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预设理论看言语幽默的生成机制

摘 要：在言语交际之中存在着许多预设现象，幽默的言语效果很多时候是预设的直接结果。本文主要从预设理论的种类、性质、使用等方面结合当下流行的言语幽默来阐释预设理论是如何引发言语幽默的。旨在寻找幽默机制与预设理论的共通之处，从而为我们在交际中理解幽默和欣赏文学作品中的言语幽默提供更加合理的理论基础。

关键词：预设；言语幽默；种类；性质

一、预设的理论

预设也叫前提，作为一个哲学概念最早出现于德国哲学家弗雷格的著作《意义和指称》（On sense and Reference，1982，参见弗雷格，2001）。近年来，随着语义学的发展和语用学的兴起，预设理论尤其成为语言学家关注的热点。目前，虽然学者对预设的认识存在不同的分歧，但在预设的本质、表现等许多重要问题的认识上已经取得了一致的看法。这里我们主要讨论语用预设的涵义。

一般认为语用预设包含三个层面的概念：第一，与任何话语一样，预设总是和特定的语境相联系。第二，预设与说话人和受话人的知识和信念有关。在特定的交际语境中，说话人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和受话人共有一些知识和信念，但这些知识和信念并非交际双方实际思想上所共有的东西。第三，预设基本的关系是说话人和命题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句子与句子或命题与命题之间的关系。

作为一种重要的语言学理论，预设理论在言语交际中的应用是广泛的，而言语幽默又是精炼的、特殊的言语交际形式，并且存在着更多的预设现象，幽默的言语效果很多也是预设的直接结果。因此，预设与言语的幽默密切相关。

二、言语幽默的生成机制

幽默是以语言为媒介，根据特殊语境，运用轻巧而诙谐的笔调，通过影射、讽刺、夸张、双关、比喻等修辞手段反映现实生活中的乖谬和不合理现象，暗示作者的理想，从而启发人们去思考，达到诙谐、调侃、有趣而意味深长等涵义的艺术效果。幽默语言的形成是复杂的、多渠道的、全方位的、是综合的语言的艺术。随着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发展到今天，幽默在人们的现实生活、艺术世界以及整个精神领域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近年来，我们创造幽默和欣赏幽默的能力得到了巨大的挖掘。

幽默表现为两种形式：一是浅层表现，幽默等同于笑即使人获得愉，因此它可以称为"笑"的艺术。二是深层功能，幽默使人透过事物表面看到本质，获得顿悟，在笑中领略道理。幽默作为一种独特的审美现象，存在于生活的各个领域。它在悖谬中显出和谐，在调侃中寓有情理，能成为一种极为巧妙的艺术表达方式。任何语言本身并不幽默，只有当语言与具体的语境结合起来，与幽默传达的不和谐中的和谐结合起来，我们才可以真正理解幽默。在日常交际中，幽默作为处事的艺术，备受人们青睐。

三、预设与言语幽默的生成

（一）预设的种类与言语幽默

当我们听到或者看到一则幽默言语时，实际上是这样一个过程：幽默的发出（预设）分析推理过程幽默的接受（与事实相符与否）。其中这分析推理过程也就是人们利用所掌握的各种知识来理解幽默的过程，主要包括心理预设、文化预设、修辞预设、虚假预设等。

1、心理预设

所谓心理预设，即幽默创作者必须假定其潜在的幽默欣赏者和自己一样具有某种或某些比较固定的心理状况，基于此种心理状况而创造的作品才有可能在幽默欣赏者当中引起共鸣，引发预期的反应，从而满足人们的一种心理需要。心理预设分为以下两种：一种是降格心理预设，指在一定的幽默语境中，通过一定的语言形式，人可能被降格为物，精神层面的可能被降格为肉体的，高尚的可能被降格为低俗的。通过降格，将积郁在人们心里的不满和愤懑，以笑的形式自然而无害地释放出来。另外一种是升格心理预设，指审美主体倾向于拔高自我主观能力和个人心理情感，这种拔高是对会话幽默创作者表现出的巧妙语言技术和精致的语言形式的欣赏。也可以是幽默欣赏者在欣赏幽默的时候把自己放在了一定的高度，从而超越了"普通的"自我或"旧"我，原来所积郁的情感以一种平和无害的方式释放出来，实现了对自我价值的肯定。例如：

（1）你说你以后可能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没关系，我愿意做那个你不喜欢的人。

（2）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能让人人都喜欢我？！

（3）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一定是太缺德了 。

例（1）说话人巧妙地降低自己的身份，甘愿做那个"她/他"不喜欢的人，从而委婉地表达了对听话人的喜爱之情。例（2）说话人拿自己和人民币作比较，人民币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但是自己没有人民币的身价，故而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这样智慧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不失风趣。例（3）说话人首先让步承认"女子无才便是德"是正确的，但让步却是为了更有效地反击。貌似是一种降格心理，但实则提升了自己，有效地表达了自己并不是无才无能的。

2、文化预设

语言是言语幽默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一定文化中语言，表征着特定的文化现象。同时，文化规范指导着人们使用特定语言和言语的方式。虽然这种幽默在各民族中有其共同性的一面，但终究是要受到一定文化背景制约。理解、领悟某种语言的幽默，也就是在其内涵的文化信息与含义的基础之上的领悟，看这样一则笑话：一个外国留学生来中国朋友家里玩，看见朋友住的地方比自己大，于是他说的"令堂真大？我的家室太小。"这个笑话是由老外不了解中国的文化造成的，他不知道："令堂""家室"的真实意义，以至于把指人的"令堂"理解成了一个地方，造成了笑话。幽默感与民族特性有着很大联系，关涉到文化现实和语句文化背景之间的联系。两种不同语言的文化差异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归结为不同文化环境下的语用预设差异。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本文不作深入分析。

3、修辞预设

幽默语言就是借助语言手段表述的幽默，根据特殊的语境，运用轻快而诙谐的笔调，通过双关、比喻、夸张、反语等修辞手法，达到调侃、诙谐、反讽、打趣、自嘲等幽默效果。

（4）我们的目标是向钱看，向厚赚。

例（4）使用谐音双关这样的模糊性语言，话中有话，"钱"与"前"同音，"厚赚"与"后转"同音，意义却毫不相干。"向钱看，向厚赚"写出了当下一些人的奋斗目标，同时，不难读出其中的反讽语气，调侃嘲弄的效果跃然纸上。

修辞预设引发的幽默比较普遍、常用，也比较容易读懂其中隐含的幽默气息，所以这里不赘述。

4、虚假预设

所谓虚假预设就是指一个句子或是一段话的前提是虚假的或者是错误的。例如：

（5）出门买凉拌牛肉，忽然一人牵一狗经过擦肩而过，那只狗就眼巴巴地跟着我手上的凉拌牛肉跑，结果主人及时拉住它，我清楚地听见主人跟狗说："理性点！"

（6） 早上赶公共汽车，到站台的时候，汽车已经启动了。于是我只好边追边喊："师傅，等等我！师傅，等等我呀！"这时一个乘客从车窗探出头来冲我说了一句："悟空，你就别追了。"

例（5）众所周知"狗"是动物没有理性可言，让狗理性这种说法显然不正确，这种虚假性使语句露出了幽默的锋芒。例（6） 设置虚假情境，给人以错觉，殊不知幽默的火花已四溅。

（二）预设的特性与言语幽默

1、预设的可撤销性与言语幽默

预设的可撤销性指含有前提的话语在前面出现后，发话人后来又补充了否定，对这个前提的否定，导致前提的废止。此时语义或者逻辑上的表达与言语交际所发生的语境或者人们对某事的一致认知不相符。前提与结论产生冲突从而制造幽默。交往中如果忽视前提的存在，说出的话就可能会与前提相矛盾，因此，往往会闹笑话。

（7）亲爱的，我怀孕了，三个月了，不过你放心，不是你的，你不用负责。

（8）等我有钱了，咱买棒棒糖 ，买2根 ，1根 你看着我吃，另1根我吃给你看。

例（7）中"亲爱的，我怀孕了"这是说话人有意设置的一个悬念前提，我们就会顺理成章地得出结论：这是我们的孩子。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发话人又追加了前提，"不过"这一转折，就将整个话语的幽默性一展无余。例（8）首先颠覆了"有钱"的概念，有了钱我们买棒棒糖吃，本身就有反常规、出人意料的意味。"买两根"这一前提，按正常逻辑可以推出：你一根，我一根。可是"一根你看着我吃 ，另一根我吃给你看"这一结果，让人们的期待扑空。被陈述的事情的实际结果，与人们想象中的种种结果完全不一致，由此迸发出幽默的效果。这种预期结果的不一致性是幽默的最主要特点。

2、预设的可追加性与言语幽默

前提是交际双方共有的背景知识，只有在了解前提的基础上，交际才能够进行。有时候，特别是在交际出现裂痕的时候，交际一方可以故意追加前提，从而对对方进行巧妙的否定或批评。例如：

（9）日本料理店，生鱼片上毕，服务员亲切体贴地说："趁热吃吧。

（10）煮饭时，一只螃蟹顶出锅盖，说："我热！"，答曰： "想红就忍着……"

例（9）众所周知，生鱼片本来就不是热的食物，而服务员却如此献殷勤，把服务员幽默风趣的形象展现在我们眼前，让人们不禁捧腹。例（10）拟人化的手法将螃蟹人格化，螃蟹的求救，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回答：想红就忍着。一语双关，语惊四座。貌似合情合理，实则点出了生活中一些人为了成名而忍受种种煎熬磨难的真实状况。

3、预设的合适性与言语幽默

在正常的交际中，预设要合适才能有效进行交际。有时交际者有意或无意地说出与前提相矛盾的话语，取消了预设的合适性，从而在话语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幽默。

（11）我花8万元买了个西周陶罐，昨儿到《鉴宝》栏目进行鉴定，专家严肃地说："这哪是西周的？这是上周的。"

（12）最近对星座特别热衷，一天我和闺蜜正津津有味地讨论星座。一位大叔过来，我抓着他就问："你什么座的？"该大叔愣了3秒钟，喃喃道："肉做的啊……"

例（11）中"西周"和"上周"从表面上看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所表达的意思却谬以千里。说话者有意说出与前提相矛盾的话，幽默风趣地表达了此陶罐是假的。例（12）把"星座"和"肉做"两个毫不相干的概念联系在一起，达到了幽默的效果。也体现了幽默的不协调性特征。

4、预设共知性与言语幽默

在交际中，只有当预设作为交际双方的共同知识进入交际中，交际双方才能达到正常的交际目的。如果交际双方不具有预设的共识性，其交际结果往往是幽默可笑的。

（13）听说现在结婚很便宜，民政局9块钱搞定，我请你吧！

结婚登记，正常情况下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需要认真思考才能决定。此则笑话的幽默之处在于：利用这个共知的不算很贵的结婚登记费，巧妙地试探了心仪的对象，这样既不会因为被拒绝而尴尬，也旁敲侧击的地了解到了对方的态度，一石二鸟，真是高明之见。

四、结语

本文主要从预设理论的类别、性质、使用三个方面考察了言语幽默的生成机制。预设在打破常规、打破逻辑的情况下阻碍交际的正常进行，使言语交际出现不协调、反常规、不一致等现象，这就形成了言语幽默。而这种不协调性、不一致性、反常规性以及语言的奇巧得体、精炼含蓄等特点也恰恰是言语幽默的特质。为我们理解日常交际和赏析文学作品中的言语幽默提供了理论依据。需要注意的是预设的这些理论和特征在形成言语幽默的时候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综合性的运用，一则幽默里面往往包含着几层预设理论，我们在解读言语幽默的时候需要从多角度、多方位去理解其中散发的幽默气息。

参考文献：

[1]弗雷格.弗雷格哲学论著作选辑[M].上海：商务印书馆，2001.

[2]蒋冰清.预设理论与言语幽默的生成机制阐释[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9，（3）.

[3]郭绍波.用语用学的预设理论分析幽默产生的探讨[J].长江大学学报，2008，（5）.

[4]范珊珊.预设与言语幽默的生成[D].黑龙江大学，2007.

[5]沈家煊.语用、认知、言外义[J].外语与外语教学，1997，（4）.

[6]何兆熊.新编语用学概要[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作者简介：李维（1988.1-），女，陕西延安人，延安大学外国语学院，助教，研究方向：对外汉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