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累斯顿 战火不曾毁灭的殿宇

时间:2022-09-06 10:32:04

很难想象,这座军事要冲之地,在历经如此惨烈的战乱以及东西德分治之后,还能浴火重生。

我本来以为它早已衰落,不复昔日之美,但眼中的所见依然璀璨。

关于杀戮的记忆

1968年,苏联发动了对捷克斯洛伐克的入侵,特蕾莎是个摄影师,她拍下了数百个胶卷,除了苏军的种种暴行,其中还有“姑娘们穿着短得不可思议的迷你裙,当着俄国大兵的面,与素不相识的过路人接吻,故意刺激那些的可怜虫”。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写到了捷克姑娘们的这种奇异的“复仇”,她们以一种性的诱惑,来折磨那些个入侵者。显而易见,相对于战争而言,这不过是一种化重为轻的“玩笑”而已。

同样在此书中,米兰・昆德拉说:“在历代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但是,如果这种承受是一场,那么女人们还会渴望吗?1968年捷克的女人们比较幸运,她们搔首弄姿的性出击没有遭到敌人的反抗与回击。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的妇女们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据史料记载,有大约200万德国女性被苏军所乃至,她们很多人后来怀上了俄罗斯人的种,有上万人不堪羞辱,在随后的几天里自杀,而有些人虽然活下来,却在生产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2001年,有个叫哈内洛蕾的女人自杀了,震惊了当时的世界,据说她患了一种叫“光过敏症”的怪病,只有天黑后才敢出来活动。曾在12岁时,她与她的母亲同被苏联兵。你知道她的丈夫是谁吗?就是那位叫“科尔”的联邦德国总理,他曾在1995年6月,在以色列的犹太人受难者纪念碑前双膝跪地,代表一个国家谢罪,两个月后,他又在莫斯科举行的纪念战胜纳粹德国50周年的活动上,致词表示“我向死难者们,请求宽恕。”

事实上,大兵们大规模、祸害妇女的事情,不仅苏联如此,英法等国皆然。作为战胜方,他们收获战争的胜利品,也无中生有地在异国女子的肚子里埋下自己的种子。据另一份材料介绍,倒是德国人在这方面比较收敛,不过,这绝不是他们对其他国家的妇女有多敬重,也不单单是他们纪律严明,而是由于他们认为日耳曼人种天生高贵,不能轻易地流播到异族女人的腹中。人种的优胜论,也一直是他们屠戮其他族裔的理论依据和动力来源。

可是这个自奉为优秀人种的国度,又为自己带来了什么呢?杀戮别人也被别人所杀戮。德国萨克森州首府德累斯顿,是“二战”中遭受破坏最为严重的城市,几被夷为平地,从地球上抹去。有历史档案显示,在那次大轰炸中,至少有数万人死去(有人说甚至更多),所有伟大的建筑几近轰然倒塌,发生在妇女们身上的罪行,亦被一一记录在案。这座城市的哀痛,并不小于广岛长崎的原子弹爆炸。

一座城市的重生

那么去这样一座城市能够看到什么呢?2010年3月初,我获德国国家旅游局邀请,去往萨克森州,8天的行程都在德累斯顿的周围打转。与5年前那次去巴伐利亚州有很大区别的是,那是在夏季,是世界杯的前夕,啤酒的凉爽与狂欢一直围绕着我,那种傍晚坐在山坡上、古堡边对着久久不落的夕阳,喝着一扎接一扎的黑啤的情景,让人迷醉。而这一次,却是在冬春交替之季,乘坐汉莎航空到法兰克福,就下起了大雪。从法兰克福去往萨克森州的路上,城际列车在雪野中奔跑了五六个小时,四周全是冻住的牧场、森林、城镇和房屋。更被冻着的,是很难惬意的心,因为我知道,那曾是有名的战争毁绝文明的地方。

德累斯顿亦掩盖在一片茫茫的雪海之中,只有宽阔的易北河破冰流淌,无始无终。这条有三分之一在捷克、三分之二流经德国的河流,在军事书、战争史中被一遍遍提及,早已成为一条历史的重要动脉。德累斯顿在德语中意为“河边森林的人们”,那条河,应该就是易北河。

历史上,德累斯顿是萨克森王国的都城,萨克森王国的统治者奥古斯特父子,酷爱艺术奇珍,他们贵为选帝侯,花钱买到过波兰皇帝的位置坐一坐,首都也一度移到了华沙,但德累斯顿却一直是奥古斯特一世、二世用心经营的地方,那些恢弘的建筑亦在他们的手中得以奠定。

走在德累斯顿的古城区,无疑,茨温格尔宫是最引人驻足的地方。这一巨大的巴洛克建筑,建于十八世纪的早期,建筑师贝尔曼为此耗费了巨大的心血。整个宫殿,如同一座长方形的角斗场,重重叠叠、眼花缭乱、极尽雕塑之能事的巴洛克城墙、殿宇及雕像,包围着一万见方的广场。广场上堆着积雪,三三两两的人群穿越其间,有如穿越于历史的秘境。一些不怕冷的鸽子落在广场、殿宇、雕像上,它们为历史增加了活力,我见到有几只落在茨温格尔宫王冠门的顶上,也只有它们,不谙人世的权力规则,不惧王权的咄咄逼人,敢于将帝王的冠冕当成歇脚的石头,敢于在权贵的帽子上拉屎。

被冠以“强者”之名甚至被称为“强力王”的腓特烈・奥古斯特二世,毕生热爱世上的珍奇,尤其是东方奇珍异宝。茨温格尔宫里常年举行的几大展览,就遍陈他生前收集或其他国王、贵族纳贡的各种美妙之物,尤其是那些华美的瓷器,使这座宫殿熠熠生辉。而在茨温格尔宫旁边的博物馆里,举办的珍宝展上,那些璀璨的红宝石、蓝宝石、钻石夺人眼目,红珊瑚、金银器更是让人难忘。在这里,你方能明了什么是奢华,方能明了“富可敌国”一词的内涵。

奥古斯特二世的东方梦想,可在其于易北河边修建的另一座建筑皮尔尼茨宫见一斑。皮尔尼茨宫是他的夏宫,据说强力王早年的时候去过威尼斯,为那片建筑与水交相辉映的景象所陶醉,因而在易北河边筑就了此宫。此座水上行宫占地极为广阔,且屋宇上画满了对东方的想象:留辫子的中国人,他们的衣食住行在这里得到了一种想象变异后的呈现。宫中甚至还有一座中国式样的亭子,更有一株两百多年的老山茶树,在这里得到了无以复加的保护。我们去的时候正是零下五六度的天气,而这棵老树却被一座庞大的玻璃屋罩着,里面温暖如春,山茶花朵朵盛开。此玻璃屋下面装着轮轨,天气变暖时则可以移动到一旁。

以茨温格尔宫与皮尔尼茨宫为主所构成的德累斯顿易北河谷,因其瑰丽、崔嵬的建筑群、历史的无数次层累叠加,而在2005年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授予世界文化遗产称号,但是,却在2009年因当地政府执意要在易北河上新建跨河大桥,而被摘除这顶帽子。据导游介绍,德累斯顿人对此毫不以为然,他们对自己生活便捷、舒适的敬重超过了对虚名的敬重,他们曾在“二战”中被世界所遗弃,被炮弹所毁灭,而凭着对文化的记忆,对重新恢复生活的勇气,他们再建了新的德累斯顿,再建了一种真正的德国。这一德国,不再别人,亦不再被别人。

在德累斯顿,我一直想着那奉行“强力意志”的尼采,一直追踪着“强力王”奥古斯特的的行迹。在茨温格尔宫东北侧的竞技场墙上,有一幅用两万五千块瓷砖镶嵌、长达百米的“历代王侯出征图”,那上面绘满了萨克森王国历代君侯的行状,我见到有人将这幅图印在围巾上,我也想买一条,可惜一直都没有买到―当帝王权贵仅仅沦为装仪的时候,这个世界或许就开始慢慢变好了。(鸣谢:德国国家旅游局、德国工商会、汉沙航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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