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进绿猫 第3期

时间:2022-09-13 04:19:58

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

选自2006年12月15日《纽约时报》

译者:马坤(沈阳化工学院)

从1990年起,我经常访问中国,在此期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中国人谈话似乎一年比一年轻松,但他们的呼吸却是一年比一年困难。

诚然,你现在能够与政府官员及媒体开诚布公地交谈。但是在抵达上海的当天早晨,当我走出寓所时,发现户外烟雾弥漫,有一刻我甚至以为是酒店失火了,其实这些浓烟是秋收后焚烧稻田所致。

而这也是让我第一次感到中国恐怕即将达到生态环境平衡的临界点的原因。如果中国不能彻底改变现状,让规划、运输、生产和发电走上更加环保的可持续发展模式的话,这个中国奇迹必将转变为生态噩梦。

近三十年来,中国经济以每年近10%的速度增长,而这种发展是建立在低廉的劳动成本以及对河流和空气污染视而不见的基础之上的。当一个国家的经济连年保持如此快速的增长时,它会开始以为,自然规律在它身上不适用。

再做个推测。中国环境问题专家,环保建筑服务公司EcoTech International负责人罗伯・沃森认为,中国在环境问题上的行动就好象从飞机上跳下来,然后认为这就是飞翔。“跳出飞机后,在前五英里的下降过程中你会真的感到自己在飞,”他补充道。但随后的现实情况会给你当头一棒。“致你于死命的并不是下落,而是突然触地的那一刻,中国也许正在朝这一刻靠近……当你对某个系统施加的压力达到临界点时,它就会停止运转。”

中国高层领导人深知这一危机。但是由于大批农民从农村涌入城市,使得他们的应对措施变得更加复杂。在他们看来,政治稳定的基础是为这些农民工提供就业岗位,就业机会又依赖于经济增长,而经济增长的基础是中国继续充当生产各种产品的低成本工厂,环境也就因此而遭到破坏。

但是中国不能走西方国家的老路:即先发展经济后治理环境。因为从出乎意料的增长速度和规模来看,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中国日报》本周撰文指出,中国至少有2400万英亩耕地已经被污染,占全国可耕地总面积的十分之一,这对中国的食品安全构成了“重大的威胁”。此外,一半以上的河流也已遭到污染,这正是最近政府对243个农村供水站的检测时,发现只有不到9%的“饮用水”达到国家的无菌标准的原因。许多水井的硝酸盐超标,这会导致糖尿病或肾损伤。难怪一些高技术工人不愿去中国,因为他们不愿生活在受污染的环境中。

中国经济问题专家、中国战略顾问公司负责人丹・罗森说,中国的政府官员担心,一旦他们按照美国的环保水平改造生产设施,开展环境治理,“中国将失去低成本工厂的地位,而这一切将影响到就业问题”。但他们没有看到的是,环保不仅仅是问题,更是机会。污染意味着浪费和低效率。沃森先生补充说,环保企业往往是高效率的企业,而中国有机会成为低成本环保解决方案的重要发明者。当美国公司进行环保改造时,它们向来是高估成本,低估节余。

有一次,我和罗森先生乘船从上海出发,去长江三角洲北部的崇明岛,这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冲积岛屿。上海正试图向崇明岛扩张,通过发展生态旅游和生态农业,开发风力资源和太阳能资源,建设全国第一座生态都市。当你欣赏那里修建起的公园绿地时,或者站在湿地保护区里观看水牛在泥水里嬉戏,农民在一旁捕捞螃蟹时,你几乎相信中国能够改变自己的发展轨道。

但是当你向远处眺望,看到即将建成的连接崇明岛和上海市中心的巨大桥梁时,你又会心生疑虑,当满载的卡车和大批消费者蜂拥进入崇明岛后,这里的环保计划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崇明岛只是上海的一个绿色点缀,那它绝对发展不下去。如果它是一种全新发展模式的典范,那么崇明岛乃至整个中国就还有机会。

邓小平有句关于中国经济的名言:“不论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也就是说,抛开共产主义意识形态不论,中国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但罗森先生却说,情况已经不再是那样。“现在这只猫最好是绿猫,否则还没等它抓住耗子,就一命呜呼了。”

(原文刊登在200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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