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啊,让我再说一次“对不起”

我打开前妻寄给我的精致礼物一看，那是一套洁白的婴儿服，上面还有着漂亮的天使图案。我捧着它，完全地呆住了，随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生命中最爱的女人了。我把脸埋在了婴儿服里，终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老婆，我对不起你啊！”

情人怀孕了

我是一个商人。却是一个天生的浪漫主义者，商场的浑浊尚未把已经37岁的我的人生激情全部泯灭。我是辽宁一家著名贸易公司的副总经理。我“爱”我的妻子，她是一个产科医生，我们的女儿贝贝上小学了。我之所以要在“爱”字上打引号，就是因为十年左右的婚姻生活已经使我们的感情变得很复杂。是的，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里不可能没有无奈。这一点，每一个经历了三年以上婚姻生活的人都会有相同的感触。

我觉得妻子有两大优点让我永远不可能想放弃家庭：一是善良；二是高度的责任心。她是产科医生，工作很不容易，有时一天要接生十几个孩子，救助各种难产妇，还要倒夜班。回到家，照顾完女儿贝贝，她已累得倒头就睡。

我浪漫的心性在现实生活的平淡和沉重中常常感到压抑。而我对妻子的不满也随着彼此的繁忙日益加重着，直到我遇到了晓哓，一切都改变了。

我们的开始跟所有婚外恋的男人的借口都一样。她当时才25岁，在朋友的一家公司做文秘。她知性、浪漫、温柔、时尚，最致命的，对爱情执著又不世俗。她没有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却处处在为我着想。我想起了巴尔扎克一句经典的话：“如果一个女人除了爱之外在你这里一无所求，请问这世界上有几个男人招架得了呢？”我觉得一些女人天生下来就是为了被爱而活着的，她们温柔的天性是与生俱来的。

晓哓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完了。有时候，离开晓哓几天，我就像失了魂的孩子，电话一个又一个地跟到。有一次我意外地看到晓哓跟别的男士在茶楼里谈业务，我气得浑身发凉：那时候我人生第一次知道了嫉妒的感觉。我奇怪：我一直看不起会嫉妒的男人，为什么我今天却要沦落至此呢？

晚上，我躺在妻子的身边，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吻、她的、她“检查”我身上长头发的憨态（怕我回家后被妻子发现，每次分别之前她都要替我检查一番）。还有她皮肤的味道、她被我拥有时的甜蜜。我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妻子和女儿，有的只是晓哓，晓哓！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回到了地面上，被冰冷的现实砸了个头破血流：晓哓怀孕了！

我跌落在晓哓的脚下，忽然间感到手足无措。我的失态让晓哓很是失望，她哭了：“你们男人都是这样，都是这样地不负责任！”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妻子正忙着辅导贝贝的家庭作业。我的样子让她吃了一惊：“你不舒服吗？”

那时的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一切都告诉妻子。我告诉她的理由不是想向他忏悔，而是想让她帮我！我潜意识里一直有种感觉：在最危难的时候惟一能够救助我的只有妻子。但我仅存的最后一点儿理智让我锁住了自己的舌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没事……”

妻子知道了一切

2006年8月，晓哓已经怀孕近5个月了。我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晓哓执意要生下孩子，哪怕做单身母亲，也不能杀害腹中的生命，何况我们是这样地相爱！我几次差点儿给她跪下，但一对视她纯真又无辜的眼神，我到嘴边的话只能吞了下去：我怎么能强迫这样一个爱我的可去为我做引产呢！想到晓哓躺在产台上即将承受的屈辱和疼痛，我泻了气，放弃了所有的执著：生下来吧，我要负起责任，我必须养活她们娘儿俩！

这是爱的代价。这代价太大了，到这一刻我还只意识到了一点点。

不久，妻子意外地知道了一切。要知道，这真的是一个很小的世界，哪有纸包火的道理。一次，我带怀孕六个月的晓哓去到一个私人诊所（我尽力避开大医院）去做产检，不巧竟被妻子的一个朋友看见了，她马上告诉了妻子。我没有想到妻子开始怀疑我，一次正在晓哓家给她熬汤的我忽然接到了妻子的电话，问我现在在哪里，我骗她说在海城开会，晚上不回家了。我哪里知道其实妻子是在晓哓家楼下打的电话，而我的车就停在100米处。妻子没有冲进来找我们理论，而是在晓哓家楼下站了一夜。

第二天，“出差”回来后的我拎着行李回到家时，意外地发现了黑暗中的妻子――她憔悴又沮丧。当她在黑暗中喊我的名字时，我吓了一跳。

“王晓哓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

我头轰的一声，那一刻忽然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我面前曾经那么亲切又熟悉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我最可怕的敌人！我站在远处，想找些话搪塞和遮掩，但一看到妻子的眼睛，我放弃了狡辩的想法，因为她的坚定已经告诉我，她洞察了一切。

我们几个晚上都在冷战着。如果她哭、她闹、她打骂，我都不会感动意外，偏偏她就是冷静地对待我。这种冷静能把一个神经正常的人折磨疯，何况我又是这样地理亏！女儿回来的时候，她还是正常地给女儿做饭，甚至辅导作业，在女儿面前没有露出半点迹象，我更加地惶惑了。晓哓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只好去看她。

午夜，我从晓哓那里回到家的时候，妻子正在等我：“你玷污了我的感情，你让我迄今为止觉得宝贵和美好的东西全部都破碎了。谢谢你这样地教会了我生活的真实性，我该早些意识到，否则就不会这样像傻瓜一样被你们耍！离婚吧，贝贝跟我，财产你看着分吧……”

“圆圆……”我试图抓住她的胳膊，被她一下子甩开了。我还是不死心，试图把她按在沙发上，继续跟她谈话。拉扯中她扬手就给我的脸上来了一巴掌：“李益，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挪开！”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不是委屈的泪，而是无奈的泪！圆圆――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我的亲人，我对不起你，但你告诉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吗？

晓哓的产期临近了，我反对离婚的想法却让我跟妻子的关系一天比一天恶化。我们甚至开始用恶毒的语言彼此攻击了。有一次，女儿哭着把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爸爸，我害怕看见你跟妈妈吵架，我害怕妈妈哭，你跟妈妈都不像以前的爸爸妈妈了。”

女儿的话让我们彻底地清醒过来。为了安心照顾晓哓，也为了缓和矛盾，我只好搬到了公司。谁知命运却再次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婚外情人竟然出现在妻子的产台前。

妻子为第三者接了生

2006年11月的一个夜晚，北方下起了第一场小雪，我正从鞍山拼命开车往回赶，而妻子正值夜班，忽然，从门诊转来一个急救产妇，说是由110送来的。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引起强烈的宫缩，并且胎儿心音也出现了异常，母子危险，必须马上急救。

妻子迅速准备好一切，进入急救室。当她看到产妇的脸时，她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一瞬间，她以为眼前出现了幻像，然而当她定神再看时，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王晓哓――她丈夫的情人！半年来无时无刻像魔鬼一样折磨着她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她面前痛苦地。虽然妻子跟晓哓只见过一面，但是到死妻子也忘不了她的脸！

这是老天给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罪过女人的报应吗？她后来告诉我当时她的感受：她因为兴奋而顿时浑身颤抖！那一瞬间她的内心被复仇后的充溢着，她想更长时间地品味这种，同时也为了惩罚她的情敌，她故意拖延着时间。身边的同事都在忙碌着，产妇的声一声高过一声，她的手虽然在机械性地运动着：消毒，戴口罩，戴手套……越走进患者，她的迟疑越一分一秒地加剧，她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救她？保不住胎儿是老天对她的惩罚。保不住胎儿，我丈夫还有可能回家，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可能回到从前的幸福时光，为什么要把老天给我的机会再次丢掉呢？”

她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提不起来……

这时，一个非常陌生的痛苦声音在喊她，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晓哓在呼喊自己。 妻子铁青着脸走过去，看见产妇脸上涌出千万种复杂的表情，最后晓哓竟拉住妻子的手哭道:“好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还是求求你，救救孩子，哪怕我死也可以，一定要保住孩子，是他的孩子！”

妻子的心一下子陷入从未有过的矛盾和迷惘中……

妻子善良的本性与多年的医德终于被唤醒，她不再迟疑，马上指导护士为产妇注射。她又亲自给产妇吸氧，增加胎儿的心跳，免得胎儿死于母腹。

十几分钟后，产妇及胎儿的状况开始稳定，这时妻子又检查产妇的子宫口，发现胎儿的头部已经露出，但却是枕横位。为了顺利生产，她将产妇紧急送上产台，并让她忍住疼痛，然后为她旋转了胎位。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妻子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竟在那个时候匆匆赶到了产房！我是在接到晓哓邻居的电话后匆匆赶往医院的，没有想到竟在产台前与妻子碰个正着！我们对视了几秒钟，竟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几个月不见，妻子竟老了这么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而现在我还在折磨着她，硬要她充当我情人的白衣天使的角色！她看着我，那眼中有着千万种复杂的感情，我嘴动了几下，想说些道歉和乞求的话，可什么也没说出。最后，妻子强忍着眼中的泪，甩了甩头，用不可抗拒的口吻命令道：“换上无菌服，你错过了第一个孩子的出生，该守护好你第二个孩子的降临。也许你该知道女人生产是怎样一件残酷的事情……”

我此刻完全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只有顺从地听从妻子的指挥。接生正式开始了，产妇的痛苦也达到了最高点。妻子高喊着：“妈妈加油！跟我的节拍用力！好，好……”就这样，妻子忘我地鼓励她、帮助她，这时的妻子面对的不再是情敌，而是一个无助的母亲。而妻子此刻也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而是一个医生、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妻子的鼓励声和晓哓撕心裂肺的声不停地传入我的耳鼓，我无法形容那一刻作为一个丈夫和一个情人的感受，但我惟一清晰记得的是：我从未意识到妻子的工作是如此的伟大，而她的人格又是如此的高尚！而女人生产是这样一件残忍的事情！有几秒钟我只想跪在这两个女人的面前，为她们所承受的痛苦和为我这样一个男人的无私奉献而无地自容！

奋战两小时后，随着妻子手掌的击拍，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我的儿子终于被护士送到了我的怀里。看看孩子，又看看妻子，我的眼中顿时涌出了泪水。

我把晓哓送进病房，她的父母已经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了。我安顿好了母子后，马上想起了我的妻子。我赶紧奔向医生休息室，没有敲门，就急切地闯了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昏暗的房间里，妻子正颓丧地趴在桌子上，轻声地啜泣着，她的头发散乱，她的背影孤独又疲惫，她的后背在不停地抖动着。

许久，她才发现站在她背后像傻子一样的我，赶紧抹掉眼泪，把脸转向我看不到的地方，没好气地呵斥道：“你不陪着她，跑到这里干什么？”我支吾了半天，本想说声“谢谢”，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是“对不起”三个字。

妻子的身体又发出了微微一颤，随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过了很久，她既冷静又坚定地说道：“忙过这几天，就把该做的都做了吧，一切必须有个了结了……”

我又变成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颓丧又无助地退出了休息室。

再说一次“对不起”

2006年12月14日，我知道是妻子的休息日，没打招呼就回到了家里。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手中提的大包大包的滋补品，而是又重提了老话题:“孩子快满月了，该给他一个说法了。”听了妻子的话，我一声叹息！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我只有面对现实跟妻子商议离婚的具体办法。我们最后决定上法院办理离婚，这也是为了不惊动妻子单位的办法。

2007年元旦过后，我开车载妻子去了法院。一路上，我们都一言不发，我敢说来法院离婚的配偶有无数，而像我们这样“相敬如宾”的离婚配偶却是罕见的。来到法院登记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忽然拉住妻子的手，眼泪流了出来，说:“圆圆，等一下，我们再好好谈谈，看看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妻子凄惨地说:“有啊，只有一种，就是让时光重来。”

在我的一再谦让下达成离婚协议，结果是房产及存款都归妻子，每个月我付给女儿800元的抚养费，直到女儿18岁为止。

离开法院的时候，我一定要开车送她回家，妻子却坚决地拒绝了:“你马上就是别人的丈夫了，好好珍惜吧。”我心情复杂地开车离去，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妻子，于是把车又调了头，在她的身后默默地跟着她，直到看她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而是关了手机，在外面的酒吧喝了个酩酊大醉。一个午夜，我终于在酒醉后拨通了前妻的电话，我在电话中没出息地哭着说我很想贝贝，很想家。前妻静静地握着话筒，流着眼泪说:“请你让我与贝贝安静地过日子吧，你该知道现在你属于谁，该对谁的生活负责了，不是吗？”

我终于说道:“实际上自从我们离婚后，晓哓就一直住在娘家，她说她不想同一个躯壳生活在一起，因为我的心还系在你们母女身上。还有，她自生孩子的那个晚上就被你博大的胸怀感动了，她情愿当一辈子单亲母亲，也不愿再伤害救过她和她儿子的恩人。她还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没有办法嫁给我……”

她没有等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对着月亮，在没有爱我的女人的房间里呆坐了一夜。

2007年3月5日，我接到了前妻的一封信:“我们都希望时光会倒流，但是我们都知道不会。你破碎了一个家庭，如何忍心让我再当一次第三者，再破碎另一个？为了孩子，希望你能早日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做你该做的事。你不能优柔寡断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愿你幸福。王圆圆”

随信寄出的还有一份精致礼物。我打开一看，那是一套洁白的婴儿服，上面还有着漂亮的白天使图案。我捧着它，完全地呆住了，随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生命中最爱的女人，我把脸埋在了婴儿服里，终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老婆，我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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