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焉”辨析

时间:2022-09-08 02:21:43

摘 要:对于人教版八年级语文对《爱莲说》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焉”的注释,这篇文章试图对其作出辨析,最后浅析一下古汉语句尾“焉”的灵活用法原因。

关键词:爱莲说;焉;句尾;语言环境

文章编号:978-7-5369-4434-3(2012)03-123-02

句尾“焉”在古汉语中是一个比较活跃的虚词,它可以用为“兼词”、“纯语气词”、“助词”等。

一、句尾“焉”用法分析

(一)“兼词”用法

“兼词”用法已有多位学者论述,马建忠[1]、杨树达[2]都认为“焉”有“于是”的意义,黎锦熙[3]认为是“介代兼助”(即介词“于”、代词“是”兼有助词的主要作用),王力先生[4]也认为“焉”确也兼有间接宾语或直接宾语的作用,如“为坛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书・金)里“焉”字是兼有“间接宾语(所省介词的宾语)的;如“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左传・僖公二十三)里“焉”字兼“直接宾语。王先生还进一步分析了不用“于是”和“之”字是因为“焉”作语气词表示一句的结束。杨伯峻先生[5]说过,“焉”字有时可以当“于他”讲,如“昔者吾舅死于虎,吾父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礼记・檀弓》)但因其用于句末,便又兼带语气词的作用,如“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而王弗知恶焉。(《史记・平原君列传》)”洪兴成先生[6]认为,“焉”字在先秦时期是一个“兼词”,一般用于句末,便兼有语气词的作用,但不能把它看作是一个单纯的语气词。何乐士先生[7]为其设定一条件,即位于谓语(动词、形容词)后作补语,表示动词宾语或比较对象,如:“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荀子・劝学》),“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史记・管晏列传》)

(二)“纯语气词”用法

“纯语气”用法在古代汉语里面是一个大量存在的事实,已有多位学者对其进行了有价值的探讨。王力先生[8]说过,“焉”字可以单纯当语气词而不兼代词,如“击之,必大捷焉。”(左传・僖公三十二年)。杨伯峻先生[9]说,“焉”可表示“提示和停顿”和“终结和肯定”作用的语气词,如“于其出焉,使公子彭生送之;于其乘焉,干而杀之。(《公羊传・庄公元年》)”何乐士先生[10]认将其用法分为“陈述、疑问、测度”等三类,如:“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论语・子张》)(表陈述语气),“子闻寡人之声亦何如焉?(《韩非子・内储说上》)”(表疑问语气),“玉之言盖有讽焉?”(《黄州快哉亭记》)(表疑问兼有测度语气)

(三)“助词”用法

“助词”说法由来已久,这是古人“解经式”研究的深远影响(“凡处于句末的”就都笼统地定性为“语助词”)。何乐士先生[11]将其分为“结构助词”和“语缀助词”两种,其中“结构助词”指位于前置宾语与动词之间,标志宾语前置的倒装结构(宾语・焉・动词),翻译时不必译出,如“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左传・隐公六年》)“语缀助词”一是指用于形容词或副词之后作后缀助词,表示状态,可译为“地”、“着”、“然”、“似的”、“的样子”等,如“忽焉、潸焉”;一是指用于动词、形容词或其他词类之后作后缀助词,表示属类或属项,有时与“者”连用,可根据上下文灵活译为“之类”、“项”等。

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焉”

首先,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所在句子的层次划分来看,a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因果),b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分句a表示原因,其主语是“予”,谓语动词是“独爱”,宾语就是“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分句b表示结果,其“主语”省略,谓语由“而”连接的两个动词性短语(“远观”和“亵玩”)充当,宾语“焉”受“远观”和“亵玩”的共同支配。所以此处“焉”不具备“助词”用法的条件,但因它用于句末才“沾染”了语气词的性质。

其次,从语言发展的角度看,此句“焉”字更不应该被当做“助词”来看,因“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已经成为人们口语中的熟语,其很明显指代人们口语中已知事物,作为代词应该是无疑的。另外,由古语保存下来的熟语,其原有词性也会整体被保存下来,这是熟语结构“完整性”的体现。

综上所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焉”是一个兼有语气功用的代词,人教版教材上的注解实际上犯了“笼统性”错误,故而其处理方法是不妥的。

三、余论:句尾“焉”的灵活用法原因浅析

笔者认为,探析句尾“焉”灵活用法原因,我们还得从影响句尾“焉”用法灵活的因素入手,据研究,主要有两方面因素起着决定性作用:一个是其所依托的句子类型(陈述句、疑问句、感叹句、祈使句),因为所依托句子类型的不同可以让其“兼有”多种语气[12];一个是其所处的句法位置,因为所处句法位置的不同可以让其“沾染”不同的功能(“兼词”、“助词”等)。但是,这两方面因素并不是分开起作用的,而是有机结合在一起的。因此,我们在对待句尾“焉”的时候一方面要考虑其在古汉语里的活跃度,另一方面要注意其复杂性、条件性与发展性(复杂性是指其存在依托变化丰富的句式,条件性是指其存在必须依据具体的句子形式,发展性是指其并不是总是处于静态的而是处于动态变化过程之中)。总而言之,我们必须结合具体的语言环境,而不能采取“笼统式”的解释,否则得到的结论可信度便会不高、说服力便会不强。

参考文献:

[1]马建忠.马氏文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54.

[2]杨树达.高等过文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84-93.

[3]黎锦熙.新着国语文法(第24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4][8]王力.汉语语法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308-311;308-311.

[5][9]杨伯峻.文言文法[M].北京:中华书局,1963:15-140;136.

[6]洪兴成.古汉语教程(上、下)[M].北京:中华书局,1990:468.

[7][10][11]何乐士.古代汉语虚词词典[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6:462;467-468;466-467.

[12]这点是笔者上方有国导师的课(《古汉语语法研究》)所受的的发,即“关于古汉语里用为句尾一些虚词之所以可以表示多种语气,是因为其所在的句子本身隐含了那些语气,只是通过它们得以表现出来而已,并不是说它们本身具有多种词性。”

上一篇: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文学史研究初探 下一篇:浅析儒家“中庸”思想对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