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其所宜而治之

时间:2022-08-24 12:57:40

《神农本草经·序录》:“欲疗病,先察其原,先侯病机。五藏未虚,六府未竭,血脉未乱,精神未散,服药必活。若病已成,可得半愈。病势已过,命将难全。”告诫我们临床诊疗,应该先寻找病因,分析病机,在此基础上才能分析判断预后。如果不辨清病因病机、病位病性病势,呆板地套用治法与成方,临床疗效就会大打折扣,严重的还会南辕北辙,贻误病情。故《素问·至真要大论》谆谆教导要“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实属掷地有声的经验之谈!

下面通过一例火热证的诊治病例,我们可以了解“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的实际应用价值。

众所周之,火热证临床最常见。刘河间言“六气皆从火化”,足见其致病之广。要而言之,有君火相火之分,虚火实火之异,外感内伤之别。中医治火,方法多端,“热者寒之”、“火郁发之”、“引火归源”、“体若燔炭,汗出而散”等,不一而足。

但是,当今部分医者,有时为患者的症状叙述所诱导,跟随患者思路走,置医理于不顾,对证侯或疏而不辨,或辨而不精不细,更别提析疑似于毫厘之间了。

还有的医生有识而无胆,或求万全而自保,一见火热证,便想到“热者寒之”,用苦寒直折之药治疗,结果导致热不退而新病又起,屡犯“苦寒直折,冰伏其邪,变证百出”之戒,诚可叹也!

曾治一“火热证”患者丁某,男,49岁,医生(西医)。患者数年前因练气功而出现偏差,每日下午自觉有一团火从少腹丹田处上攻,周身走窜。上午轻,下午加重。每下午时,即感觉心烦意乱,急躁易怒,周身燥热而体温正常,大量吃冰块、饮冰水而不解。前后数易中医诊治,苦寒清热泻火之剂迭进百余剂而无效。牛黄解毒、牛黄清心、黄连上清、三等中成药成为随身携带的必备急救药。一觉“火起”必须立即取出服用,几近“成瘾”。近来又患失眠之证,严重时彻夜难眠,白天精力充沛,毫无一丝倦意。望其舌,舌质淡红,苔薄黄;诊其脉,沉细有力而有根。

翻检既往就诊病例,询问患病及诊疗经过,四诊合参,分析病机认为,此火热证并非机体阳气偏盛或感受温热之邪所致。深究其因,实乃因练功驭气不当,气行失常,气机升降出入乖逆所致。气运不循常道而气机郁闭,郁久化热化火,成为火郁,郁而发热;上午为阳中之阳,火郁暂时得以发越,故病轻浅;下午开始,阳气渐敛而阴气始生,火郁不得发越,故病发作加重。中医虽有“热者寒之”之法,但由于长期以来过用苦寒之药,加之患者贪凉饮冷,欲以寒解之,结果导致火无出路,炎上之势被遏,寒凉沉降之药与炎热升浮之火两相格拒,遂致寒愈盛而热愈炽,火热之邪不得发越,亦不得清解,上扰心神,遂致失眠诸症。《丹溪心法》有云:“郁者,结聚而不得发越也。当升者不得升,当降者不得降,当变化者不得变化也,此为传化失常。”

考虑到“阳胜则热”,“热者寒之”属逆病性而治的正治法;而“火郁发之”则属因势利导之法。火热为病虽多,但“多有兼郁”;火性最喜炎上,最喜升发,设若火郁不得升发,火郁而病转盛,故必发之为快。先贤张景岳有言:“凡火郁之病,为阳为热之属也。凡火所居,其有结聚敛伏者,不宜蔽遏,故当因其势而解之、散之、升之、扬之,如开其窗,如揭其被,皆谓之发,非独止于汗也。”

综合分析后得知,本例病因清楚,源于练功不当出现的偏差,致气血运行逆乱失其常道,郁而不畅,郁而化火。火郁于内,非独苦寒沉降之剂可治,当依“火曰炎上”之本性,升阳散火当为治本之法。

考虑到患者病程日久,用药繁杂,只宜缓图,不可毕其功于一役。此亦“无刺熇熇之热”之意。遂拟分三步辨治:先投李东垣升阳散火汤,发散郁火,以遏其燎原之势,如此则火不上扰,烦热自除,夜寐自安。其处方为原方7剂,嘱患者下午3点、晚上9点,分2次服药。患者复诊时谓:药后诸症减轻,通体畅快,烦热症顿时有减。

复诊,考虑到患者火郁日久,心肝之火亦因之借势而亢,火郁之中必有虚火实火夹杂,相兼为害,合邪致病。火郁解后,心肝之火亦会嚣张为害。遂以泻青丸、交泰丸合方治疗。以泻青丸清肝经之实火,肝火熄而心火自宁;以交泰丸交通心肾,引浮游之虚火归元,寒温并用,调治结合,如此则实火可退,虚火归元,烦热可解,诸症自愈。

患者服药7剂后,自觉症状若失,夜寐基本正常。来电话询问是否需要再诊。考虑到“百病皆兼郁,久郁必化火”。本病始则起于气乱,继而气郁,终于火郁,“郁”乃贯穿病变过程始终之基本病机,遂邀其三诊以善后,以越鞠丸加味调理7天,随访至今未见复发。

火热证病因不同,病机各异,因而,治法亦必有别。《素问玄机原病式》曰:“凡治上下中外一切怫热郁结者,法当仿此。随其深浅,察其微甚,适其所宜而治之。”“适其所宜而治之”乃中医临床之“不二法门”,“适其所宜”的理论基础是分析、把握病机。《医学源流论》所谓:“深入病机,而天下无难治之症矣。”费伯雄也说:“天下无神奇之法,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极乃为神奇。”斯言诚金玉良言,吾辈当深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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