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与希望

时间:2022-08-29 07:20:36

痛苦与希望

文学家和艺术家描绘了那么多先进青年,可从没有象潘晓这样真挚地说出青年一代的心里话。

我们被感动了,继而又有些黯淡,潘晓毕竟还有事业可做,可我们却什么也没有。

我们住在春风吹不到的陋屋斗室,出生于“引车卖浆者流”的家庭。我们从未感到过卑贱者的伟大,而是从小就忍受了自卑和被人歧视的痛苦。幸福对我们只有童稚之时才存在,一旦我们走上社会,厄运便翩翩而至:命运将牵引我们去继承父母的职业,而嫉妒又驱使我们从破坏得意者的幸福中去寻求解脱;成熟的欲念使我们备受爱情的煎熬,而最后不得不为了完成一项人生的任务建立一个可怜的家庭……然而,贫困同时教给我们善良、爱劳动和富有同情心。我们中间也不乏有志者。当年,党用沙漠的绿洲和草原的骏马宣传广阔天地的时候,我们许多伙伴毫不犹豫地报名去了边疆。我们至今还记得,十多年前的一天下午,我们的哥哥姐姐且歌且舞地同泪眼迷离的父母告别……如今,那些过早投入生活的伙伴们多半在生活的浊流中带着终生的遗憾枯萎了。多年来,青年的这些苦衷,谁也不敢触动一下。粉碎了“”,我们的被一片狂欢淹没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命运的彻底改变。崇拜偶像是我们昔日的生活基础,这却酿成了今天无法弥补的空虚,更不堪忍受的是宣传家们对幸福的不切实际的渲染。许多单位的干部,关心的只是利润、产值,对我们,他们也会捧出一个拼命干活的青年榜样,却很少关心我们的痛苦和欲望。人们普遍地把出大力、流大汗作为我们的唯一本份,这种只顾眼前利益,而不顾青年内里枯竭的杀鸡取蛋的行径,往往得到报纸不加深虑的宣扬。

人们会面对一个小流氓的转变费尽心血,而我们这代人的时代病—一精神生活贫乏症——却得不到重视。我们是青年,我们对精神生活的注重甚于对物质生活的注重,我们要追求知识、欢乐、荣誉心和事业心的满足!事实却是令人沮丧的。每天,我们早早地爬起来,两眼惺松地挟着饭盒,挤上拥挤不堪的汽车去工作。晚上,拖着疲乏的双腿回家,到八点半,抱上碎了壳的半导体过它半小时的社会主义生活,然后惆怅地等待着梦的解脱。

我们同样清楚地感到,我们是多么需要一个生机勃勃的团组织,而这决不是目前瘫痪了的团组织所能胜任的。问题是严肃的:青年团服从于党的领导往往被歪曲成对党支部的唯唯诺诺和依赖,除了经常在党支部的授意下抛出一些华丽的口号,团组织所起的作用,也只有填填新团员的表格和通告处分某个失足的团员,或是千载难逢的一次外出游览。除此而外,团组织的一切工作都可以由党支部代行了。

许多人习惯用团员的人数来衡量团组织的工作效果,殊不知大多数人入团只不过是一种例行公事。即便是我们,也常常想,为什么要对一个徒有虚名的团组织交上一角钱哩?在工厂,团员占青年中的大多数,这个可喜的数字后面却隐藏着一个可悲的后果,就是团组织的威信和作用的下降。因此,我们说,团组织的瘫痪状况再也不能适应目前形势的需要了。团组织如果不及时进行彻底的改造,将被社会无情地淘汰掉,这不是行政和经费所能挽救的。我们期待着团组织的改革,作为即将超龄的老团员,我们希望看到一个积极的名副其实的团组织出现在四化建设的前列。

我们,这些贫知、近视而不甘堕落的孩子,有心思说出上面这些话来,是因为我们急切求救于社会,我们不愿做“”的陪葬!当然,我们也曾有过自暴自弃的时候,也曾和那些只知咒骂的人随声附和。而今我们表示了呼求解脱的愿望,这决不是做作。因为,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同时也学会了思考!现实向我们证明,尽管我们的社会还有众多弊端,但它毕竟渐趋于光明。党第一次打破惯例,没有把一切腐败归咎于“”,而是从制度本身的改革考虑问题,这是一个令人深省的开端!党毫不留情地披露了一些内部丑闻,说明了:有勇气承认错误的党同样是有能力改正这些错误的!反对歌功颂德,敲响了谎言时代的丧钟,国家为拯救贫困的农村进行了巨大的改革……这一切,正如我们从未在黑暗面前闭眼一样,我们也没有用世故的眼光去闭目否认。我们看到,我们面临的不是那样纤尘不染的、被说教者用大串的形容词修饰的社会主义,而是仍然有悲剧、有丑行,但光明在扩大的社会;我们交往的不是艺术家笔下的光彩夺目的工农兵,而是凡庸、窘迫于生活但又默默用劳动来减轻民族重负的平民百姓。这使我们有了希望。我们坚信,有奋斗才会有欢乐,既然我们不愿坐享其

成,那我们就不必埋怨历史遗留下来的令人不满的时代,坦途荡荡的世界决不会有青年人的事业可谈。在坚冰已破的当今,觉悟对于我们不光有痛苦,也有成熟的欢乐。只要我们保持自己的锋芒锐气,抛弃等待别人赐福的幻想,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我们是有获得幸福的可能的!

愿整个社会关心我们,帮助我们缩短从痛苦走向幸福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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