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守望与乡土疏离的碰撞

时间:2022-08-22 09:37:59

摘要:《人生》中高加林与刘巧珍的爱情悲剧,反映了在经济转型的时期,城乡二元经济结构体制下地处“城乡交叉地带”的农村青年,由于文化的差异,社会与环境的制约和他们自身的个性缺陷及面对考验时各自功利性的抉择,在对土地的守望与疏离碰撞过程中,其爱情结果必然是以悲剧而告终。

关键词:高加林;刘巧珍;爱情;悲剧;必然性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0)04-0005-02

爱情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路遥在探索人生之路时,始终没有忘记对青年人该如何对待爱情这个问题的思考。《人生》中高加林和刘巧珍的爱情就是一曲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

高加林与刘巧珍之间的爱情悲剧,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因贫穷、落后造成的心灵伤害深深烙上时代的印痕。艰难人生之路似乎注定只能是伤痛,同时也凸显了特殊的年代和生存境遇下人们对生活的理解和思考,以及现实功利性的选择造成对人的影响。高加林和刘巧珍同是生活在黄土地上的农村青年,但高加林是一个高中毕业生,有一定的抱负和理想,渴望走出乡村,离开贫瘠而广袤的黄土地,向往农村以外更精彩的世界。所以他骨子里就缺乏父辈们那种对故土的天然眷恋之情,必然会对农村中落后的观念和贫穷的物质生活产生不满和抗争,表现为对乡土的疏离与反叛,只要有机会,那潜藏心灵深处的对农村厌倦的思想就会迸发出来,“农村对他来说,变得淡漠了,有时候成了生活的一道布景”。积聚在他心间的就是要远离土地,改变生存环境,自然对土地有一种感情上的疏离。他读书参加高考作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中的一分子,目的就是为了挣脱土地的束缚”。①因而,在他人生的征途中所设想的就是为了不象他父亲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辈子当土地的主人。“有时候,当他偶尔看见骑自行车的县上和公社的干部们,从河对面公路上奔驰而过,雪白的的确良衫被风吹得飘飘忽忽的惬意身影时,他的心才又猛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一股苦涩的味道翻上心头,顿时就像吞了一口难咽的中药。”虽然高中毕业高考落榜了,然而知识却丰富了他的内心世界,“他从来没有当农民的精神准备,在他看来做一个普通农民,便意味着理想的破灭。”②所以,当他进入县城做了宣传干事后,工作上春风得意,爱情上经过一番利弊的权衡,他觉得黄亚萍自然会给他带来前途和事业上的帮助,会使自己远离黄土地,这正是自己所期盼的,所以,他毅然抛弃了刘巧珍而选择了黄亚萍。虽然最后因为走后门进城工作的事被人告发,而重新回到黄土地,造成高加林、刘巧珍、黄亚萍三人的爱情悲剧,高加林最终成了纯真爱情的叛徒。这恐怕与他在关键时刻的选择,与他那对土地疏离的情感有很重要的关系。他蔑视了孕育他成长的黄土地。而在作品中的土地正是象征着生养他的亲人,象征着我们民族传统的美德,疏远了对土地的情感,也就失去生命的根。所以最终高加林成了一个出生在农村抛弃了故土向往城市而又被城市无情遗弃的人。

而刘巧珍却是一个地道的对故土眷念的农村女性。她出身在农村,她的精神深深扎根在我们古老传统观念和那片她深爱着的黄土地上。在她身上集善良、纯真、谦让、包容、奉献于一身,“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感受和理解事物的能力很强,因此,精神方面的追求很不平常”。他爱高加林,且爱的是那么执着、深沉和无私、博大。巧珍她有自己的经济能力,但她缺乏文化教育,缺乏离开土地的生活魄力。她所习惯的生活方式,注重生存层面的物质关注,她缺少一种远大的目标的追求,立足于乡土,不但没有想过要离开祖辈们生生不息辛勤劳作的黄土地,反而对土地有固执的守望精神,因为她是那样 “爱太阳、爱土地、爱劳动、爱清朗朗的大马河,爱大马河畔的青草和野花……”对黄土地有一种眷恋之情,她的爱情只能植根于农村文化的土壤里。当她与高加林那种对故土的疏离相互碰撞时,就必然导致两人爱情的破裂,而她只有走一条回归土地、回归平常生活的路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刘巧珍这个川道上最漂亮的女子却是文盲,他喜欢的是高加林的文化知识和个人素质。她一直默默地苦恋着高加林,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不自信,才不敢向加林哥表达爱意。当高加林落魄时,她终于有机会主动向他剖白心迹,“加林哥,你如果不嫌弃我,咱们两个一搭里过!你在家里盛着,我给咱上山劳动!不会叫你受苦的……”这是最朴实无华的爱情告白,这也是作为缺少文化的巧珍最真诚的倾诉。于是,爱情就在高加林落魄和人生处于低谷时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下降临了。高加林虽被巧珍真情朴实的话语所打动,但他还是犹豫的,回村以后,高加林就开始懊悔自己的冲动,“似乎犯了一个错误”,他觉得匆忙地接受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姑娘的爱情,无异于是一种堕落和消沉的表现;等于自己要当一辈子农民。可见作为高加林来讲,他在和巧珍确立关系时是被动的,当高加林飞向城里,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生活时,刘巧珍走不进他的生活,这是知识分子和农民之间的文化差别,他们爱情的破裂,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文化水平的差距。“她在文化人面前,有一种自卑感”。并且把这种现实差距看成是一种无法超越的情感鸿沟。文化层次、知识水平的差距,导致两人价值取向的不同,这样两个人就会对前途和理想,人生道路的追求产生分化,而终究会导致爱情的悲剧。

巧珍对待爱情是盲从的,她把自己禁锢在一个小圈子里,对待高加林更有一种痴迷的崇拜。

“上河里(那个)鸭子下河里鹅,

一对对(那个)毛眼眼望哥哥……”

古老而凄美的信天游表达了年轻人对爱情的渴望,也播下了他们内心爱情的种子。当巧珍选定她的“毛眼眼”观望的对象――高加林的时候,就在痴迷的想象和追求中把他理想化、圣化了。巧珍是在高加林这个知识分子带着“一身本事”却无奈回到土地的情形下,接纳高加林的,而高加林也是在落魄时被动接受刘巧珍的爱情,因而他们之间的情感完全不是建立在一种平等与互爱的前提下,缺乏一种感情的基础,也就为日后的分手埋下隐患。

巧珍对高加林的爱是无私的,她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关心、爱护、帮助、保护高加林;用自己的温柔和爱意温暖着高加林那颗冷却的心。默默地为高加林奉献着一切,她还宁愿顶着父亲的责骂和村里谣言的压力勇敢地和高加林在一起。但作为八十年代的新女性,刘巧珍她缺失的是一种自我意识,一种对自我价值的认同,一种独立和自信。她虽心甘情愿为高加林付出一切,但毕竟显得被动、自轻、盲从。巧珍说过,只要和高加林能在一起,就是跟着他“跳了崖也值得”。她把自己的全部价值维系在建立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除此之外,再没有更高的追求。尽管巧珍的美丽、善良、多情和温柔,无私的全身心的爱给与了高加林精神的动力和感情的温暖,但却无法排遣他心中时常泛起的惆怅和苦闷,不能抑制住他对城市现代文明的向往和渴求。巨大的文化落差始终在他们中间存在一层难以穿透的隔膜。当面对黄亚萍与自己那种共同的文化素养、语言、爱好与志趣,两颗心自然更靠近了。相形之下刘巧珍见到高加林,除了问寒问暖,便只能说些母猪下几个娃令加林感到乏味的农民过日子的光景。巧珍缺失的是一种独立意识,完全希冀由他人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精神世界的鸿沟注定了她与高加林的爱情只能以悲剧收场。

高加林与巧珍的爱情是建立在不同的文化素质、不同的理想追求差异上的爱情。只要双方的这种差别还存在、不消除,那么他们之间的爱情悲剧就不可避免。一旦高加林的生活环境发生变化,即疏离土地的愿望实现,那么他就势必与刘巧珍那种对土地一往情深的守望精神发生碰撞,同巧珍的分道扬镳则成为必然。

综上所述,《人生》中高加林和刘巧珍的爱情悲剧,有其必然性。因为他们爱情的形成并不是对生活追求的合力的作用.恰恰相反, “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四边形”在互相冲突,互相牵制,两种不同方向的力互相牵引的结果,就成为了高加林那种对乡土的反抗和背离,而刘巧珍却始终保持着对乡土的守望和回归。同时也表明:只要他们在人生道路上没有找到自己的最佳归宿――那种对乡土情感的同一性,其爱情就注定以悲剧收场。

注释:

①②雷达、李文琴.路遥研究资料[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年5月第1版.

参考文献:

[1]雷达 、李文琴.路遥研究资料[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2]孟繁华、张继缅、杨鼎川、薛东和编,新时期文学创作评论选[M].北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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