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07 04:33:41
走在巴黎的街头,淡淡的咖啡香钻进鼻子里,似有若无的音乐声不知从哪个窗口传出。情不自禁地步入街边的咖啡店,招呼店铺里的法国帅小伙给自己来一杯咖啡。十年前,就是在巴黎的街头,来参加比赛的季萍萍被路边的面包房里诱人的香味馋坏了。可是,那种面包,一个里面就有4块黄油,对于大赛在即的季萍萍来说,是绝对的禁忌。而今,在巴黎街头,享受着这份惬意,季萍萍感觉放松。“我喜欢巴黎的惟一理由就是,我的舞蹈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的舞台在巴黎。”
在24岁的门槛上拿到了金奖
那是怎样的一场比赛啊,十年之后,季萍萍回首往昔,24岁时的这场巴黎国际芭蕾舞比赛,依然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24岁,是一个芭蕾舞演员最后的机会。因为在任何芭蕾比赛中,这个年纪是芭蕾演员参加比赛的最高年龄限制。之前,为了备战全国的选拔赛,季萍萍投入了最大的刻苦和努力,却在最后因为0.02分之差落选。上海芭蕾舞团领导经过研究,决定由团里自费让季萍萍和另外一位女演员一起到法国参加比赛。准备比赛的那两三个月里,各种国际比赛的录像成了季萍萍生活中惟一的必需品。有时候,训练结束回到宿舍,眼睛太疲劳,已经看不了录像带了,季萍萍也要把录像带放着,听着音乐入睡。
在巴黎的比赛一开始并不顺利。组委会认为季萍萍他们带去的《雷蒙达》的伴奏带速度太快,如果放慢的话,音质又差。季萍萍请组委会安排钢琴伴奏,但是,负责钢琴伴奏的乐师对季萍萍说,《雷蒙达》的伴奏谱子可能找不到,要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也许是前两轮比赛的出色表现给季萍萍带来了好运。第二轮比赛结束后,那位钢琴乐师主动找到了季萍萍,告诉她谱子找到了,他可以为季萍萍伴奏了。“当时我心情好极了,因为顺利通过第二轮比赛对我来说就完成了任务。如果进入第三轮,组委会就能报销路费和食宿费用,团里不用为我这次比赛付钱了。”
决赛的舞台上,季萍萍觉得自己的状态好极了。“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跳得那么好。”音乐的余音渐渐散去时,纹丝不动地站在台上的季萍萍依然陶醉在刚刚的表演中。3秒、5秒,台下静默一片……突然,掌声雷动。法国观众毫不吝惜地把他们的掌声献给了这个中国姑娘。
比赛结束后,季萍萍没有在现场等待宣布名次,而是回到了酒店。经历了刚刚的比赛,四肢乏力的她只想要洗个澡好好休息。
突然,酒店房间的电话铃响了,是团里陪季萍萍同来巴黎的艺术总监辛丽丽接的电话。一分钟后,辛丽丽在浴室外砰砰地敲门。“萍萍,你得奖了!金奖!”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季萍萍傻眼了,她对辛丽丽大叫:“你捏捏我,狠狠地捏我,我一定是在做梦……”
辛丽丽狠狠地在季萍萍胳膊上捏了一下。疼痛那么真实。季萍萍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一切是真的,自己得了巴黎国际芭蕾舞比赛金奖!
找到另一只白天鹅
《天鹅湖》几乎是芭蕾的代名词,特别在中国,《天鹅湖》是喜爱芭蕾的中国人百看不厌的经典。而每一个芭蕾演员,没有不渴望跳《天鹅湖》的。“那个时候,我虽然拿到了金奖,但还没有机会跳过《天鹅湖》,心里非常渴望有这样的机会。那段时期,去我宿舍的人,都会看到我贴在墙壁上各种版本的《天鹅湖》的剧照。”,2001年,上海芭蕾舞团开始排演《天鹅湖》。在此之前,中国的芭蕾舞团大多会排演俄罗斯版的《天鹅湖》,而这一次,上海芭蕾舞团买下了英国皇家假日芭蕾舞团根据麦克米伦修改的版本,编舞的是世界著名编舞大师德里克・迪恩。
德里克・迪恩第一次走进上海芭蕾舞团的排练室时,就让季萍萍暗自吃惊。“他有一张特别俊美的面孔,快50岁的人,却一点也看不到衰老的痕迹。眼神里有着一种沧桑的味道,特别迷人。当时,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两个字――贵族。”
迪恩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对于每一位舞蹈演员的细微的表现,都有很快的反应和判断。在遇到迪恩之前,季萍萍对自己对演绎白天鹅一直挺有把握的。可是,在迪恩的指导下,她忽然发现,自己原先对白天鹅的认识是那么肤浅。“要记住,白天鹅是一只由人变成的鹅。”迪恩这样告诉季萍萍。“这句话让我特别震撼。”季萍萍说,自己之前接受的传统芭蕾舞训练中,《天鹅湖》里的白天鹅就是一只鹅,因此,对于舞者的评判指标都在于其形体上是否完美地表现了天鹅的形态和动作。
在这个俊美的英国男人的指导下,季萍萍找到了另一个白天鹅。她是少女奥吉塔,从幻想爱情,期待爱情,到为爱情而痛苦,再到带着希冀最终为爱情而死。季萍萍说,每次排练完,都觉得自己好像又经历了一场悲剧的爱情神话。
穿着旗袍演绎中国原创芭蕾
24岁那年季萍萍放弃了很多国外的芭蕾舞团伸来的橄榄枝,没有像同学谭元元那样远走他乡,而是选择留在上海发展。“芭蕾舞演员的舞台生命很短,我希望有更多机会演绎中国原创的芭蕾作品。”而事实证明,季萍萍是幸运的。“这么多年来我演过很多的角色,幸运的是,我在不同的年龄,都有机会演出符合那个年龄的角色。”
20岁第一次当主演是演《胡桃夹子》,纯美可爱的童话人物克拉拉,有着所有女孩喜欢的气质。24岁获得国际金奖后,排演《天鹅湖》、《吉赛尔》,除了形体上尽善尽美的表现外,对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的挖掘成为了新的课题。到了而立之年,排演上海芭蕾舞团原创的《花样年华》,则是将一段上海故事与西洋芭蕾表现方式融合的全新的探索。
《花样年华》,这个名字来自导演王家卫的电影。排演这部舞剧的时候,无论是季萍萍自己还是舞剧的编导,都觉得季萍萍简直太适合这个角色了!“很庆幸在我30岁的时候遇见了《花样年华》,因为更早一些的话,也许我很难理解这个角色的内心。”
芭蕾舞台上的故事和王家卫电影中的相去甚远,一个是发生在香港,一个发生在老上海,保留的是关于爱情的内核。在《花样年华》里,有段孤独的双人舞,表现的是男女主人公偶遇时的心情。整段舞蹈中,几乎没有一个动作是触碰到对方的。这样的设计表现了典型的中国式爱情,而对于芭蕾舞演员来说,却是个高难度的挑战。此外,演员要穿着旗袍,除了跳芭蕾外,还有爵士舞、舞厅中的红雨伞舞、石库门前的街舞等等。太多的东西都是季萍萍在之前的古典芭蕾中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花样年华》首演是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演出前,化妆室里,看着镜子里梳着1930年式的自己,季萍萍蓦然发现自己的眉眼间平添了些许难以言说的惆怅。“跳完《花样年华》,我觉得,留给我自己的是面对20世纪三十年代的故事而反思21世纪的爱。”
明年,舞剧《花样年华》将启动欧洲巡演,季萍萍未来一年的日程表已经提前被填满。问她,会不会羡慕其他的女孩子?“当然会啦。”季萍萍说,“我特别羡慕那些在写字楼里工作的女孩子,就像‘杜拉拉’那种。她们看上去特别自信。”
当年舞蹈学校的同学,现在都在各自的舞台上发展,上海世博会开幕演出的后台,季萍萍遇到了从国外回来参加演出的谭元元,她们在舞蹈学校的时候,是上下铺的关系。“能坚持跳到40岁吗?”是彼此独特的问候。疲惫当然是有的。私下里,两个人也会小小地发发牢骚。不过,每一次舞台的灯亮起,音乐想起,又会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