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灵 第7期

沈小晟在一家K歌坊工作，她晚上6点上班，12点下班，当初选择这份工作，是因为她喜欢夜晚，她喜欢夜色下的城市灯火，远远看去就如同仙境，似乎披了一层薄纱，比白天更有神秘感。

因为是本城最豪华的K歌房，来这里的客人都是钱包暖和来寻找快乐的，所以都很开心，开心的客人更受欢迎，沈小晟喜欢看那一张张忘情大笑的、孩子般的脸。虽然她自己不会微笑。

生活这么苦，苦得她忘记了如何微笑。

一天，一个喝多了酒的客人拉着沈小晟陪他唱歌，她委婉地说，对不起，我帮你找陪唱的小姐，好吗？

她在挣脱他的时候，因为心急使了一点力，那醉汉本来就腿脚不稳，拉扯间摔倒在地，他爬起来愤怒地冲着她咆哮。

最后，客人的怒气因为免单而得以平息，沈小晟当月的奖金却泡汤了，而且还被经理狠狠批评了一顿。

凌晨一点，沈小晟孤单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委屈、愤怒充满了她的心头，眼中的夜色再也没有以往的宁静，到处都是躁动的暗涌。

她又经过了新世界的橱窗，以前走过这里，她会放慢脚步，看着橱窗里的模特想象一下自己顶替了里面的模特儿，穿着美丽的服装戴着炫目的首饰，以撩人的姿态站在那里，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这是她每天的功课，带给她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现在，她只往里面瞟了一眼，接着往前走。

正是这一眼，让她与一双眼睛对视了，那眼睛从橱窗里望出来，透明清澈，就像一汪蓝色的湖水，但瞳孔是黑色的。那眼睛看着她，很柔和，很安详，但不是模特的，更不可能是路人的，沈小晟看了看身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是谁的眼睛？沈小晟疑惑了，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发烧，没有头晕，只是有些疲倦和愤怒。

她赶紧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后，关好门，对司机说，到丁字桥38号。

司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一脸疑惑地说：就你一个人？

是啊。沈小晟回答着，汗毛却一根根竖立起来。

难道我看花了眼？你身后明明有个老太太才对呀。司机边开车边自言自语。

沈小晟猛地想起了刚才橱窗里的眼睛，莫非，就是那个老太太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看不到她，为什么自己不怕她？

那老太太什么模样？她问。

白头发，拄着拐杖，背佝偻着，比你矮一个头。

沈小晟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去世多年的奶奶的样子。听母亲说，奶奶就是一个矮小的白头发老太太，常年拄着拐杖。她出生后的一个月，奶奶因为肺结核去世。而且，沈小晟出生在子夜，奶奶也是在子夜去世，只是隔了一个月。

这一切都只是听说，二十多年来，在沈小晟的记忆中，奶奶的印象只是遗像中的样子，尤其是那双慈祥的眼睛。

听母亲说，奶奶去世前，曾拄着拐杖来到沈小晟的摇篮前，开心地说，我们有儿有女，人丁兴旺啊。

奶奶是笑着离开人世的。

白头发，拄着拐杖，有点佝偻着背，矮。司机看到的人影莫非就是奶奶？

沈小晟想起朋友们讲过，我们死去的先人，会以自己的方式来关心自己的后人，所谓背后灵，就是其中一种形式，它在你低潮的时候默默地站在你的身后，关注你，支持你，帮助你。而今天，正好是沈小晟的生日。

她的眼睛突然湿了，决定清明节回家看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