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清代地方志的修纂人员

时间:2022-09-02 01:49:23

论清代地方志的修纂人员

[摘 要]主持修纂清代地方志的地方官一般都具有深厚的文化涵养,能够贯彻国家的修志政策,满足上级政府的要求。但真正承担清代地方志书修纂任务的是地方知识分子,他们是地域历史文化的书写者和传承者,这部分人有的是地方上的知名贤达,有的是地方上的大族望族,是地域社会的精英力量。他们主宰着地方志的书写,承载着地域文化传承的重任,他们的素养对地方志的修纂有着重要的影响。

[关键词]清代;地方志;道光《夔州府志》;修纂人员

一、修志人员的素质与志书质量的关系

修志人员的素质,决定着志书的质量。清代真正属于“地方”的志书主要是府州县志,各省的通志数量远远不及府州县志的数量,所以,府州县志的修撰人员构成了清代地方志修撰人员的主体,研究这一个群体,对于我们全面认识清代地方志的修纂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明末清初著名学者顾炎武(1613-1682)在研究宋元明以来的地方志基础上,结合自己的游历考察,撰写出了《天下郡国利病书》和《肇域志》。他不断总结前人修志经验,在《营平二州史事序》中对修志者提出了五项要求:修志者要有一定的学识;要网罗天下志书作参考;要实地调查研究,反复勘对;要有充裕的时间;文字要通俗易懂[1]。康熙十一年,保和殿大学士卫周祚上奏朝廷,要求各省各省纂修通志,以备《大清一统志》采用。对于如何修志,卫氏根据才、学、识史学三长的说法,在《曲沃县志》序言提出修志要有正、虚、公三长。所谓“正”,即修志者必须刚正不阿,不屈从权贵;所谓“虚”,就是说修志者要虚己受人,广泛集纳众人的意见,不要主观和武断;所谓“公”,就是说修志者要主持公道,不为门户之见所左右。这“三长”实际上就是对修志者提出的“志德”要求。雍正时学者方苞在《与一统志公馆诸翰林书》中主张修志务必体例统一,反复校勘,由博返约,以简明为贵,以冗杂为戒[2]。清代地方官吏和知识分子不会完全具备这些修志要求,但作为地方历史的记载和传承者,他们又是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首先不是分析他们所具有的修志能力,二是要分析他们在地方修志实践中的角色,所起的作用。

二、清代地方志修纂人员的种类

我国从唐代开始,就有修志的传统,地方政府把纂修志书作为了一项施政行为,地方志书也是每一任地方官员了解掌握当地情况最好的文献资料。纂修地方志书皆由地方政府负责人直接领头,聘请当地有一定名望的学者或是退居二线的官员具体修纂,府级行政单位一般是知府任主修,州县则是知州和知县任主修,清代也不例外,最后志书修成,署名多是地方政府负责人署名在前,为主修或是总裁等,具体负责修纂的人署名在后,为纂修或是编纂等,几成定例。在府一级行政单位,由于还涉及到同知、通判等官员,也要署名,但一般不会署名在封面,有时候就在志书前面所有的参与的修纂人员上列出,位置仅次于主修或是总裁下,有的叫总理,如道光《夔州府志》中有总理二人,分别是夔州府通判、委管懋功屯同知李铎,署夔州府通判、江北厅同知福隆。有的叫协修,如同治《宜昌府志》有协修二人,分别是宜昌同知李佐宸和通判阮泰[3]。真正负责修志的就是纂修人员。但修志作为一项复杂的行政行为,涉及到的人员远不止政府负责人和纂修人,我们可以通过道光《夔州府志》的组成人员来具体分析清代府州县志修纂人员。

道光《夔州府志》的修纂组成人员分成“总裁、总理、纂修、参阅、提调、采辑、采访、检查文案、绘图、督梓、采访绅耆、校对”12种类,可以看出,清代地方府志的修纂涉及到的人员比较复杂,是一个比较系统的工程。他们在修志活动中可以分成以下几类:

第一类是主持修志活动的是地方长官。由于清代统治者的倡导和重视,自康熙朝以来,各个省府州县修志活动不仅自上而下,督促甚紧,限定修志时间,而且由地方长官主持此项工作。《夔州府志》的修纂总裁官恩成为夔州知府,总理官之一李铎为夔州府通判,之二福隆为署夔州府通判,修志成为地方施政活动之一,修成后由地方长官撰写序言,既可作为一种政绩,又可扬名于后世,这已经成为一种通例。地方官负责修纂活动的主持工作,确定总体修纂原则和提供所需钱粮,保证了修志的大方向和后勤供给,确保整个修志工作得以正常开展。作为地方政府抚字教化的全面负责人,编修方志必然成为其政事之一,特别是国家和省级政府修《一统志》和《通志》,需要从地方上搜集资料,这是州县负责人必须完成的政事。

第二类是具体从事采集编纂工作的儒学教官与生员。地方书院儒学汇集着本地的知识分子,是清代地方志编纂中是主要依靠力量,在清代几乎所有修成的地方志中,都可以看到地方儒学书院的山长和教谕的身影,他们从事的是真正地文化工作,也是国家推行教化的主要地方力量。《夔州府志》的主纂修刘德铨是进士出身,作过四川茂州直隶州知州,在夔州府连峰书院作山长。清代府州县志的主纂主要负责具体编纂事宜,担任主纂的有儒学教授、教谕、学正、训导、府州县生员、太学生,以及本地名士、在外地做官或曾经做过官的本地人。载于志书的有编辑、修纂、纂修、编纂、编次、修辑、搜编、纂等人成分复杂,清代以科举取士,有的还是地方政府的知县,要么是进士出身,要么至少也是举人,都是饱读四书五经的高级知识分子,具有深厚的文化涵养和管理治世的本领,这一部分人不仅拥有渊博的文化知识,而且出身儒学,或有科名,如乡进士、乡贡进士、举人、太学生、贡士等,有的则为官一方,在本地也享有一定的声望。他们不但参与纂修府州县志,并且还以个人力量编撰各类专志。《夔州府志》修纂过程中,负责采辑和采访史料的大多是举人和进士,一部分人做过知县,他们起到了初始整理鉴别史料的作用:

采辑:

前任奉节县、现调三台县知县万承荫,江苏武进县举人。署奉节县事、梁山县丞张敬书,顺天宛平县人。署奉节县事、候补知县薛炳勋,浙江会稽县人。巫山县知县杨佩芝,贵州毕节县选拔。前任云阳县、现调江津县知县吴诒,江苏长洲县举人。……

采访:

夔州府教授朱友绂,大竹县举人。夔州府经历厉德舆,湖北襄阳府廪贡生。奉节县教谕王正字,嘉定府举人。巫山县训导陈益襄,重庆府廪贡生。云阳县训导王锡庆,潼川府举人。云阳县盐大使杨联鼎,顺天大兴县人。万县训导钟崇盛,成都府举人。……[4]

这些人熟悉地方情况,有些人还作过地方长官,负责搜集资料。方志一个很重要的特性就是资料性,资料不齐全,也就没有成功的地方志,所以搜集资料是方志编纂过程中的重要准备工作,也是修好方志的基础和前提。资料搜集包括文字资料、碑刻等实物资料传说等资料,其中涉及查证核实、辨疑证误,这一工作繁琐而艰巨,地方知识分子担负了修志工作的最主要的的任务。

而对于县志的修纂,本县的知识分子更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清代府州县级教育机构主要是儒学,府级行政单位设儒学教谕,县级行政单位设训导。清代夔州府教授一员,奉节县教谕一员,巫山县训导一员,云阳县训导一员,万县训导一员,开县教谕一员,大宁县训导一员,他们是一地教育机构的最高负责人,同时也是一地公认的文化渊博的人。修纂地方志的任务自然就会落在这些人的头上。他们再召集县里的廪生、贡生等人,共同组成一个修志班子。下面我们可以通过一个表来了解清代地方知识分子在修志中的作用。

通过这个表我们可以看出,三种县志的修纂人员都是县里的进士、举人、贡生、廪生、监生等知识分子,他们主要负责县志编修、搜集资料、采访、审定、校正等工作。

第三类是负责校正刊印的勤杂人员。除了主修、主纂明确的分工外,一部志书的编纂还有其他的职责和分工,如校对、刻印等。清代地方志中见于记载的有同修、同纂、分辑、补辑、采访、采录、誊录、校阅、校刊、校正、同校、参阅、校勘、督刊、绘图、监梓、董刻等人,担负这些职责的人员多是儒学教谕、训导、生员以及县丞、主簿、典史等地方官,其中儒学生员占有很大比例。如在道光《夔州府志》的修纂中,检查文案(也就是誊录校正)有浙江会稽县人孟槐,湖北江夏县人六品衔候选、未入流的新灿,湖北汉阳县人儒生胡承恩。志稿初成,不仅潦草零乱,而且错讹尚多,需要誊录校正,这也是方志编纂的重要环节,他们主要负责此类工作。很多地方志中都附有本府州县地图,这也需要具有一定绘图能力的人来做才行,《府志》中就列出了湖南衡山县人王绍蓉负责绘图。志书修成,刻板印刷可以说是最后一道工序。但一部志书修得再好,而刻板印刷极差,则会影响志书的整体效果,这也是修志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所以修志中设有监梓、校对,《夔州府志》校对人员众多:

廪生张,奉节县人。廪生张柄,奉节县人。廪生熊登瀛,奉节县人。庠生张蔚文,奉节县人。庠生王河清,奉节县人。庠生米天植,奉节县人。……儒生张榘,奉节县人。儒生郭绍阳,奉节县人。……。[5]

可以看出,校对涉及到如此众多的人员,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由于地方志编纂是一项涉及诸多方面和各个环节的系统工程,在整个编纂过程中,还需要很多人员为之服务,如采访各县绅耆报送材料,一项就是需要人力去完成的,夔州府所属各县,山川相隔,道路崎岖而且路途遥远,极为艰辛。从策划编纂、卷次确定、搜集资料、厘定资料,到编纂完成、刻印出版,人员众多,各担负不同的职责,如何协调好彼此之间的关系,又需要主修的统筹和总体安排,主纂对资料或初稿的梳理、撰次或总纂,有时候也不是一个人就完全确定得了的,需要集众人之议才行。因此,在修志过程中,如何确定好众多参与人员的分工合作是修志成功与否的重要条件。

三、结论

根据上述论述,作为清代地方政府的知府或是知县,要么是进士出身,要么至少也是举人,都是饱读四书五经的高级知识分子,一般都具有深厚的文化涵养,加之他们对自己辖地的了解和长久历史上传承下来的修志经验,由他们总体负责地方志的修纂,贯彻国家的修志政策,满足上级政府的要求,从素质能力上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真正承担清代地方志书修纂任务的是地方知识分子,这是一个复杂的群体,有的人做过官吏,有的人中过进士、举人等,但没有真正进入仕途,更多的是当地的教育部门的教谕、训导,也有的做过山长(相当于学校的校长),再有的就是各类生员,他们是地域历史文化的书写者和传承者,这部分有的成为了地方上的知名贤达,有的是地方上的大族望族,是地域社会的精英力量。他们主宰着地方志的书写,承载着地域文化传承的重任。从修志能力和素养上看,他们是没得问题的。但地方知识分子要在地方志中传达他们的意志,必然会有主观的意愿掺杂其中,徇情曲笔的情况是会出现的,清代地方志中“列传侔乎家牒,艺文溢于总集,末大于本”[6]的现象是存在的。所以,地方知识分子的素养对地方志的修纂有着重要的影响。

参考文献:

[1][2]朱士嘉编著:《中国旧志名家论述》,《史志文萃》编辑部出版,1986年,第2、5页。

[3](清)聂光銮等修,(清)王柏心等纂,同治三年刻本,第14页。

[4][5](清)恩成:《夔州府志》“卷首志书职名”,中华书局,2011年。

[6]《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六十八,史部地理类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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