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债务人破产后银行向保证人的权利主张

时间:2022-08-23 10:35:28

主债务人破产后银行向保证人的权利主张

基本案情

朝阳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朝阳科技”)以购原材料需资金周转为由,于2003年期间多次向A银行借款共计5500万元,借款期限均为12个月并且由长伟有限公司(该公司于2005年7月14日更名为“新梅公司”)提供连带责任保证担保,保证期间为主债务到期后2年。借款到期后,A银行分别于2004〜2007年每年向朝阳科技及新梅公司发出催收逾期贷款本息及履行保证责任通知书。

2007年11月6日,朝阳科技的债权人杨芳向原审法院申请对朝阳科技进行重整,该院于当日受理。A银行在本案中就其对朝阳科技享有的全部债权向朝阳科技管理人进行了申报,该债权经审查后,原审法院于12月21日作出民事裁定书,确认A银行对朝阳科技享有债权10765万元,以上债权均以朝阳科技持有立才股份有限公司的1315万股股权作为质押担保。在当日的朝阳科技债权人会议上,A银行被列为有特定财产担保的债权组虽然反对通过该重整计划草案,但是会议仍表决通过。原审法院根据朝阳科技管理人的申请,于12月24日裁定批准了其重整计划,执行期限为法院裁定批准重整计划之日起的90日内。这期间,朝阳科技已将其持有立才股份有限公司的1315万股抵偿给A银行,同时将一定比例的债权本金以现金形式一次性支付给A银行。( 此案例简称为“案例一”)

另外,山海实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山海”)以购原材料需资金为由,亦于2003年期间多次向A银行借款共计2250万元,其连带责任保证担保人仍是长伟有限公司,保证期间均为借款到期后2年。( 此案例简称为“案例二”)

2008年3月31日,原审法院受理了朝阳科技对新梅公司的重整申请,并以民事裁定书裁定新梅公司重整。在新梅公司破产重整案中,A银行向新梅公司管理人申报了债权(总金额为60057万元),其中包括本案(即“案例一”+“案例二”)担保债权。经新梅公司管理人审查及债权人会议核查后,原审法院于4月18日作出民事裁定书,确认A银行对新梅公司享有的债权总额为50515万元,以新梅公司持有的中大通信有限公司9732万股股权、友通数字媒体有限公司16000股股权作质押担保,以新梅公司所有的203套机器设备作抵押担保。此次确认的债权均为新梅公司直接向A银行借款形成的债权,对A银行申报的担保债权部分(即本案借款本金7725万元及其利息)未予确认。新梅公司重整计划对有特定财产担保的债权人的债权调整方案为:“债权人享有担保权的特定财产,直接抵偿给该债权人,特定财产的变现所得由相应的优先债权人受偿;同时,将一定比例的债权本金向债权人支付现金作为其因延期清偿所受损失的补偿。债权人获得上述补偿后,新梅公司与债权人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终止,新梅公司对债权人不再承担其他任何清偿责任。”该重整计划的执行期限为6个月,自法院批准重整计划之日起算。

2008年10月8日,经新梅公司的申请,该执行期延长至12月31日。此裁定书经公告后,参加表决的各利害关系人均未提出异议。在新梅公司重整计划执行完毕后,A银行因认为其对新梅公司享有7725万元的担保债权,要求按照重整计划规定的同类债权的清偿条件向新梅公司行使权利遭拒绝,遂于2009年5月15日提起本案诉讼。

争议的焦点

本案双方当事人争议的核心问题是新梅公司破产重整完成后,债权银行是否有权向保证人――新梅公司主张权利,其中关键的法律焦点在于我国《企业破产法》无明确规定的情况下债权人提起债权确认诉讼是否存在期限的限制。

一审法院对于有关当事人之间的债权债务及保证关系给予了确认。对于朝阳科技重整案中的重整计划,法院认为,应视为主债务人已全额清偿了其对A银行所负的债务,主债务已消灭,新梅公司所负的担保债务亦随之消灭,A银行无权再次请求确认其对新梅公司享有该笔担保债权。

对于山海的借款到期后,A银行在保证期间内依法向新梅公司主张了权利,故新梅公司就山海尚欠A银行的借款本金2225万元及其利息应当承担保证责任。然而,新梅公司已于2008年进行了破产重整,其所有债权人的权利,均应在重整程序中依重整计划获得保护,而不应另行寻求司法保护。A银行在新梅公司重整案中的两笔担保债权共计本金7725万元及其利息,经新梅公司管理人审查后未予确认,未将其编入债权表,该院在破产重整民事裁定书中亦未确认此两笔担保债权。根据《企业破产法》第五十八条第三款规定“债务人、债权人对债权表记载的债权有异议的,可以向受理破产申请的人民法院提讼”,该诉权的行使应当有一定的期间限制,在法律未作出明文规定的情况下,债务人、债权人应当在合理期限内提出诉讼。在破产重整案件中,最迟应在重整计划执行完毕前提讼。新梅公司重整计划已于2008年12月31日执行完毕,A银行在此日期之后提讼,超过了合理期限,故应依法驳回其本案诉讼。

A银行对一审裁定不服,向二审法院提起上诉称:其一,该行享有权。诉权以其性质可以区分为程序意义上的诉权(即权)和实体意义上的诉权(即胜诉权)。程序意义上的诉权具有独立性,它不依赖于实体意义上的诉权而存在。其二,该行的在诉讼时效期间之内,没有超过合理期限。在新梅公司破产重整案中,当事人对债权有异议的,应当是针对债权本身提起债权确认诉讼,而不是针对债权表提起债权表异议之诉。该行提起的债权确认诉讼是在诉讼时效期间之内的,符合法律规定。其三,该行在朝阳科技重整案中并没有全额受偿。该案中,该行受偿的只是评估价值为零的股权,一审法院认定其已全额受偿,属认定事实错误。况且,根据朝阳科技重整计划之规定,该计划不影响债权人向担保人主张担保债权。综上,请求撤销一审法院民事裁定,并将该案发回原审法院重审。

二审法院维持了一审的裁定,其裁决认为,债权人提起债权确认诉讼从性质上应视同补充申报债权,而对于补充申报债权,《企业破产法》第五十六条规定:“在人民法院确定的债权申报期限内,债权人未申报债权的,可以在破产财产最后分配前补充申报。”此外,虽然《企业破产法》第九十二条第二款规定:“债权人未依照本法规定申报债权的,在重整计划执行期间不得行使权利;在重整计划执行完毕后,可以按照重整计划规定的同类债权的清偿条件行使权利。”但是该条所指的债权人应指未依照该法申报的债权人,而不包括已经收到申报的书面通知但未依照该法规定申报的债权人,以及对债权表记载的债权有异议而未在法院裁定确认重整计划前提起债权确认诉讼的债权人。鉴于此,二审法院认为重整程序中债权人提起债权确认诉讼应当是有期限限制的,即在法院裁定确认重整计划前进行。逾此期限,视为同意管理人的债权审查意见,债权人无权提起债权确认诉讼。该案中,A银行于重整计划执行完毕后才提讼,故此诉讼无效。

对银行的启示

从本案裁判来看,银行对于主债务人发生破产的背景中,应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在主债权人破产案件中,银行应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及时、适当地向保证人主张权利。从担保有关法律规定来看,我国法律支持既申报破产债权,也可同时向法院主张保证人承担责任。根据《担保法》第十八条“连带责任保证的债务人在主合同规定的债务履行期届满没有履行债务的,债权人可以要求债务人履行债务,也可以要求保证人在其保证范围内承担保证责任”之规定,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十四条第一款“保证期间,人民法院受理债务人破产案件的,债权人既可以向人民法院申报债权,也可以向保证人主张权利”之规定,第四十四条第二款“债权人申报债权后在破产程序中未受清偿的部分,保证人仍应当承担保证责任。债权人要求保证人承担保证责任的,应当在破产程序终结后六个月内提出”之规定,银行在破产程序终结前对保证人提讼并不违反法律规定。

第二,银行应妥善处理破产程序中向法院申报从属债权。根据《企业破产法》第五十一条的规定,“债务人的保证人或者其他连带债务人已经代替债务人清偿债务的,以其对债务人的求偿权申报债权。” “债务人的保证人或者其他连带债务人尚未代替债务人清偿债务的,以其对债务人的将来求偿权申报债权。但是,债权人已经向管理人申报全部债权的除外。”由此可知,如果银行在破产案件中已经申报全部债权,则影响了债务人的保证人行使其针对被保证人的追偿权。故此,银行在债权申报时,必须考虑从属债权问题。否则,可能因此导致主债权破产清偿后,无法向保证人行使追偿权。

第三,对于破产重整程序,银行应适时主张其对保证人享有的追偿权。破产重整并不损害银行对保证人的从属债权的主张,《企业破产法》第九十二条明确规定“⋯⋯债权人对债务人的保证人和其他连带债务人所享有的权利,不受重整计划的影响。”但是银行必须防范发生本案的情形,即破产重整计划的执行被解读为银行已经放弃其余债权或者全部债权已经被调整后而被清偿了。为此,笔者认为在破产重整程序中最好同时对保证人行使债权,一则可督促保证人积极参与破产程序并申报其从属债权,再则可防止法院基于重整计划的接受和执行而理解为主债权已经获得清偿或者消灭,而不支持银行向保证人行使请求权。

(作者单位:中国工商银行山西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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