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娜.奥尼尔:卓别林最后的守护天使

时间:2022-09-04 08:16:18

1942年,17岁的乌娜・奥尼尔青春、美丽、魅力四射,拥有众多的追求者,彼时她的男友正是日后蜚声美国文坛的塞林格。

不久前,《卓别林自传》在国内出版,通过查理・卓别林对自己一生的自述,向人们展现了这位天才电影人的成长与思考。卓别林一生情人众多,不过陪伴他走过最后人生寂寥岁月,在动荡中给他带来极大安慰的是他的第四任妻子乌娜・奥尼尔・卓别林(Oona O’neill Chaplin),两人相遇时,乌娜・奥尼尔只有17岁,卓别林53岁,然而,乌娜却让自己稚嫩的臂膀成为卓别林一湾可以休憩的港口,成为这位晚年备受政治排挤的电影大师最后一位守护天使。

塞林格的缪斯

父亲尤金・奥尼尔带给乌娜美国著名剧作家之女的光环和一个破碎的童年,但是却并不妨碍她成长为一个温文尔雅的美丽女人。在她16岁时,她的美就征服了著名美国作家塞林格。

乌娜・奥尼尔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陌生。这位有着典雅的脸庞、温柔的外表和一头黑发的姑娘,被人们誉为美国20世纪最美丽的女人之一。她的一生与美国历史上两个伟大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一位是她的父亲―美国历史上著名的剧作家之一,也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尤金・奥尼尔;另一位是她的丈夫―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喜剧导演和表演艺术家查理・卓别林。

1925年5月14日,乌娜・奥尼尔带着母亲艾格尼丝・博尔顿无尽的期盼降临这个世界,也许在旁人看来,乌娜・奥尼尔算是天之骄女:母亲艾格尼丝・博尔顿是一名小说家,父亲则是在美国文坛上举足轻重的剧作家尤金・奥尼尔。因为父亲的声望,乌娜从呱呱坠地起,身上就被环上了一圈光晕。

然而,父亲身上的光环并没有带给她足够的幸福资本,恰恰相反,从2岁起,她就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乌娜跟着母亲在曼哈顿长大,而嗜酒成性的父亲则在别的城市,过着经常在酒醉醒来后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陌生女人的生活。父母并不和谐的婚姻在乌娜身上不知道埋下了怎样的种子,在她小的时候,一位预言师说无法预料小乌娜未来的运气,因为她手上的线条太过于复杂了。

在母亲艾格尼丝・博尔顿心中,乌娜是她的掌上明珠,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为了把乌娜培养成上流社会的淑女,母亲把乌娜送到了布里尔利学校(Brearly School)―一所著名的贵族女子学校。在那里,乌娜的同学大多出身名门,不久,她就成为纽约社交界的一名常客。乌娜的美是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只要她走过,人们就会停止交谈,眼光不由自主地追逐她而走。

1941年,在乌娜16岁时,爱神丘比特第一次出现在她的人生中,而同时被爱神之箭射中的是另一位美国著名小说家J・D・塞林格。塞林格是乌娜父亲尤金・奥尼尔的忠实崇拜者,那年的夏天,在朋友的引荐下,刚刚20多岁,急于在文学界出名的塞林格,怀着极大的敬意第一次拜访了尤金・奥尼尔的家人。当在明亮温馨的会客厅里第一眼看到乌娜时,这个年轻女孩身上散发出的美丽光芒,和尤金・奥尼尔之女的光环瞬间融合在了一起,照亮了年轻的塞林格的心。乌娜也对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很快,两人开始了约会。

然而,两人对爱情的理解与期盼并不一样。在塞林格看来,离别与距离可以让爱情之花更加浪漫娇艳,这种阻力的存在有种无以复加的悲剧之美,于是,在日军偷袭珍珠港后,塞林格选择了弃笔从戎,他相信,当自己豪迈地奔赴战场时,心爱的姑娘会在家乡痴痴地等候他凯旋。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离别―这并不是乌娜愿意看到的,父母支离破碎的婚姻让她从小渴望的是家庭的圆满和不离不弃、长相厮守的爱情,离别在她看来,充满令人不安的背弃感。于是,塞林格眼中浪漫的暂别,最终成为了两人永久的分离。

成为卓别林夫人

乌娜和卓别林几乎是一见钟情,尽管两人年龄悬殊,但依然阻止不了两人成为最幸福的一对儿。

对于乌娜・奥尼尔来说,她一直在寻求一种改变。受到父母的熏陶,乌娜自幼喜爱戏剧,曾参加过剧团,当她在舞台上有过一些表演的经验后,开始跃跃欲试,想在大银幕上一试身手。塞林格奔赴战场后,乌娜从纽约来到加利福尼亚,想在看望父亲的同时,也试试自己在好莱坞的运气。后来的事实证明,她和父亲从一开始就很糟糕的关系没有因此得到任何改善,而她的电影生涯几乎同样糟糕。但虽然没有成为好莱坞影星,她还是成功地跃上了报纸的头条:因为她成为了喜剧大师查理・卓别林的第四任妻子。

那还是1942年的秋天,卓别林在为自己最新的一部作品《Shadow and Substance》寻找女主角。在一个私人晚宴上,一位经纪人将乌娜介绍给卓别林。第一次见面,双方都对彼此印象良好,在给好友的信中,乌娜写道:“我刚见过了查理・卓别林,他那蓝色眼睛真迷人。”而卓别林后来回忆那天的情景时说道:“我发现她真是一个光彩照人的美人,魅力藏而不露,气质温柔可亲,这是最惹人喜爱的。”

尽管双方都对彼此心存好感,卓别林却觉得乌娜太过年轻,并不适合这个角色,而乌娜则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甚至不久以后亲自拜访了卓别林的工作室,最终,乌娜成为卓别林电影工作室的签约演员。

虽然这部电影最终没有拍成,但浪漫的情愫却在两人之间悄悄萌发。尽管乌娜仅仅是个不满18岁的少女,她身上却有种与生俱来的善解人意、幽默和宽容,她性格温和,总是能体谅别人,文学家庭的熏陶使她举手投足间,大家闺秀的风范不矜自露。查理第二任妻子的孩子查尔斯和西德尼曾回忆说,当乌娜造访他们家时,他们都被乌娜深深吸引住了,他们随后发现,被她深深吸引的还有他们的父亲。

尽管卓别林以迷恋少女闻名,在他的三次婚姻中,有两任妻子在结婚时都只有16岁,但他对乌娜的感情还是犹豫了,毕竟相遇时乌娜只有17岁,而卓别林已经53岁了。悬殊的年轻差距让这段爱情一开始就乌云密布。与乌娜交往时,卓别林正官司缠身,一位名字叫做琼・巴里的女演员因为不同意和卓别林分手,而公然对媒体宣称自己怀上了卓别林的孩子,并一纸诉状将卓别林送上了法庭。同时,乌娜的父亲尤金・奥尼尔对两人的恋情也大为光火,尽管他的生活乱得一塌糊涂,但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已经接近花甲,且私生活同样混乱不堪的人。

最终乌娜对爱情的坚持,给了卓别林勇气。1943年的6月16日,这对忘年恋人在圣巴巴拉举行了婚礼。

一位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女儿、纽约社交界的宠儿,一位是电影界的著名导演与明星,对媒体来说,没有比这两人的结合更吸引人眼球的新闻了。尽管两人努力保持着低调,他们的婚礼还是成为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乌娜的父亲尤金・奥尼尔的愤怒也在此时达到了顶点,在乌娜婚后不久,他便宣告彻底和女儿断绝关系,并且剥夺她的继承权。卓别林的孩子也对父亲迎娶这位太过年轻的继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情。当塞林格通过报纸得知了他们结婚的消息后愤愤不平,在随后创作的小说中,他狠狠地羞辱了卓别林:他就是那么一个小个子,永远被大个子追,永远也追不上女人。

虽然阻力如此之多,但两人的婚姻生活却长久而幸福。这段持续了35年之久的忘年恋是卓别林人生中最长久最真挚的爱情。婚后乌娜主动结束了自己的表演生涯,专心照料家庭,这让卓别林由衷感激。在经历了3次婚姻挫折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生活伴侣,一个眷恋家庭的贤妻良母。他们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救赎:乌娜找到了一个爱自己的父亲角色,而出身贫寒,从小饱尝人间冷暖的卓别林则找到了一个忠于自己、默默无闻地在背后支持自己的女人。

漂泊岁月

年过花甲的卓别林因政见不同,被驱逐出美国,此时的乌娜怀有身孕,却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帮丈夫渡过了难关。

1947年,卓别林拍摄电影了《凡尔杜先生》,描写银行小职员凡尔杜忠心耿耿地干了二十年,却在经济危机中被公司毫不留情地开除,为了养家糊口,他被迫走上了杀人取财的道路。在影片最后,当凡尔杜被捕后,临刑前,他说:“杀了一个人就说这人是罪犯,杀了几百万人却说他是英雄。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权势就能获得成功……”

这部电影的上映让美国政府非常恼火,《凡尔杜先生》在许多大城市都遭到禁映。同年12月,卓别林在巴黎报纸上发表了一篇题为《我向好莱坞宣战》的文章,向全世界控诉他所遭遇的迫害。这让他与美国政府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

政治上的迫害让卓别林的电影创作举步维艰,为此卓别林非常沮丧,他甚至一度想停止拍摄,但这时乌娜却鼓励他继续尝试下去。

1952年9月,为了参加欧洲各国举行的《舞台生涯》首映,卓别林、乌娜,和他们的3个孩子打算离开纽约去短暂访问伦敦。但就在他们出发两天后,他们在横渡大西洋的轮船上接到了消息:美国移民规划局取消了卓别林的入境许可。原因很复杂:卓别林虽然从1914年开始就定居美国,但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英国国籍,而卓别林倾向左派的政治观点也被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当局看做是非常极端和危险的。

当船在法国停泊时,卓别林向一百多名记者发表了谈话:“我信仰自由,这是我的全部政治见解……我为人人,这是我的天性。”“我并不想制造革命,只是还要拍些电影。”

美国无法回去了,卓别林带着三个孩子,和正怀有身孕的乌娜选择了在欧洲流亡。1953年初,乌娜独自回到美国,代表卓别林出席了联美公司董事会,卖掉了卓别林在美国的全部财产,并在其雇员的帮助下,把他的手稿、影片等珍贵资料运回他们在瑞士的家。同时,乌娜也按照丈夫的主意,将银行存款换成支票。为了躲过海关的检查,乌娜将支票细心地缝进大衣的夹层里,并身穿这件大衣,堂而皇之地通过了海关。

回到瑞士,乌娜将夹层中的支票存入瑞士银行,之后,乌娜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美国国籍,坚定地陪伴在丈夫身边,而她的智慧和果敢为他们在瑞士的生活存留了足够的物质保障。

最后的时光,最好的时光

最终,在与乌娜共同建造的温暖的家中,卓别林走过了人生最后的旅途。

乌娜和卓别林在瑞士的生活非常平静。他们有时会牵着手一起看电影,开车出去或者一起散步,招待从世界各地前来拜访他们的人;有时,乌娜也会坐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织毛衣,偶尔回答卓别林提出的关于电影的问题。她是他的私人顾问、他的能量、他的青春,毫不夸张地说,乌娜的身上,融合了卓别林梦寐以求的妻子的特质。曾有报道说,卓别林给乌娜讲笑话时,不管她之前是否听过,都会非常配合地放声大笑。

从定居瑞士起,卓别林就开始着手撰写自传,他以惊人的记忆力回忆了自己从流浪儿到电影大师的奋斗历程。在自传的扉页上,卓别林深情地写道:“献给乌娜,她是我的朋友,我的情人,我的妻子”,而在自传的结尾,他写道:“当我和乌娜在一起的时候,她性格的深度和她美丽的外表都让我心存感动。即使在狭窄的小道上,她走在我的前面,她的身影娇小,她黑色的头发很柔顺,突然而来的爱和钦慕之情就会突然涌上我的心头,只因为她现在的样子。”

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两人一共孕育了8个孩子。他们最大的女儿出生时,卓别林55岁,最小的孩子出生时,卓别林已经73岁了。在1959年卓别林70岁时,他曾对一位记者说:“有乌娜照顾我,有孩子们给我灵感,我没有办法变老。”他们的一位女儿曾经说过:“我认为乌娜把查理当作她生命中的第一位,他们总是手拉着手走在一起,这简直是一种魔力。当我长大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他们亲密关系的入侵者,但我现在理解了,像他们那样的爱情,也许一生就只有一次。”

上个世纪60年代,随着反对越战的呼声高涨,卓别林在美国的命运再度被改变。1972年,在奥斯卡有史以来最热烈且持续时间最长的起立鼓掌声中,卓别林接受了美国电影学院颁发的奥斯卡特殊成就奖。对于卓别林来说,这也是他晚年唯一一次重返美国。在领取这个奖项的当晚,乌娜一直坐在他的旁边。卓别林感激地说,是乌娜让他当晚出现在这个领奖台上成为可能,是她在他最低迷的时候给了他无限的力量。

1977年的平安夜,乌娜悉心地将88岁的卓别林安置在一间温暖的卧室里,卧室的门半开着,好让他听到客厅传来的儿孙们温馨的笑声。然而,就在圣诞节的早上,家人却发现这位老人已在睡梦中告别了世界。卓别林生平最讨厌圣诞节,因为这总是让他回忆起贫苦动荡的童年,不知道最后这个圣诞节,耳边听着乌娜温暖又开朗的笑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否感受到了这个节日的幸福。

或许和卓别林一起生活,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没有他的生活,却更让人痛苦。乌娜从来没有从丈夫去世的悲痛中醒来过。虽然她试着开始新的生活,甚至搬到纽约居住,但没有了卓别林,生活对于她来说就只剩下痛苦。在卓别林去世后的14年里,她不得不用酒精麻痹自己。直到1991年9月27日,乌娜・奥尼尔因罹患癌症而离世,才终于获得解脱,追随自己心爱的丈夫而去。

卓别林曾经为乌娜写过一首诗:“我的心就如同这张面孔/一半纯白,一半阴影/我可以选择让你看见/也可以坚持不让你看见/世界就像是个巨大的马戏团/它让你兴奋,却让我惶恐/ 因为我知道散场后永远是―有限温存,无限辛酸。”在经过三段失败的婚姻和无数的绯闻女人后,卓别林却在自己的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婚姻中安定下来。如果说埃德娜・普文斯是卓别林银幕上的理想女性,那现实中的理想女性无疑就是乌娜・奥尼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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