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卯卯:像兔斯基一样自在生活

爱发呆的王卯卯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的一次“发呆之作”，给她带来了别样的生活。

从腾讯的QQ到微软的MSN，中国互联网上用户最多的两大即时通讯软件2007年初都爆发性地流行起了一只黑白色调的兔子，这只单色调的兔子和普通人一样会高兴、会发怒、会晕倒，甚至会“恶搞”，这只兔子给长期习惯于QQ和MSN里中规中矩的静态表情的网民们带来了一个新的选择。兔子很快火遍了各大论坛，受到网民们的喜爱和追捧。

这只兔子叫兔斯基，王卯卯就是创作者，这个有着比较怪的名字、在网上被人尊称为“兔斯基之母”的女孩子，如何创作出这样的一只兔子？这只兔子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深秋的一个中午，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匆忙地坐在笔者的面前：精神的头发，健康的肤色，这个中国传媒大学动画专业大四的学生，乍一看倒有点像个假小子。

“你问吧。”一个大大咧咧的、出乎意料的开场白，拉开了我们的对话。短短的一个小时，我听到的，是一个不可复制的故事；我遇到的，是一个远比外表成熟的女孩子。

从创作到流行，一切都在不经意间

王卯卯自己都不知道兔子是怎么火起来的。细说起来，她应该感谢博客这个新的网络传播方式。2006年9月王卯卯开始写博客，因为单纯的文字很是枯燥，而她又是学画画的，画起来得心应手，所以王卯卯就决定画一只兔子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兔斯基的雏形就这样诞生了。

之所以选择兔子，和王卯卯的绰号有很大关系。小时候，王卯卯被身边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称为“兔子”，据说是因为她和兔子“形似加神似”，再加上王卯卯自己也喜欢兔子这种善良、性情温顺的动物，于是一只记录自己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有意思、有感觉、好玩的事情的兔子就出现在她的博客里。逐渐地，图画日记中兔子的形象越来越丰富，渐渐有了自己的性格，而这只兔子，也有了很多丰富的表情和动作。但最初，这个兔子的形象，只为经常浏览王卯卯博客的她的朋友和同学们所熟悉。

一个偶然的机会，感觉有些无聊的王卯卯制作了一个兔子的QQ表情，在聊天的过程中发给了她的朋友。无意中制作的这个表情，也就这样一发，便没了下文。一周以后，王卯卯的哥哥给她发来一个表情并告诉她，这个表情和她的风格很像。王卯卯看过之后不禁乐了，何止是像啊，明明就是她自己制作的那个表情！兔斯基这时候有些名气了，看到自己无心插柳的创作被承认和喜欢，王卯卯也很是开心地继续画着。

“兔斯基”这名字的由来有些门道。小时候的王卯卯很喜欢一篇名为《请用“S”拼我的名字》的短篇小说，主人公Zebatinski在故事里把名字中的“Z”改成了“S”，从此命运发生很大的转变。因为这个故事，王卯卯对“斯基”这个名字的后缀很有感觉，于是这只兔子就叫兔斯基（Tuzki）了。

王卯卯说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这只兔子，也从来没有认真地思考过。所以当她看了一篇关于兔斯基走红原因的分析文章后，竟然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别人说是因为这只兔子是黑白色调的，比较简单但却印象深刻，比较符合现代人的心理，我觉得蛮有道理的。不过我自己没怎么想过。”王卯卯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有些顽皮，看来，她对自己的作品还是很有信心的。

从自娱自乐，到大红大紫。这个过程中的一切对王卯卯来说都在不知不觉中完成。当她得知兔子红了的时候，这只兔子已经成为流行和时尚了。而这只兔子，在红了以后也早已不再仅仅是卯卯生活的写照，已然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被赋予了越来越多属于自己的东西，通过形形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从偶然，到偶然

王卯卯并不是她的真名。她觉得自己的本名很土，便根据十二生肖中寅虎卯兔的称谓，自作主张把名字改成了王卯卯，一开始，还有人叫她“王卵卵”。

能够走到今天，王卯卯自己都觉得造化弄人，好多时候走的路都和自己预期的不一样。她的人生哲学是“理想与现实不一样，既然不一样，不如不去想，做好现在自然水到渠成”，所以她说自己从来不会计划一周以后的事情。

王卯卯一路走来并不平坦。这个小时候有些自闭的女孩子经常在教室的座位上一坐就是一天，哪怕是闹肚子。调皮的同学在她的背上贴过小纸条，上面写着：植物人。

小时候的王卯卯喜欢乱写乱画，妈妈认为女儿有天赋，四岁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少年宫专修画画。王卯卯很喜欢看漫画，自己收集了数百本漫画书，可是因为一次考试的失手，被妈妈以“耽误学习”为由全部没收。赌着一口气的王卯卯以专业第二的成绩考进了中国传媒大学动画专业。

王卯卯曾经迷恋了一年的网络游戏，可是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她接触网络游戏的初衷，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挣生活费。家庭的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变故，让王卯卯比同龄人有性格一点，同时也成熟一点。她选择了去动画公司打工，负责网络游戏的动画版制作。要进行设计，就必须了解游戏情节和各个角色，了解的过程中王卯卯竟然迷上了网络游戏，整整一年时间，她浪费了大量本该用作学习和创作的时间。

博客是她用来戒网游、监督自己创作的工具。所以如果浏览王卯卯的博客，你会发现它更新得比较频繁。也就是这个无聊时记录生活的博客和博客中的那只记录自己心情的兔子，让她走上了一条从没想过的路。

突然成名，挑战与机遇并存

王卯卯现在很忙，会经常有一些看中兔斯基潜力的人来和她洽谈合作，她说如果理念不冲突，她不排除合作的可能性。

这只兔子有多值钱？王卯卯一开始并没有概念。兔斯基流行起来后，王卯卯曾经小规模地将这些形象印制在笔记本、T恤上送给亲朋好友，剩下的一部分挂到了网上卖，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纪念品被一抢而空。

随之而来的盗版让王卯卯有了维权的念头，今年暑假，她成功地拿到了兔斯基的著作权，据称，仅仅通过形象授权，她已经拿到了一定数目的回报，王卯卯不肯透露具体的数目，只是谦虚地表示足够应付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了。目前，她正在考虑下一步的商业计划。

一夜成名给王卯卯带来的不仅仅是掌声和鲜花，风光的背后，这个小女孩差点崩溃过。除了画画还是画画的生活让她觉得很压抑，她在凌晨五点决定离家出走，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火车站中，随意地问排在前面的人的目的地，她糊里糊涂地坐上了开往河北仁丘的列车。同事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她特牛气地说自己在离家出走，电话那头一声冷静的“你有采访”，让王卯卯离家出走两个小时后，又回到了北京。

今年7月，王卯卯曾在博客上这样写道：“12点50分，我辞了职。我还是做我的学生去吧。回到家，已经说不出话。很累。我想我需要睡一觉。”看得出来，那时候的她确实累了。

现在的王卯卯，一边优哉游哉地做着学生，一边着手考虑自己的商业计划，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网络里向来不缺乏流行元素和流行符号，在兔斯基流行之前，有过自杀兔和流氓兔，兔斯基会不会和它们一样，风光一阵后便销声匿迹或者处于“半吊子”状态？

“兔斯基会不会淹没在网络动画新浪潮的中，我真的无法预期，互联网卡通形象随时都在诞生精品，我会不断努力赋予这个形象新的元素和内涵，至于红多久我倒不很关心，创作的初衷是自己画得开心就好。”王卯卯如是说。

后记：一夜成名及兔子的反思从博客到论坛，从QQ到MSN，兔斯基迅速地窜红让它的主人都有些诧异。这就是网络制造的威力。说起来，兔子似乎在和网络上演着缘聚缘散。6年前Flash刚流行的时候，网上最耀眼的明星是流氓兔；2006年夏天，“天涯”和“猫扑”捧红了自杀兔；如今，兔斯基风行各类即时通讯工具以及论坛、社区。不需要巨额的宣传投入，不用绞尽脑汁地炒作，网络的“造星运动”一边展现出普罗大众隐性但却巨大的“线上力量”，一边见证着星星们的闪耀与陨落。王卯卯和她的兔斯基也在这个轮回中，只不过，道行太浅者如我，看不到轮与回的交界点。

表情其实是网络语言的视觉版。开心、害羞、郁闷、闪了，撞墙、自杀、吐、流口水，发花痴、我不依、突然很冷……后来，逐渐有人又发明了一些新的表情，像放空、呆滞、抖胸、装死、挖鼻孔、跪拜礼，融入了很多无厘头元素。表情的流行，似乎迎合了现代社会中的某些浮躁的元素，另一方面也丰富了网络的交流方式。

表情图像一夜窜红的背后，是网络作为一种交流工具的流行和网络力量的强大。网络有网络的选择，使用即时聊天工具的群体年轻人居多，于是独特、有意思、表达到位、与当下社会心理契合，就成了衡量一个表情能否流行的主要标准。真正好的表情背后往往有设计者鲜明的个性。王卯卯的兔斯基是小女生式的俏皮，又有点无厘头。这个还在读大四的女孩子无意之中开启了一扇门，用自己的情绪渲染着兔子的表情，是酷？是可爱？是简单但却寓意深刻？这扇门里，有着80后一代独有的喜怒哀乐，无形之中，王卯卯抓住了，上帝给了她一个礼盒。

然而，我也隐约发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网络可以造星，也可以毁星。网络和媒体突如其来的关注，给这个小姑娘带来的，却不仅仅是镜头前练就的那份自信，还有压力和成名的不适！为此，她选择过逃避，玩过失踪。她说她累了，压力太大。她还是个女孩子，她似乎受不了无穷尽的来自创意的压力。

采访结束，她告诉我兔斯基和学业有冲突，会影响她的学习。我只能鼓励她加油，坚持住。在这个造星流程化的世界中，王卯卯和她的兔斯基可能是流水线上的一个。网络无情，纵使逃跑，也终究要回来继续走下去，网络给了她一个机会，机会的旁边就是险境。我们能为她做的，或许是祈祷她会在一个轻松的、非刻意的环境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在她走向真正成功的路上，去发现、完成一些成功背后隐约的、可供借鉴的叫做经验的东西。希望会有这一天，而且希望这一天不会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