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井上靖中国题材历史小说的叙事视角

时间:2022-09-12 06:33:42

论井上靖中国题材历史小说的叙事视角

摘 要: 井上靖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在传统历史小说讲究故事情节、致力于人物形象塑造的基础上,又注意吸收现代叙事艺术的一些因素,从而使其作品摆脱了一般大众文学的通俗性,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井上靖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运用了零视角、内视角、第一人称外视角等多种叙事视角,赋予了其历史小说独特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 井上靖 中国题材历史小说 叙事视角

叙述视角,又称视点,观察点或聚焦类型,是小说观察、叙述的角度。叙述视角在所有的叙事作品中,在传达主题意义或展现艺术价值上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华莱士・马丁在《当代叙事学》中指出:“叙事视点不是作为一种传送情节给读者的附属物后加上去的,相反,在绝大多数现代叙事作品中,正是叙事视点创造了兴趣、冲突、悬念乃至情节本身。”[1]P145弗里德曼在《小说中的视角》一文中区分了八种不同的视角类型。热奈特在《叙事话语》中用“聚焦(focalization)”代替了“视角(point of view)”这一术语,并把叙事聚焦类型分为“零聚焦”(叙述者>人物)、“内聚焦”(叙述者=人物)、“外聚焦”(叙述者<人物)三种形式。申丹则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四种不同类型的视角或聚焦模式:零视角、内视角、第一人称外视角、第三人称外视角。这种四分法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区分了“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外视角,有助于纠正当代西方批评界对于第一人称叙述中叙事视角的分类的片面性。本文试图运用现代叙事学理论,特别是申丹教授的理论来考察井上靖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的叙事视角,分析其独特的艺术成就与艺术魅力。

一、井上靖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中的零视角

零视角,申丹教授有时也将其称之为无限制型视角,即传统的全知叙述。全知叙述作为人们最熟悉的一种传统的叙述模式,没有固定的聚焦人物,叙述者可以如上帝般地从任何角度、任何时空来叙事:既可俯瞰全貌,又可看到各个地方同时发生的一切,而且对故事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也可任意透视人物的内心。正因为全知叙述具有这样的优势,它成为20世纪以前小说叙述者最常采用的一种叙述方式,20世纪以来的历史小说也大多采用这种叙述视角。井上靖也不例外,其中国题材历史小说中的《楼兰》、《异域人》、《褒姒的一笑》、《永泰公主的项链》等作品运用了这种无所不知的零视角。

《楼兰》叙述了楼兰的兴亡史,表现了这个夹在大汉和匈奴中的西域小国沧桑的历史命运。作品就是采用全知叙述的视角,以俯瞰的方式,将楼兰的版图、种族及其历史变迁等相关历史知识一一展现在读者面前,再现了古代楼兰的历史风貌。其中又以细描的方式,详细地描述傅介子平定楼兰、尉屠耆举国迁移至鄯善、安归王后自杀的情节。这里的全知叙述以一种客观的态度将相关历史信息明确无误地传递给读者。

《僧行贺的泪》通过确切的史实,描写了行贺和仙云两个性格对立的僧侣的命运。仙云来到中国后,被中国文化深深吸引,云游各地,甚至萌生了经由西域到释迦牟尼的家乡天竺朝拜的念头。行贺则是一个沉静的学问僧。他常常埋头抄经而乐此不疲,31年后如愿回到日本。回日本后却产生了一种不想跟任何人交流的心理,面对奈良东大寺和尚们的提问,竟然一句也答不出来,表现出特立独行者的孤单感。

《异域人》描写了汉人班超奉命出使西域,充分发挥自己的文韬武略,与匈奴人战斗,与西域各族人民和平相处,为汉朝边关的巩固安定、为中原与西域人民的相互交流奉献了自己的一切。《褒姒的一笑》取材于《史记》,内容基本上是在史料的基础上敷演而成。作品写出了统治者的骄奢淫逸,为美女之笑一掷家国的可悲。《永泰公主的项链》的主人公并不是永泰公主,而是一群盗墓者。作品的背景被放置在战乱频仍、盗墓猖獗的五代时期,描写了以陈某为首的一个盗墓集团的一次盗墓活动,从而写出了人性的贪婪。

二、井上靖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中的内视角

内视角,指从作品主要人物出发,用人物正在经历事件的眼光来展开叙事。它包含热奈特提及的固定式内视角、转换式内视角及多重式内视角三个分类。但固定式内视角不仅包括“固定性人物有限视角”,而且包括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中的“我”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以及第一人称见证人叙述中观察位置处于故事中心的“我”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在内视角的叙事中,人物的灵魂成为作品主要的描写对象,而作者的内心感受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1.第一人称内视角

在井上靖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中,采用第一人称内视角来叙事的只有《孔子》这一部小说。作品以蔫K回忆自己与孔子师徒的关系,讲述自己亲眼目睹的一系列戏剧性场面。如“我”作为一名杂役来到孔子身边,在一个暴风雨之夜,目睹了孔子师徒正襟危坐,凛然地迎接凄厉的雷电骤雨,从而对孔子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决定终生追随孔子。在负函这座楚国为蔡国遗民建造的新城中,孔子从细微之处对“我”这个蔡国遗民那特有的照顾,让“我”感受到了孔子这一代伟人特有的亲切。陈、蔡绝粮时,子路悲愤地发出“君子亦有穷乎”的质问,孔子“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的响亮有力、口气坚定的回答,让“我”和子路等弟子心灵为之震撼。由于蔫K既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又与主要人物孔子是师生关系,因此他不但能较为全面地了解其中的细节,而且能使自己的叙述鲜明、生动、真切,直接贴近读者,使读者产生更为强烈的心灵共鸣。

2.第三人称内视角

“在传统的第三人称叙述中,叙述者通常采用自己的眼光来叙事,但在20世纪初以来的第三人称小说中,叙述者往往放弃自己的眼光而采用故事中主要人物的眼光来叙事”。井上靖的历史小说《天平之甍》、《苍狼》、《杨贵妃》、《昆仑玉》等相当一部分作品是从内聚焦的叙述视角,以第三人称的方式进行叙事的。

《天平之甍》是井上靖的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也是他中国题材历史小说的代表作之一。《天平之甍》在叙述视角上采用的就是内聚焦的叙述视角。作品描述了普照、荣睿等众多日本留学僧在中国的经历,以及鉴真东渡日本传授佛教戒律的事迹。小说聚焦于普照,主要从他的眼光来展开叙事。作品从普照跟随日本第九次遣唐使团渡海来到中国开始,叙述了以他为代表的留学僧在中国的学习、生活及其所见所感,尤其是他们与高僧鉴真历尽千辛万苦,六次东渡日本的情节,成为整个作品的中心。由于小说采用了内聚焦的叙述视角,其中的主人公是文本内部的一位聚焦者,情节在聚焦者的见闻感受中产生,不仅使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性与可信度,而且表现出作者对“日本文化的恩人”鉴真的敬仰之情。

《杨贵妃》从杨玉环被招入宫起笔,一直写到马嵬兵变,杨贵妃被缢身亡。小说以杨贵妃的命运为主线,通过描写杨贵妃命运的变迁、悲惨的结局,以及周围相关人物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表现了唐代政权、社会及宫廷生活的动荡与危机。

《苍狼》以中国历史上的民族英雄成吉思汗戎马倥偬的一生为主要线索,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民族征战史。作者既写了他的经国刨世的伟大基业,又写了他的不幸身世和充满苦恼的家庭生活。

《昆仑玉》是一个由两部分构成的中篇小说,通过转换式内视角来描写了两起热情的冒险家的故事。前半部分写的是中国五代时期(10世纪中叶)两个被宝石迷住的年轻人阿桑与小李的西域之行,后半部分写的是18世纪中叶珠宝商卢老板探寻黄河源头的故事。

三、第一人称外视角

第一人称外视角包括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叙述者“我”追忆往事的眼光,以及第一人称见证人叙述中观察位置处于故事边缘的“我”的眼光两种第一人称的叙事。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叙述者“我”追忆往事的眼光这一视角可以让主人公自己提供一些比较成熟的看法,有利于读者了解情节发展过程中的某些关键点。

《孔子》这部小说通过孔子的弟子――一个虚构的人物蔫K的视角,展示了孔子的人格魅力,探索孔子思想的内涵。小说在运用第一人称内视角展开叙事的基础上,有时也采用叙述者“我”追忆往事的眼光来叙事。如蔫K给“孔子研究会”的学者讲述往事时,大体上是采用“我”追忆往事的眼光,如蔫K在回顾蔡国迁都的往事,以追忆往事的眼光简单地讲述了蔡国长期受到吴、楚等强国欺凌的历史。

《明妃曲》采用了第一人称旁观者“我”的眼光来展开叙述。作品采用现代小说的手法描述历史,讲述了昭君的故事。小说通过匈奴迷田津冈的虚构,否定了昭君被迫外嫁的悲剧传说,塑造了一个为爱情而远走西域的昭君形象。但是作品是通过第一人称旁观者“我”――田津冈的朋友回忆的形式来展开整个故事的。

井上靖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在传统历史小说讲究故事情节、致力于人物形象塑造的基础上,又注意吸收现代叙事艺术的一些因素,使其作品摆脱了一般大众文学的通俗性,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井上靖从零视角、内视角、第一人称外视角等多种叙述视角来展开叙事,较好地结合题材表现出了独特的艺术魅力,从而赢得了世界各国读者的喜爱。

参考文献:

[1]华莱士・马丁著.伍晓明译.当代叙事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2]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3]郑民钦主编.井上靖文集[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

[4][日]井上靖著.耿金声,王庆江译.井上靖西域小说选[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4.

基金项目:湖南省社科基金项目“井上靖中国题材历史小说研究”(2010WLH41);湖南省教育厅科研基金项目“井上靖中国题材文学研究”(09C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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