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艺音乐的类种

时间:2022-09-05 09:19:07

曲艺音乐的类种

摘要:关于曲艺音乐的分类,标准不一。本文从音乐本身将我国曲艺音乐分为三个类种,一为依字声行腔;二为以腔传辞;三为(以上)两者的综合使用。

关键词:曲艺音乐;类种;依字声行腔;以腔传辞;综合使用

中图分类号:J607文献标识码:A

到目前为止,以说唱为主要构成的曲艺,其种类称为曲种,如今曲艺界对曲种的划分是:一是以地域(区)来划分:如杭州小热昏、宁波走书、温州鼓词、金华道情、绍兴平湖调等。二是以表演形式来划分:如走书(以说书人走唱为标志)、落地唱书(以说书人坐唱为标志)、道情(以道情筒为标志)、钹子书(以钹子为标志)等。三是以表现内容来划分:如说帝王将相,称为说大书,说才子佳人,称为说小书等。致使曲种出现相互交叉、又多有漏缺等种种不足现象,众说纷纭而无以为准。

从曲艺本身的实际情况出发,应该看到事物的特征在事物自身之中,曲艺音乐的特征就在曲艺音乐之中,曲种应由其音乐来划分――这,恰恰是人们所忽视的,或者被约定俗成的习惯理念捆住手脚,这不单单是浙江存在的问题,全国其它省、市也有存在类似的问题。

本文将我国曲艺音乐分为三个类种[注:将中国歌唱分为三个类种,是洛地先生在其著作《戏曲与浙江》中提出的,在《词乐曲唱》和其主编的《戏曲音乐类种》中阐述的,本文受其启示而写。]:一为依字声行腔;二为以腔传辞;三为(以上)两者的综合使用。主要以浙江曲艺音乐为例。

一、依字声行腔

依字声行腔,可分为四小类:

1、无乐音、有节奏节拍的。这一类从全国范围来讲,主要指板诵类(“板诵类”是中国艺术研究所编《民族音乐概论》中所分类的一种)。如北方的“快板”、“山东快书”、四川“金钱板”等等。从浙江范围来讲,主要指的是“说新闻”这一类。说新闻这一类现在的概念有些模糊,有称“说新闻”的,有称“唱新闻”的。过去一般统称“说新闻”,是没有乐音的,只是语调稍带起伏,称“吟诵”。在吟诵的基础上,加强些语调起伏,即称为“唱新闻”。实际上今天称之为的“唱新闻”即为“说新闻”。为了尊重目前的记谱,本文还是把说(唱)新闻这一类分为有乐音的和无乐音的两种,有乐音的用音符记谱,无乐音的用“×”记谱。

浙江曲艺音乐中完全“无乐音、有节奏节拍”的曲种,在《中国曲艺音乐・浙江卷》中尚未见到,但在说唱音乐里出现一段“无乐音、有节奏节拍”的插段还是屡见不鲜的。如浙东新闻《告别华姐》中一段:

谱例中的“×”表示诵韵文,括弧里的“扎的”表示伴奏击打声的谐音。其击打声是每一句吟诵中均有存在,但由于是单行记谱,只记出过门中的击打声,未记出吟诵中夹带着的击打声。实际上击打声始终与诵韵文紧密结合在一起的,节奏也是有变化和有特色的。

2、口语入唱的。这一类实际上是第一类“无乐音、有节奏节拍”的延伸,从浙江范围来讲,即说(唱)新闻这一类中唱的部分,虽称“唱”,但其特点是乐音不稳定,旋律无定腔。为了强调其口语的特点,本文也用“×”记号来记谱,但和第一种“无乐音、有节奏节拍”区别的是,口语入唱这一种有明显的口语走向(谱中较难标示出)。如杭州小热昏《蔬菜打仗》中一段:

例2

上例句式短者五、六字,长者十字十二字,无规律性。从音乐上来说,前面一大段(至“大冬瓜要压过来”止)是“非旋律化”的口语入唱,句与句之间基本上是紧凑性的连接,无小锣插奏,只是在段落的末句,尤其是末六字“断-命的-带-鱼-鲞”上,出现了一个稍带音调的末句,旋律线大致为:低音lasol mire低音lasol,节奏也明显比前“非旋律化”口语入唱要放宽些。这一末句出现之后,小锣紧接一段间奏:“嗒嗒台嗒嗒台嗒台嗒台嗒嗒台”,然后再说唱下一段。

3、(音)乐化的。乐化的和口语入唱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联系是两者都为地方方言的口语入唱,区别的是前者无乐化之旋律,而后者是有乐化的。如金华道情,以金华地方方言的字声来行腔,音域一般在6至8度之间,段落尾句多落在sol(5[DD(][]・[DD)])音上。值得注意的是,行腔中音程跳进较多,如mi-la,la-mi(3[DD(][]・[DD)]-6[DD(][]・[DD)],6[DD(][]・[DD)]-3[DD(][]・[DD)]),mi-do,do-mi(3[DD(][]・[DD)]-1,1-3[DD(][]・[DD)])等,这种跳进都与字声紧密结合,有较浓郁的方言特点。如《全家傻》中一段:

例3

这一段共六句,第一句落la(6[DD(][]・[DD)])音,第二句落sol(5[DD(][]・[DD)])音,第三句落do(1)音,第四第五句落la(6[DD(][]・[DD)])音,第六句落sol(5[DD(][]・[DD)])音,是“有旋律化”的口语入唱。每句音域在5度(6[DD(][]・[DD)]-3)或6度(3[DD(][]・[DD)]-1)之间。渔鼓简板的击奏,是前五句或无击或有短时值的击奏,但在段落的末句上,出现了一个较长时值的伴奏型,即“[XC;%80%80]”。这一较长时值伴奏型的出现,即表示此段落结束。下一段落的结构与此段落结构相差无几,但句数是无定的。

4、已有型范、规则的以字声行腔。这一类主要指的是清代以来的“南词”(在杭州、宁波、绍兴等地流行)和“弹词”(在苏州、扬州等地流行)等。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一是有较严格的句式,如绍兴平湖调的“蓑衣谱”,其句式为七字句(近似于七言体),但这七字句非随意的七字句,而是颇有讲究。如“二五”格,是句中第2、4、6字的声调分别为平、仄、平。“四三”格式,分别为仄、平、仄。二是有较稳定的落音,如《曾记梨花细雨天》中的前8句,其唱腔落音分别为sol、mi、mi、do、re、do、re、do。又如《花有清香月有阴》中的前1句,其唱腔落音为sol。三是有一个较稳定的过门,如《曾记梨花细雨天》,第一句前四字“曾记梨花”后有四小节八板的过门,后三字“细雨天”后有两小节五板的过门。第二句前两字“与郎”后有三小节七板的过门,中两字“分手”后有一小节两板的过门,后三字“百花轩”有八小节十七板的过门。

例4(《曾记梨花细雨天》中的前两句)

以上四小类,基本上概括了说唱音乐中依字声行腔的所有。

二、以腔传辞

以腔传辞,可分为两小类:

第一类,有定腔的。这一类至目前为止(指传统的说唱艺术),尚未发现谱例。

第二类,有基本腔的。这一类主要是指在说唱音乐中唱民歌小调(或唱戏曲曲牌)和“一唱众接“中的“接唱”部分。

唱民歌小调在说唱音乐中的运用,大致有这么几种情况,一是基本上选用原曲的,连名称都一样。如小热昏早期的一些演唱,像《容颜十杯酒》、《手扶栏杆》等,就是搬唱流传在苏南浙北城镇里的时调的。这种情况,多发生在“说新闻”类里,为何?因为“说新闻”这一类曲艺,常常兼收并蓄各种民间小调、南腔北调。当小热昏之基本调《锣先锋》出来之后,这些时调就基本上不唱了。二是小调联缀成套曲的,音调稍带些改变。在联缀时,各小调的顺序是较自由的,如衢州摊簧唱开篇《西湖十景》,衢县女艺人徐亦夫的演唱顺序是 [满江红]、[金绞丝]、[绣荷包]、[道情调]、[粉妆台]、[茉莉花]、[湘江浪]、[乱弹]、[春阳扇],而开化县艺人诸葛部求演唱顺序是[金绞丝]、[乱弹]、[春阳扇]、[绣荷包]、[道情调]、[粉妆台]、[前调]等(由于音调太长,谱略)。三是以民歌小调为基础,带有较大的改变性,这一类现象在说唱音乐中比比皆是。如杭州摊簧唱《杂板令》(选自《贾嫖》[丑]唱段),是以时调“杨柳青调”为基础的:

例5

又如武林调中的《平板》,是以“孟姜女调”为基础发展加工而成的。以《反宫平板》(选自《临江驿》[生]唱段)为例:

例6

这段唱腔如不细辩,很难与“孟姜女调”联系在一起。但仔细分辨,原民歌小调中的徵调式,起承转合四句体乐段的结构和商、徵、羽、徵句尾的落音(后两句的落音落在过门里,艺人们称“余音走工尺”),均和“孟姜女调”一模一样。这样的例子很多,江明先生在《汉族民歌概论》一书中说“‘孟姜女调’对戏曲、曲艺音乐的发展有着较大的影响,很多剧种都吸收它为曲牌”。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有的地方曲艺还将民歌小调作为特定情节中表现特殊的情绪。如四明南词中的[锁南枝],又名[诉难词],专用于诉苦、悲哀之情绪。[鲜花调],又名[东乡调],常带有诙谐、有趣的情绪。[断链条](其名可能是此调采取半句数板、半句唱而取的),常是丑角用在讽刺、挖苦的唱腔中。[侉调](从曲调来看,基本上是“孟姜女调”的变体,为何称[侉调],不详),亦带有无奈、痛苦的情绪。[红绣袄],又名[小板梢],常是丑角用于问卜、算命时所唱。

下面来看四明南词《雨学亭》中的[东乡调](称其“东乡调”是为了区别于小调中的“鲜花调”):

例7

这段唱腔情绪是诙谐的,旋律与民歌小调基本框架大致相同,有一处变化较大的是,第一乐句中的第二分句(用括号标示出),原民歌小调是落在徵音上的,而[东乡调]则落在宫音上。第二、三、四句均和民歌小调落音一样。

一唱众接中的接唱部分,其接唱(一般称“帮唱”)是紧接一唱之后的多人演唱,有基本定腔(或称“定腔乐汇”)。接唱有一定的规律性,一般在句末字(或句末二字)上接唱进来。此基本定腔往往与当地的山歌调或群众所熟悉的音调较接近,富有歌唱性。如绍兴莲花落中的接唱部分,即和流行于宁绍一带的“马灯调”较相象;又如湖州三跳中的接唱部分,和流行于杭嘉湖一带的“滴落声”较相象。由于接唱之曲调来自于当地群众所熟悉的音调,故演唱此类说唱时,基本观众都能“顺声而歌”,并产生上下互动的效果。

下面来看绍兴莲花落和湖州三跳两个基本定腔的特点(众接部分一般有两个帮唱穿插其中,本文把第一帮唱称“A帮唱”,第二帮唱称“B帮唱”)。绍兴莲花落,以《庆寿》唱段中的接唱部分为例(1=A,快速,节奏以附点和切分音为主,充满轻松、乐观和幽默的情绪):

例8,A帮唱(为首句后的帮唱)

例9,B帮唱(为第五句后的帮唱)

上例帮唱中的“滔”和“蟠桃”为实词,此实词部分是帮唱和领唱同时唱出的,经过一个甩腔后即接帮腔段。帮腔段是帮唱者所唱(领唱退出),所唱均为虚词(字)中的工尺字样(有的与工尺谱的音高不合)。AB两个帮唱,句幅均固定在十一小节二十二板,A帮唱音域为re-高音do七度,落mi音。B帮唱音域为低音la-高音do十度,落do音。

湖州三跳,以《五女兴唐・夫妻相会》李环玉唱段中的众接部分为例(1=D,慢速,节奏以八分音符和后十分音符为主,带有较抒情柔婉的情绪):

例10,A帮唱(为首句后的帮唱)

例11,B帮唱(为第二句后的帮唱)

上例中的“心”和“汉”字为实词,也是帮唱和领唱同时唱出,经过一个五板的甩腔后进入帮腔段。帮腔段所唱为虚词(字)“哩云呼哎郎”等(有学者认为,越剧早期令哦调中的“令哦令令哦”来自湖州三跳中的“哩云令呼哎”)。A帮唱共两小节十板,音域为低la-mi五度,落do音;B帮唱共三小节十二板,音域为低音mi-mi八度,也落do音。旋律的骨干音调是一个mi re do低音 la的下五度进行。此骨干音调在进行中或变化或扩展(向上扩展至sol,向下扩展至低音sol、mi),旋律较美听。

三、依字声行腔和以腔传辞两者结合

依字声行腔和以腔传辞两者结合,从浙江各地方曲艺音乐来看,“起平落”结构体式和一唱众接演唱方式的表现是明显的。

“起平落”是我国歌唱中的一种结构体式,在我国南北方的民间歌唱曲艺及由曲艺演化的戏曲音乐中,都普遍存在;典型的是在江南钱塘江南北岸、太湖流域人称“唱说摊簧”之中。其“起”、“落”句是以腔传辞、均为独立的单乐句,其“平”段是以字行腔、由句数无定的“口语入唱”的畸零句组成。如绍兴摊簧《半把剪刀》中 [基本调男腔](1=bB,中速,为了较明确的反映情况,“起”、“落”句用音符记谱,“平”段用“×”记谱):

例12

“起”(男腔上韵)

“平”(清板)

“落”(男基腔落调)

从上例中可以看到:

“起”、“落”句其唱腔是相当稳定的,其节奏(快慢)是比较舒展的:一二 |三四 |五六 |七― |。

“平”段是由众多畸零句组成的段落(可长可短)。这个段落唯用鼓板节奏,不用丝弦伴奏。一般地说,其节奏(快慢)是比较急促的,按通常使用最常见的“二二二一”的七字句,作:“×××× ×××”;其旋律为“口语入唱”――口语乐化而为唱。

从乐句的呼应来说,“起”、“落”是两个互相呼应的一对“乐句”,或可以说具有“上下句”的意味,因此,艺人称起句为“上韵”,落句为“下韵”,有些地方称此一对乐句(“上、下韵”)为“一呼”。然而,在“起平落”结构中,这一对“乐句”,(一般)并不直接连接为“上下双乐句”,而是被置于“起”、“落”两端,成为两句独立的畸零句,中间插入一段“平”。

从旋律上来说,“起”、“落”句旋律性较强,在江南各地的“唱说摊簧”中有着大同小异的旋律,是“起平落”结构中讲究美听的部分。中间的“平”,则并不讲究其旋律性,而是以“口语化的韵文”清晰、透明、地方色彩取胜。这个“非旋律化”的口语入唱“平段”,恰恰是江南各路摊簧的特色所在――方言口语及地方语言语汇特色。

曲艺音乐中“一唱众接”的演唱方式,源于劳动号子中的“一领众和”,但形式和艺术表现力,却有很大的发展和变化。一唱部分是以字行腔、由句数无定的“口语入唱”组成。而众接部分是以腔传辞,均由一个一个腔句组成。所谓的“腔”都是一些有所确定的旋律片断,即“定腔乐汇”。一唱与众接交替演唱的方式有一定的规律性。譬如绍兴莲花落《庆寿》中一段(众接部分的“定腔乐汇”参看例8和例9)。

例13

此例除首句是一句后接帮唱外,其它均为每四句后接帮唱。接A帮唱是在末字上进来,接B帮唱是在末二字上进来。

又如湖州三跳《五女兴唐・夫妻相会》李环玉唱段(众接部分参看例10和例11)。

例14

湖州三跳这一唱段,其领唱在唱之前有一个念白句(即“哎呀小姐呀!承蒙你多情多义救了我小生一条命,好比得”),念白句之后是用较自由地、似唱似吟的曼唱唱进来,节奏较密集,音符基本上是同音反复,或者带一两个级进,如mi sol sol sol、la la la sol、mi sol mi re等。在唱至第二句“蜡烛无油枉费心”的“枉”字时入板,速度较慢(约每分钟60拍),A帮唱在末字“心”上接唱。第三句“勿是我忘恩负义无情汉”,B帮唱在末字“汉”上接唱。第四至第九句是一个连续的领唱,第九句“看起来要成夫妻难相成”,A帮唱在末字“成”上接入,旋律、节奏节拍与上一个A帮唱相同。第十句“况且我李家里厢上无顶天下无地”,B帮唱在末字“地”上接入,旋律、节奏节拍也是与上一个B帮唱相同。

四、结语

以上所述,是中国歌唱三个类种在曲艺音乐中的反映。三个类种中,依字声行腔的比重是较大的,应该说大部分的曲艺音乐唱腔均归属于依字声行腔。以腔传辞的比例较少,即使是以腔传辞,其在传辞的过程中,也是时时刻刻调整字声的,否则其艺人和听众的互动会受之影响。以腔传辞这一类曲艺,是在定腔(或基本腔)的框架内,以每一字来考虑行腔的,这是曲艺音乐的灵魂。第三类综合类是曲艺音乐中最丰富最富有特色的一类,由于综合了前两种,故其音乐表现力比前两种都要强。

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所归纳的曲艺音乐分类,是可以应用于绝大部分曲艺音乐的。但是实际分析中会遇到一些介乎两者之间、不太统一的现象。譬如温州鼓词中的“太平调”,从其基本构成来说,是以字声行腔的,我们从其一开始,从(民间)艺人口中唱出,就是以字声行腔的。但近若干年来,由于有一些专业工作者的进入,或者有意识“作曲”的工作者的进入,他们的习惯思维是以腔传辞的,故作品中会出现以腔传辞的曲艺音乐唱段。所以在分析这样的音乐时,要严格区分新旧之别。反正一句话,曲艺音乐从根本构成上来说,就是两大类,一为依字声行腔;二为以腔传辞。

(文中的谱例均选自《中国曲艺音乐集成・浙江卷》)(责任编辑:陈娟娟)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图表、注解、公式等内容请以PDF格式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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