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芳:告别土地的两种方式

时间:2022-09-05 08:41:28

常芳:告别土地的两种方式

这是1938年的沂蒙山区,辉煌与邪恶交替。

1938年是一个分界线,这一年,发生了徐州会战,这一年,成为常芳长篇小说《第五战区》的舞台。

两年前,在一次文学活动上,常芳向我提及她正在写的小说(即《第五战区》)。我说千万不要写成那种小说。“那种小说”,我们心照不宣,关于抗战历史的书写,尤其是所谓的根据地的历史书写,似乎早就有一个巨大的套子存在,多少人走出这个套子。常芳的态度很坚定。当然,她说,她要写的,是一个全新的沂蒙山区。

这部历时七年,耗费了大量心血的长篇巨著,终于在今年9月正式出版。32万字的长篇小说《第五战区》,以锦官城的两个家族的纠葛为背景,真实再现了1938年,徐州会战打响时临沂阻击战的全貌。这场战役中,国军伤亡25000余人,毙伤日军8000余人,虽代价惨重,却足以彪炳千古。

历史容易被遮蔽,刻意的筛选使得它的本来面目变得模糊不清,在那个动荡年代,全中国的人都在做着选择。在离常芳的锦官城200里地之外的诸城,从王氏家族走出的王统照、王愿坚……选择了共产主义,当做他们拯救自身命运以及匡扶国家社稷的武器;而王乐平、坚等人则选择了三民主义。历史的走势将一个家族推到风口浪尖。伴随着杀戮和征伐,最后的农耕文明向我们展示了他们挽救历史的终极尝试。

而在常芳的小说中,鹿氏家族、梅氏家族同样面临此种选择。鹿氏家族曾是南沂蒙县拥有土地最多的地主,这个家族的主人曾在山东巡抚杨士骧手下当差,“出产”过同盟会的早期会员,也有人加入了共产党。梅氏家族亦如此,被裹挟进时代的洪流。沂蒙山区最后的大族就这样逐渐瓦解。

战争使得一切动荡骤然升级,外敌的铁蹄一步步逼近。一位光杆将军回到了故乡,变卖家产,招募勇士,后来牺牲在抗敌的第一线。因参加共产党而不被家族所容纳的儿子回来了,他同样带着枪守卫在故乡的边缘,最后,他和所有敢死队员一起,消失在日军的枪声中。

常芳重点塑造了一个战争中的女性――梅如是。新婚之夜被丈夫抛弃,战火来临时,她只是在课堂上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或者,她只是躲在旷野的一处角落里,流着忧愁的泪水,哺育着她怀里的孩子,她也同样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母亲。最后,在失败的婚姻和战争阴影下,她对着一本《圣经》,乞求道:“请给我一个,和现在不一样的世界吧!”

想到常芳刚获得泰山文学奖的另一部小说《爱情史》,描述了锦官城当代的故事,土地与爱情。八十多岁的老邮差得了一种怪病,他的双手只有新鲜的泥土里才会停止颤抖。但是,村里最后一块土地――村民的公共墓地也即将被他儿子的企业集团征用。老邮差对土地的挚爱,和无数先辈类似。翻开《第五战区》,大地主鹿邑周经常“骑在那匹高大的黑马上,在属于他的这些土地边上,转来转去地欣赏它们时,每回,他都会攥紧着手里的缰绳,坐在马背上,看着地里的庄稼嘿嘿地笑上半天”。

锦官城进入当代社会,早已远离《第五战区》时代的战争与和平,而进入了《爱情史》叙事的尾声。常芳用两部小说,为故乡树碑立传,完全不同的主题,却真实再现了这片土地上人们的生存面貌。

鹿邑周们的后代,同样面临家园被毁的悲歌,却痛苦地告别了过去,曾被异族侵占的土地,再次失去它原有的功能,彻底告别农业时代。

上一篇:孟雷:“大象”如何跳出轻盈舞蹈? 下一篇:越文明越糟糕:乔布斯们的“财富罪恶”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