的诗歌风格,这使他成为了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作家,也是那声律风骨兼备的盛唐气象的推波助澜者。

参考文献:

[1]全唐诗(第四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5.

[2](南朝宋)谢灵运撰,黄节注.谢康乐诗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3](东晋)陶渊明撰,袁行霈笺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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