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父亲“骗”我回家过年

时间:2022-09-07 02:03:54

那一年,父亲“骗”我回家过年

记忆里,父亲的脾气很大,对儿女也比较偏心,家里三个孩子之中,他最疼的是弟弟,其次是妹妹,最不待见的,就是我。在我看来,无论东西还是钱,父亲给弟妹多少都舍得,而哪怕给我―分钱,他都不好受。因为这个原因,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张,一气之下,我连结婚都没跟他要一分钱,并发誓再也不踏进他的家门。

那个时代,大家的经济情况都不宽裕,为了多赚点钱,每个周末我都会用自行车帮别人“拉脚”。即便是过年过节,也从不休息。那年“小年”一大早,我就揽到了一个活儿:―个戴口罩、嗓音沙哑的人让我帮忙把一袋大米送到电厂家属楼,价钱是五块钱,我爽快地答应了。到了目的地,那人又说自己的腿脚不好,让我帮忙送上4楼,并承诺多支付15元。我喜出望外,20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看来这个小年可以吃顿饺子了。

可是当我把大米抬上4楼,并按照那人的提示敲开一家的大门后,对方却感到莫名其妙,说不是自己家的大米。无奈之下,我只好等那个人上楼后再说。可是左等右等仍然不见人影,跑下楼一看,我的自行车却已消失不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雇主突然人间蒸发,还丢了作为赚钱工具的自行车,我感到既晦气,又有点六神无主。没办法,只好背着大米回家。那天我一夜无眠,内心十分绝望:眼看就要过年,自己却丢了车,断了财路;孩子正念高三,用钱的地方很多,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思来想去,看来只得自悔前言,向父亲求助。父亲是离休干部,退休金有保障,但愿他能不计前嫌,接济接济我们。

三间熟悉的老房映入眼帘,对于我来说,既感到熟悉,又是那样陌生。门口一个人正用斧子劈木柴,我犹豫再三,终于走上前,喊了一声“爸”,后者的脸上瞬间呈现惊喜交加的神情:“老大,回来了?回来就好!”然后,他急切地拉着我的手,迎我进屋。

我偷偷地打量父亲,他真的老了,满头白发,步履也不太灵便,看他屋里屋外为我张罗零食和茶水,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变得湿润。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我:“看你,白头发怎么这么多?快拿着,每年过年我都给你们哥仨包压岁钱,就缺你,这回你来了,就带回去吧!”我打开一看,惊奇地发现竟有1000元,心想这下自行车不用愁了。

父亲仍然拉着我的手不放,并坚持让我留下来过年。除夕那天,我带着媳妇和孩子回了父亲家,弟妹也回来了,全家―起贴年画、包饺子、放鞭炮,那也是十几年来,我过的最喜庆的一个春节。

初七晚上我们准备回家,临走时,父亲把我拉到院子里,指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让我骑回家,媳妇乐得合不上嘴。出来时,父亲送出很远,嘴里还一再嘱咐:“过十五的时候一定再来呀!”这声音尽管已经十几年没有听到,如今听来却依然那样熟悉,直到看不见父亲的身影,它仍在我的耳边回响。

后来,我又骑着自行车开始帮人“拉脚”,可父亲给的那辆车却让我感到疑点重重:它看上去虽然很新,可脚踏板却是旧的。一天晚上,我把车上每个螺丝紧了一遍,不小心扳手碰到了后牌照,―块泥掉了下来,露出了车牌号,赫然正是我原来那辆车的车牌号。我的脑袋里画满了问号:父亲怎么会给我买―辆我丢的自行车呢?是谁偷了我的车?父亲的沙哑嗓音怎么跟那个消失的雇主如此之像呢?

那个晚上,我和媳妇探讨了半宿,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我们都不敢相信:那个戴着口罩、哑着嗓子、用调虎离山计“偷”走自行车的人,竟然是我的父亲。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回家过年。

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当我们正当年少,不见得能完全读懂父母对我们的那份爱、那份情,只有历经岁月的冲刷和荡涤,它才会浮出水面,让人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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