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抒性灵的诗论与诗作

时间:2022-09-12 11:10:28

李声高先生将自己历年发表的逾百万字诗文加以精挑细选,浓缩成了一本约二十万字的《李声高诗文选》。书中收录诗词、联语、诗话、序、跋、铭、记、墓志等,这是迄今我所仅见的全由传统诗文体裁组成的当代人的选集,富有时代精神而又古色古香。

针砭时弊的的诗论

李声高的旧体诗歌理论散见于书中各处的零散诗论中,都着眼于当下,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

声高说:“在诗论上,我是主张并力争实践‘性灵’说的。”(《八半吟稿》编后断想),这可视作他诗论的纲领。

声高重倡“性灵”的现实依据与袁枚有别,袁枚“性灵”说是针对重模拟复古的“格调”说、重考据学问的“肌理”说、重纤巧修饰的“神韵”说,声高是针对当下旧体诗词领域极为普遍而严重的“非诗化倾向”而提出来的。他说:

诗词不管体旧体新,首先必须是诗;格律是宽是严、是正格还是拗格,也首先必须是诗;反映的内容是美是丑、是主旋律还是多样化,还是首先必须是诗。没有诗的内涵,徒有诗的形式的作品,就像酒瓶里装的水,包装得再好,也不能算是酒。市场上假货泛滥成灾,旧体诗坛上假诗的泛滥有过之而不及。非诗化的倾向严重得使旧体诗词举步维艰,这样继续下去的结果,可能是不打自倒。(《旧诗新语》)

李声高所说“性灵”的内涵也与袁枚有所不同。袁枚强调的是以才运笔,书写性灵,重在表现个人志趣,李声高则强调要为民立言、为民代言。他在《再读〈随园诗话〉》一诗中说:

惯听随园说性灵,性灵原自本心生。诗心不惜民心苦,纵使灵通性已冥。

由此出发,他重视诗歌的美刺作用(《“三言二拍”解》),强调诗人不能囿于个人生活的小圈子,而应“八方风雨系心”(《自况》),反映时代和社会,使自己的作品成为“诗史”(《牍余吟稿》序)

上述新“性灵”说,是李声高诗论的核心,也是我们阅读他的诗文的钥匙。

抒写“性灵”的诗歌

李声高的诗作是他的新“性灵”说的实践。

首先,他的作品没有囿于个人生活的小圈子,而是关注“民心”,关注社会。他以诗反映时代,记录历史,使自己的作品具有“诗史”的特质。集中《录民谣》、《有感崇洋风盛行,戏吟竹枝词十二章》、《欣闻台湾当局允许回大陆探亲》、《汶川地震口号》等作品正面记录了“历史的足迹”,充分发挥了诗歌的美刺作用。

其次,声高强调写诗“感情要真”,他的诗作都体现了这一点。如:

墓草枯黄霜雪摧,孤魂何不觅家回。双髫爱女心长忆,八秩高堂念未灰。隔世如能温旧梦,同君亦好酌新醅。我来独立寒风里,挥泪遥看岭上梅。(《胞弟声玉三年祭》)

第三,声高主张“诗贵有我”,他的诗绝少人云亦云的因袭之作,总有自己独特的发现,独特的构思和语言。他的纪游诗常常有不同于别人的视角,立意新奇,如:

桂林山水有奇观,芦笛岩高心底宽。磊落光明无隐迹,敞开肝胆让人看。(《游芦笛岩》)

“诗贵有我”还表现为应显示丈夫昂藏之气,保有独立的人格。下面的诗句就反映了声高不羁的个性:

只要尚存立足地,长留笑眼看人间。(《自题小像》)

声高诗歌的独创性还体现在他的咏物之作上。书中所收《小草吟》、《咏鞭炮》、《咏染发剂》等作品无不具有很强的创造性。如《咏染发剂》云:

对镜无为两鬓忧,还童我自替君谋。此身合是风流种,未许佳人便白头。

第四,“性灵“之说十分重视诗趣,声高诗的另一个鲜明特点就是极富趣味。这种趣味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情趣,二是理趣,三是禅趣,四是语趣。

所谓“情趣”主要是指在与人交往时所表现的趣味,这种情趣常常体现了一种乐观的人生态度。如:

桑隅非晚景,七十乐何如。齿健焉愁吃,发稀自好梳。文章羞斗胜,麻将不甘输。欲识朱夫子,满街看榜书。(《朱其政先生七秩荣寿戏吟》)

所谓“理趣”是指从平常景物和日常生活中所悟得的哲理。声高的睿智常表现在这类诗中。如:

百里兰溪下翠峰,千回万转总匆匆。莫疑流水朝西去,一入长江便向东。(《咏兰溪怀闻一多先生》)

所谓“禅趣”是指诗中所体现的禅机。声高是一名居士,喜欢参禅,视诗境如禅境,所以诗中常常显示出令人玩味的禅趣:

古塔巍然耸碧霄,一砖一石忆前朝。人间风雨经多少,惯看钱塘八月潮。(《六和塔》)

所谓“语趣”是指语言生动活泼,富有生机。声高善于运用俗语,平常语言一旦入诗,便妙不可言。如:

洋人屁比国人响,请个洋人当厂长。情愿自家五指闲,买来竹扒好抓痒。(《有感崇洋风盛行,戏吟竹枝词十二章》其八)

尽管李声高所标举的“性灵”说,较之袁枚“性灵”说加进了新的内涵,但仍然有其局限性。由于过于追求趣味和灵气,就使得其诗作缺乏应有的深度与厚度。尽管如此,李声高的作品仍不失其特色,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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