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耀司对山本耀司

距离Yohji Yamamoto Inc.公司破产已经两年多过去了，山本耀司还是没有学会认真看待“钱”这回事。

“只要生产的成品服装能在这个季节里卖出一部分，能为下一季的时装挣到买面料、打版的钱，为相关的人员发工资；只要能维持运转就行了。”山本耀司对《第一财经周刊》说。

就在大半个月前，2012巴黎秋冬时装周上，山本耀司携他的品牌Yohji Yamamoto如期出现。和过去20多年在巴黎秀场上的表现一样，在得到很多人认为他古怪的评价同时，山本耀司也收获了大批褒扬。

但他曾经告别过这里：2009年6月初，山本耀司品牌新作在巴黎男装周上如期赴约，然而设计师本人却首度缺席；10月初，山本耀司的公司传来了破产的消息―这家公司陷入了6700万美元的债务当中，山本耀司已同东京当地法院签署了破产保护协定。

当时，山本耀司公司的破产被视为日本这个老牌奢侈品市场开始萎缩的标志，因为山本耀司旗下Yohji Yamamoto+ NOIR、Yohji Yamamoto男装等8个品牌主要集中在日本开店。

这场危机对世界来说是一次震惊，但对山本耀司来说，却是一次受益：这让他摆脱了自己并不擅长的财务管理。他很快为自己的公司找到了新的经营者。在宣布破产不久，一家名为Integral的日本本土私募公司便提出向其注资，参与运营管理。

“Yohji Yamamoto虽然是个小众品牌，从整体消费者的角度来看认知度不高，但在全世界范围内却拥有一批品牌忠诚度非常高的客户。”Integral公司向《第一财经周刊》解释投资的原因。

Integral成立了一间独立的公司来收购和管理原山本耀司公司的所有业务，并派遣边见芳弘这位山本耀司 曾经的合作者出任新公司的董事长―山本耀司公司旗下的Y-3品牌同德国运动品牌阿迪达斯有过较长时间的合作，而边见芳弘是阿迪达斯日本公司的前副总裁，擅长公司经营。

“（我们）想将‘山本耀司’打造成世界上屈指可数且恒久的时尚品牌，有了这个共同目标，在这个大框架下，我们尚未经历过什么大的想法上的不同。”边见芳弘告诉《第一财经周刊》。

山本耀司本人继续担任公司品牌的创意总监，今后不用分心经营的事而全情专注于服装设计，继续参加巴黎时装展，他的女儿山本里美创办的品牌LimiFeu设计也保持不变。

这让山本耀司松了一口气，“如果拥有一样东西，你可能反倒被拥有的东西所牵制。你会为你所拥有的财富所担心。”反正他理想中的生活方式是，拥有一个和学生住的宿舍差不多的简单房间，“如果对这个地方厌烦了，我可以一天之内就搬走。”

但新公司并不是那间学生宿舍。经历了这场危机，山本耀司很清楚，代表财富的商业力量才是扭转游戏规则的推手。但他仍然是一个让T台惊艳的设计师。

他反思说：“我从没有让历任社长拥有任何对我的设计指手画脚的机会，有关经营方面的坏消息根本听不进去，变成了皇帝新衣中不穿衣服的国王。我应该巩固经营，否则设计将也无法适应时代的要求。”

日本的服装评论界认为，山本耀司应该多向同 是日本设计师的川久保玲学习。他们俩同时在1981年的巴黎时装展上亮相，同样也是日本奢侈品的代表人物。

川久保玲的Comme des Garcons品牌（CdG）在商业运营上走得更加顺畅。起码，它在严峻的经济环境下仍然表现神勇。山本耀司自己也意识到，CdG在公司战略上，有太多值得他学习之处。

CdG会结合每一季的流行趋势大幅调整，同时善于培养和启用新一代的设计师，运作多维度的品牌获得不同层次、更为广泛的客户。此外，川久保玲还会“放下身段”，和H&M合作推出廉价产品线，通过营造话题为公司打开了全球范围内的知名度。

而山本耀司至今仍然“憎恶时尚”，对快时尚特别深恶痛绝，曾经声称“让它们下地狱吧”。在他看来，时尚意味着去迎合某种大众口味，去增加销量。在培养新设计师方面，山本耀司进行得也并不顺利。

“一面痛恨商业化，一面又无法实现品牌的继续生存，是没有意义的。”一位日本服装评论家评价说。Integral的加入就是为了将山本耀司变得更商业化。

边见说，以前公司内部是按部门单独召开例会，而现在改成了多个部门一起参与会议的机制。“我们努力改善了公司内的沟通体制，企业风格得到了改善。”

但他们首先做的是将在欧洲的战线拉回，重新巩固在本土市场的影响力。2010年4月1日，经历了破产的山本耀司把T台搬回了故乡，在东京代代木体育馆了他最新的2010秋冬男装系列，这是巴黎首秀后20年来山本耀司首次回日本开秀，也是自2009年10月破产以来最为盛大的一场时装秀。这场时装秀吸引了3200人前来观看。

“‘山本耀司’将以日本为据点（向世界）传递品牌概念。”边见芳弘说。品牌，这是多年来困扰山本耀司的严重问题―它们实在是太错综复杂了。

男装的副线品牌Y’s从2010年春夏系列开始被停止，合并于Yohji Yamamoto的男装产品线当中。Y’s系列是山本耀司在1977年推出的，随后他才于1981年到巴黎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基础。

在2010年春夏及2010至2011年秋冬季，为了更集中资源在女装设计上，山本耀司曾暂停了在巴黎男装系列。2010年5月10日，Yohji Yamamoto重登巴黎时装周的舞台。新公司宣布，新生的Yohji Yamamoto将和女装部门一样，为男装部门的发展做更多投资。2010年4月1日起，东京国立代代木体育馆，国内时隔19年的MENS collection。与此同时，山本耀司也参与设计了BROTHER DOLLS 等北野武导演作品的电影服装。

“在具体的设计上，(我们)不会对他进行任何干涉。”边见说。

但在Intagral接手之后，让山本耀司接下了更多的跨界品牌合作。除了与阿迪达斯将继续Y-3品牌的设计合作之外，根据公司签订的合同，从2010年春夏一直到2014年，山本耀司将与新秀丽（Samsonite）合作。除此之外，2012年6月，老牌牛仔裤品牌Edwin将和山本耀司开启合作，推出新的的牛仔品牌Yohji JEANS。双方首次合作主题是Naked。

那些铺张的店铺们，必须得关掉了。

在破产消息传出后不久，2家位于纽约的店铺被关闭，之后，位于比利时安特卫普的店铺也被关闭。日本本土的店铺从58家收缩到54家。海外扩张将重点围绕法国、英国、香港3个地方集中进行，其余地区，则会只集中于精选店及百货商店的销售。

为了分散日本市场的风险，未来，山本耀司还将在中国设立店铺，其他新兴市场印度、巴西和俄罗斯也是他拓展业务的目标市场。

让边见芳弘去考虑销量的事情，山本耀司终于回归到了设计师的位置上来。在此过程中，他花了至少三年的时间让自己慢慢适应新的身份。

现在，他每年至少要完成6盘设计。为了放松，他偶尔会小赌一下，或者去办公室门外扔个飞镖。“我没有时间。”山本耀司说，“这一两年一直是非常非常艰难，异常忙碌，所以我希望自己能保持健康的状态，不断创造的同时，可以兼顾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