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有感?燕子

夏末雨后，顿觉凉爽。灯下读李渔《闲情偶寄》，其中一段有关鸟声叙述颇为有趣，抄录如下：“鸟声之最可爱者，不在人之坐耳，而偏在睡时。鸟音宜晓听，人皆知之；而其独宜于晓之故，人则未之察也。鸟之防戈，无时不然，卯辰以后，是人皆起，人起而鸟不自安矣，虑患之念一生，虽欲鸣而不得，鸣亦必无好音，此其不宜于昼也。晓则是人未起，即有起者，数亦廖廖，鸟无防患之心，自能毕其能事，且扪舌一夜，技痒于心，至此皆思调弄，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者是已，此其独宜于晓也。”

清晨闻鸟语，的确是很惬意之事。而我现在每每于清晨都可闻之。那是因为在我家的阳台上住着一窝可爱的小燕子。它们在我家面向阳台的窗户上边做了两个窝，已经有好多年了。燕子冬去春来，每到六月份，必有两三只小燕子出世，七月份常常可以看见衔着小虫的大燕子飞入窝中，而这时便可听到窝内的小燕子“叽叽喳喳”地叫起来。八月份，小燕子已开始出窝学飞翔了，经常是有四五只燕子停在阳台上晾衣服的铁丝上，尤其是刚刚见到世面的小燕子那稚气、顽皮的样子煞是可爱。的确长夏不寂寞，因为有燕子的叫声。望着阳台上小燕子那可爱的身姿，听那悦耳的叫声，常常忆起童年和往事。

燕子是京城最常见的鸟儿之一。记得在儿时，夏日的雨后或是傍晚前，常常能见到成群的燕子在空中飞舞，那轻盈优美的舞姿一闪一闪的，把天空变成了梦幻般的大舞台。而近些年来，这种景观早已看不到了。

儿时喜欢画画，起先常用铅笔去描摹所能见到的图画，后来学着用毛笔画水墨画。那是“”后期，市面上有关绘画的书很少，有的也只是“工农兵形象选”之类的画册。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得了一本没头没尾旧得发黄的花鸟画范本，真是爱不释手，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印着古人作品的画册。其中有一页画的就是飞翔的小燕子，看着那几笔勾勒而成的生动形象，激动之余，展纸挥毫，学着范本的样子，几笔想画出这生动的小燕子，可始终画不成书中的模样，那心情就别提了。画儿是没画好，但那迎风飞舞的燕子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后来知道这是清末大画家任伯年的手笔，那本画册的书名叫《芥子园画传》。

中学毕业后侥幸考上了美术学院，上学时我也曾以燕子为主题画过一张小品创作。那是大学一年级的学期末，李少文老师带我们班去京西门头沟的斋堂写生。开始我们是分住在老乡家里。一日清晨，我在一阵燕子叫声中醒来，睁眼隔窗向外望去，有两只燕子正落在院中晾衣物的铁丝上。它们挨得很近，一只面向着屋里，一只背向着窗户。这是个老式的窗户，窗子虽很大，但四周的窗棂上糊着窗纸，只有中间镶着一块长方形的小玻璃，两只小燕子的身影正好嵌在其中。看，多美的一幅画儿呀！我忙从炕上坐起来，找出速写本，记下了这美妙的构图。后来我把由这张小构图画出的创作定名为《晨》，参加了在校学生作品展。在展览上，此画被一个来美术学院参观的外国美术家代表团的成员所收藏。可惜的是当时那张画连张照片也没有留下。

“庄子非鱼，能知鱼之乐；笠翁非鸟，能识鸟之情。”我亦非燕，而亦知燕之意矣。是的，不管严冬多么残酷无情，永远挡不住春天的脚步。春天来了，燕子来了，年年如此。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生命的超然。由此我感悟到：人生的意义亦是在于充实地走过他的历程，而非求得过程中一朝一日的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